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如此大好消息,就換了盤藕片,胤禎心裡腹誹,卻是趕忙的謝恩,康熙猶自不覺,反而興致頗高的介紹道:“金邊蓮藕乃是小湯山溫泉區特產,不僅口感清脆、無渣不澀,而且早熟,北地方開始栽種,此藕已可食。”
不就一反季蔬菜,值得如此津津樂道?想到這裡,胤禎不由楞了楞,這片地方倒是真可以考慮開發反季蔬菜,這事倒是可以讓農學院的負責,這是個大課題,先引導他們,待玻璃能夠大量生產了,大棚蔬菜可以大力推行。
稍稍走神,胤禎馬上就收回思緒,見康熙心情好,連忙將鄂爾多斯大雪,近幾年大量私賣人口的事情輕聲說了一遍。
康熙聽完,登時就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滿族本就是遊牧出身,騎射起家,坐了天下,自然對同是遊牧民族的蒙古大加防範和籠絡,嚴令蒙古各部不得私下往來,不得私自通婚,便是防範各部落勢力坐大,滋生野心,此事不僅違背祖制,一旦放任,還將危及大清西北的穩定,略微沉吟,他便問道:“你認爲此事該如何處理?”
胤禎當下就將自己的想法複述了一遍。
康熙微微點了點頭,老十四慮事周全,處理也還公允,不過花點小錢,便將此事消彌於無形,可謂是舉重若輕,略一沉吟,他便道:“照準,鄂爾多斯六旗,凡牽涉此事之旗長,一律降爵一級,伊克昭盟盟長就地革職,押解進京。”
“兒臣尊旨。”胤禎忙躬身道,起身後,他又謹慎的道:“皇阿瑪,澳洲、美洲急需人馬,對蒙古各部是否可以略微寬鬆一點,以促進蒙古人口增長。”
康熙微微皺了皺眉頭,略微沉吟,才道:“遷移之後,再大力鼓勵不行?”
“皇阿瑪,西北還有沙俄,兒臣擔心遷移過多,影響蒙古各部的戰力。”略微頓了頓,胤禎才接着道:“皇阿瑪,如今火器改良甚多,日益犀利,兒臣竊以爲,蒙古各部不可能再對我們構成威脅。”
火器!康熙不由默然不語,如今的火器已使騎射喪失了優勢,聽老十四的語氣,火器還將有更大的改良餘地,既是無懼蒙古,又何懼滿族?
一邊是八旗子弟快速的腐化墮落,一邊是火器改良突飛猛進,大量的漢人進入海軍掌握了火器的射擊技術,如此下去,不僅是八旗子弟處境堪憂,大清亦是岌岌可危,看來,八旗制度革新是勢在必行。
沉吟半晌,康熙才道:“日本既已稱臣,海軍後顧之憂盡去,旗務整頓和禁衛軍創建該儘快提上日程,這些事,你可考慮成熟?”
見康熙避開蒙古話題,突然將話題轉移到這方面來,胤禎不由微覺詫異,康熙將旗務整頓和禁衛軍創建聯在一起,明顯是暗指八旗制度革新,而且是奔着軍制而來!他爲何如此急迫?
八旗制度革新,他雖然考慮良久,卻仍是不敢貿然拋出自己的想法,而且現在也不是時間,他打算待徵日大勝的消息公佈之後,挾大勝之威拋出自己的想法。況且康熙雖然傾向於革新八旗制度,但他的支持力度會有多大?這也不得不鄭重考慮。
想到這裡,胤禎謹慎的道:“回皇阿瑪,事關重大,兒臣不敢輕率,此事關係大清根本,兒臣才疏德淺,還要請皇阿瑪主持,兒臣竊以爲待皇阿瑪完全康復之後,再行放出風聲。”
好嘛,還想將朕套進去?康熙微微沉吟,才道:“蒙古事宜必須做到收放自如,否則,時日一長,便會形成尾大不掉之勢。”略微一頓,他又接着道:“八旗制度革新,謹慎是必要的,不過,具體方案須得早日成文,此事要經過反覆商議,無須有顧忌。
禁衛軍創建卻是不宜再拖,朕看,這海軍與陸軍還是分開爲好,就在順義新建軍營,創建訓練禁衛軍爲宜。”
聽的這話,胤禎心裡不由一緊,康熙這是要另起爐竈,明顯是防範海軍,順義距離京城不過四十里,騎兵瞬息可至,此時,他也無暇多想,忙躬身道:“兒臣尊旨,立即命人前往順義勘測軍校地址。”
康熙點了點頭,道:“禁衛軍員額暫定三千,一應兵丁皆從京中八旗子弟中徵招,旗務整頓也不宜再拖延,務必儘快拿出整頓方案來。”
小湯山行宮之行,胤禎可謂是欣欣然而來,怏怏然而歸。
康熙在得知日本稱臣賠款之後,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要他推行八旗制度革新、創建禁衛軍、整頓旗務,明顯是感到了威脅,欲借八旗制度革新和旗務整頓這兩件事來分化他的勢力,打壓他的威望。
