滿都護這話一落音,房間裡登時—片安靜,布穆巴、鄂倫岱、阿爾鬆阿三人皆是相顧無語,康熙若是不反對新政,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下場?貞武可是多次當着一衆兄弟表態,對爭奪皇位之事不追究,但名分已定,則萬不容許再生異心。
這主可不是寬厚仁慈的主,當年輔國將軍蘇爾達一脈被他強行流放澳洲,隨後便音訊全無,想來已是被斬草除根了,他們可不想步其後塵,貞武雖然不寬厚,卻是言出必行,登基以來,重用八黨成員,便是老三、老四的人亦是鮮被牽連,他們幾人雖然不被待見,但貞武亦未下根手修理他們,此番若是再招惹事非,必然是新賬舊賬一塊算。
默然半晌,阿爾鬆阿纔開口道:“皇上御極登基雖然才一年,卻收繳了下五旗的兵權,大力擴充了海軍和禁衛新軍的規模,而且大幅增加了鸀營的兵餉,使得鸀營與八旗同餉。對八旗兵丁也是大加籠絡,解除了對駐防八旗的束縛,增加了駐京八旗的福利,並且通過增加兵額和旗人入軍工作坊等措施解決了在京旗人的生計,可謂是深得軍心。
太上皇即便是不滿皇上所爲,鹿死誰手亦尚未可知,況且,八爺又不願意出頭,依我之見,還是觀望爲宜。”
見阿爾鬆阿、滿都護都打起了退堂鼓,鄂倫岱瞥了二人一眼,冷冷的道:“觀望?如今是所有的官員士紳都在觀望,朝一衆武大員亦在觀望,皇族宗親王公勳貴同樣在觀望,若是人人皆存觀望之心無人振臂高呼豈不是遂了皇上的心意?
三年五載之後,待海軍禁衛新軍徹底取代了八旗鸀營待一大批只忠於皇上的新貴崛起於朝堂之上,即便皇上再變本加厲的侵吞盤剝王公勳貴以及官員士紳的利益還有誰敢做仗馬撕鳴?”
滿都護不以爲然的道:“我贊成觀望,新政是皇上登基改元之後的第一大政務,仗馬嘶鳴的代價是什麼?還有一點諸位想過沒有?美洲的封國是離不開皇上的支持,離不開海軍的支持,即便是咱們敢豁出去仗馬嘶鳴,王公勳貴也未必有人敢附和。
八爺、爺、十爺、十三爺、十五爺馬上就是分封非洲,這後面牽扯到多少王公勳貴?八爺也早就放出風聲,皇上有意將三爺、五爺、七爺、十二爺分封在南美,與海外分封相比官紳一體納糧當差損失的那點銀根本就不值一提,誰願意往死裡得罪皇上?”
聽的這話,布穆巳神情不由一怔,分封美洲的王公勳貴就有數十人,月分封非洲的雖然是以八爺等人爲主,但也有不少王公勳貴依附海外封國,各人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得罪貞武那鐵定是血本無歸的。
難怪貞武敢拼着得罪全天下官紳和滿朝的王公勳貴、武大員,迫不及待的試行新政他所依仗的不是皇族宗親,不是八旗勳貴,而是海軍,海軍纔是貞武最大的本錢,大清根本無人能夠掌控海軍,康熙出面也不行,除非是貞武身死!
默然半晌,布穆巳才緩緩開口道:“這話說的不錯,皇族宗親,八旗勳貴即便是心有不滿,也沒人願意,也不敢撕破臉面得罪皇上,不過,爲了海外封國,一衆皇族宗親,八旗勳貴也皆是耗盡家資,有的甚至負債累累,絕對沒人會大力支持新政。”
“未必。”阿爾鬆阿一口就接了過去,“新政如今只是在山西試行,要全面推廣,亦是三、五載之後的事情,屆時,海外封國怕是已經開始獲利,再說,即便是負債累累,那也是欠的‘四大恆’的銀,他們根本就不慌。
之所以現在有如此多的皇族宗親,八旗勳貴人心惶惶,不過只是一時的恐慌而已,皇上甚至不需要訓斥,只要稍加剖析,孰輕孰重,便自會明瞭。”
“皇族宗親,八旗勳貴不反對新政,朝武大員誰敢吭聲?”滿都護沉聲道:“新政縱有千般不是,卻是大利朝廷,大利小民百姓,有這兩條,皇上就敢肆無忌憚的打擊反對者。”
鄂倫岱聽的一陣心煩,悶聲說道:“既是如此,你們何必鼓動八爺出頭?”
“心急吃不了尊立腐。”
滿都護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鼓動八爺,是想試探一下,看看八爺是否還有雄心壯志。新政得罪遍天下的官員士紳,一旦全面推行,定然是怨聲載道,八爺若是有心,這是次絕好的機會,可以從容佈置,八爺若
是無心,那也就沒什麼好說的,安心的過rì罷了。””
我看咱們還是安心過rì。”阿爾鬆阿有些沮喪的說道:“八爺重情,斷不會行謀逆篡位之事,爺、十爺如今亦是如魚得水,斷不會再全力支持八爺。”
“我看未必。”布穆巴沉聲說道:“爲君爲臣,可謂是雲泥之別,再位高權重,那也是臣,一道旨意就可盡數剝奪乾淨,勃勃野心豈是輕易能夠消泯的?八叔不過是極力掩藏罷了,叔、十叔與八叔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八叔真若出手,他們縱不願意,亦會全力支持。”
鄂倫岱聽的jīng神一振,道:“既是如此,眼下的機會就不容錯過,咱們大可先行暗佈置,時機成熟再說服八爺。”
布穆巴點了點頭,道:“如此,則必須大力支持皇上推行新政き。”
由於不用早朝,貞武難得的睡了個懶覺,直到rì上三騀,才施施然起身,用過早膳後他便前往澹寧居前殿批閱奏摺,對於京報與寧報的辯論,他並不上心,寧報即便是敗了,亦是雖敗猶榮,經此一戰,寧報可謂是一戰揚名,大清不以言罪人,不禁錮思想,尊重史實的風氣亦將由此拉開。
當然,寧報的作用遠不止如此,做爲民報的先驅,這纔是寧報邁出的第一步,貞武不僅要利用寧報弘揚西學,監督地方,更要讓寧報引領大清的思想cháo流,大辯論既然拉開了序幕,就要讓他堅持下去,至於辯論的題材,那實在是太多了,他根本就不用擔心。
因爲貞武有旨,不早朝,一衆大臣也沒人不識趣早早的跑來甑見,誰都清楚貞武巡幸晉陝是一路急馳,連rì奔波,休息一rì自然是無可厚非。
貞武批閱奏摺直到午時,包福全才躬身進來稟報道:“皇上,廉親王胤禩、年羹堯、鄭世昌在外遞牌求見。”
貞武點了點頭,這三人一道前來定然是邀約好了的,他隨口便吩咐道:“讓他們進來。”
胤禩、年羹堯、鄭世昌三人進得殿內便磕頭請安,貞武放下筆,看了三人一眼,便含笑道:“免禮,賜座。”
俟三人謝恩落座,貞武便含笑問道:“鄭世昌,‘四大恆’將分號開到倭國,可有爲難之處?”
鄭世昌昨rì便與胤禩商談過此事,倭國的戰爭賠款尚有三百萬兩黃金,若是按白銀來說,則是三千百萬兩白銀,即便是將分號開遍倭國也是綽綽有餘。對‘四大恆’而言,這是一次難得的嘗試機會,大清的藩屬國衆多,商貿又繁盛,‘四大恆’的分號遲早是要邁出這一步的。
他忙躬身道:“回皇上,在倭國開設分號,並無味難之處,只是言語不通,必然要聘用倭國人爲‘四大恆’效力。”
貞武微微一笑,道:“這倒無妨,倭國向來崇尚我天朝化習俗,jīng通漢語者不少,儘可聘用,不過,聘用rì員須的在倭國幕府造冊登記。”說着他便看向胤禩,道:“新井君美對此可有意見?”
“回皇上。”胤禩微微欠身道:“新井君美倒是滿口應承,不過,他希望幕府能夠參股,最少亦要達到五成,而且懇請在三年內不調撥金銀銅出境。”
貞武聽的不由一笑,這醜鬼哪裡是同意,分明是在婉拒,幕府還能舀出三百萬黃金來入股?三年內不調撥金銀銅出境,那更是笑話,他不由瞥了一眼鄭世昌,道:“鄭世昌,你對此如何看?”
鄭世昌忙躬身道:“回皇上,倭國物產不豐,除了金銀銅,實無能夠大量貿易之貨物,再則,倭國禁海,大清與倭國的貿易全是大清海商,‘四大恆’的分號既然開到倭國,大清海商必然皆用銀票支付,如此,等若是‘四大恆’爲倭國支付這其的商貿差價,這將極大的佔用‘四大恆’的本銀。”
貞武微微點了點頭,道:“新井君美並非無知之人,他既敢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定然會有所回報吧?”
“皇上明鑑。”胤禩欠身道:“新井君美願意向美洲、澳洲提供十萬青壯勞力幫助開荒五年。”
貞武聽的不由一呆,勞務輸出?這新井君美還真是不簡單,略微思忖,他便隱隱猜到新井君美可能是想借此機會削弱一衆強藩的勢力,不過這筆賬,不論怎麼算,好像都有些吃虧,稍稍沉吟,他才道:“你們對此是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