康熙這是出招了,他又該如何應對?是順勢而爲,還是逆而抗爭?一路回京,胤禎默默的想着,八旗制度革新是必須要借康熙之手破冰的,能夠大刀闊斧的破除更好,因爲現有的八旗制度已經嚴重製約了大清的發展,他今後可不願意養一羣廢物。
既是要順勢而爲,就必須把握好這個度,若是引火燒身,激起皇族宗親的強烈反對,他絲毫不懷疑,康熙會把他當做替罪羊推出去,相比起大清江山,孰輕孰重?康熙清楚,他也掂量的明白。
但如何把握這個度,胤禎心裡卻沒有一點底,八旗子弟在政治上,不僅享有入仕的特權還享有司法特權,司法的特權可以逐步的削,入仕特權在現階段根本就不能碰,這是八旗子弟的根本利益所在,康熙也不可能答應。
那麼唯有從經濟和軍事上入手,這也是康熙和朝廷最爲頭痛的,數十萬旗民聚積京師,不農不賈,優遊坐食,實爲朝廷永遠也填不滿的無底洞,另一個無底洞則是二十萬八旗兵丁的兵餉馬乾銀,高達一千多萬,佔到每年財政收入的三成以上,別說康熙頭痛,日後自己御極登基,同樣會頭痛不已。
從這兩方面入手,康熙和朝廷都會大力支持,但皇族宗親、王公勳貴、滿八旗和所有的旗民卻會會極力反對,從何處撕開這個口子?反應纔不至於太激烈?
達春這時卻是跑到轎前請示道:“主子,已經入城了,是回毓慶宮,還是直接去‘澹泊居’?”
進城了?胤禎回過神來,掀起轎簾看了看天色,達出忙稟報道:“主子,如今已是酉初時分。”
胤禎放下轎簾,吩咐道:“叫他們先擡轎子回去,咱們換便裝赴宴去。”
達春等幾名主要護衛知道這主子喜歡着便裝在城裡閒逛,上了幾次當,現在出門都帶有便服,一聽吩咐,便安排下去。
胤禎確實喜歡便裝在京城閒逛,置身於熙熙攘攘喧鬧的街市,他不僅覺的悠然自得,而且有種很親切的感覺,當然,他也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多瞭解一下民情,經過年前的治安整治之後,京城的治安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那些個黃帶子阿哥雖然還未被送往澳洲,但現在都是足不出戶,即便是出門玩樂,也都是坐轎子直接到戲院、酒樓等地,胤禎現在不僅是太子,而且是監國太子,誰也不想再觸他黴頭。
連黃帶子阿哥都是如此小心謹慎,一般的勳貴大臣子弟就更不敢放肆了,如今的京城大街上,很難看到架鷹牽狗,豪僕隨行,在街上橫衝直撞的情形了,就連撈偏門的,如今也是難得一見,以前在街上瞎混的,如今都已被流放南洋了,天知道哪年才能回到京城。
胤禎一行人一路安步當車趕到‘澹泊居’,自後門進入院子,候在門口的知客連忙將他帶到一處環境幽雅的獨院門口。
一進院子,聽到動靜的胤禩、胤禟、胤誐、胤禑便匆匆迎了出來,見到胤禎跨步進來,四人都是抱拳半鞠道:“見過太子。”
“私下見面,無須拘禮,否則這酒可就沒法喝了。”胤禎輕笑道:“還是叫我十四,聽着親切。”
胤禩幾人也都習慣了,當下,便側身相讓,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十四弟,裡面請。”
進屋落坐,胤誐就笑道:“十四弟,您忒不仗義了,東征日本,也不讓我去開開眼。”
“你又不會領兵,去做什麼?搗亂嗎?”胤禟白了他一眼。
“誰說我不會領兵?”胤誐眉頭一揚,想想自己確實不擅長,卻仍是不服輸的道:“沒試過,怎麼知道?說不定我有領兵的天賦呢。”說着,也不理會老九,涎着臉看向胤禎道:“十四弟,我纔是郡王呢,再有機會,也讓我撈點戰功,老十三這次可是賺大了,一個貝勒怎麼也跑不掉了。”
“ 我說十弟,你別哪壺不開提那壺,成不?”胤禟斜了他一眼道:“九哥纔是貝勒呢,你急什麼?”
見兩人又要開掐,胤禩微笑道:“你們急什麼?十四弟日後還能少了你們的親王爵位?你們跟十五弟多學着點,少提要求多做事。”
“八哥這一說,倒把十五說的不好意思了。”胤禑輕笑道:“我也很羨慕十三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