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艦隊在西班牙人的熱烈歡迎下進駐加的斯港,這自然逃不過葡萄牙人的耳目,得知這一消息後,葡萄牙國王若昂五世不由憂心忡忡,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斷斷續續打了八年,眼見戰爭已經落幕,到了摘取勝利果實的時候,清國艦隊卻莫名其妙的進駐了加的斯港。
清國人想做什麼?他們在遠東一戰繳獲了西班牙的呂宋艦隊,攻下了馬尼拉,搶佔了呂宋島,而且對西班牙公開宣戰,如今怎麼會在西班牙人熱烈歡迎下進駐加的斯港?難道清國與西班牙結盟了不成?
想到這裡,若昂五世不由一陣心煩意亂,清國人拒絕了他的邀請,轉身卻投入了西班牙的懷抱,他敢肯定,清國艦隊之前停駐在阿加迪爾港,就是在等待與法國、西班牙結盟的消息,如今既然進駐加的斯港,清、法、西三國鐵定是成功結盟了。
清國不論是疆域還是人口都差不多是歐洲的總和,而且十分富庶,法國與西班牙得到清國這個強援,這場戰爭怕是馬上就要另起波折,他不由暗暗後悔,應該早早與西班牙籤訂條約的,眼下,這煮熟的鴨子又要飛了,想到這裡,他趕緊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一消息傳遞給英國和荷蘭這兩個主要的盟友,這其中自然包括了對清國艦隊規模的粗略估計。
這一消息立時就引起了英國和荷蘭的高度重視,但也僅僅只是重視而已,英國的安妮女王此時已是病入膏肓,而且又無後嗣,不論是安妮女王還是英國的兩大政黨,託利黨和輝格黨都在爲王位的繼承人爭的熱火朝天,哪裡還有心思管清國的艦隊,只要不打到英國頭上來,他們根本沒精力理會。王位繼承人才是英國的頭等大事。
荷蘭對清國可謂是恨之入骨,因爲清國搶佔了他們盤踞百餘年時間的印尼羣島,一舉斷絕了荷蘭與遠東的貿易,不過,荷蘭自從威廉三世死了之後,也因爲沒有後嗣,(近親結婚害死人,悲催的歐洲王室。)荷蘭進入了歷史上的第二次無執政時期。
荷蘭在無執政時期。各省的政務由各省議會自己負責,在獨立自主的基礎上維持着鬆散的聯合,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靜觀其變。
加的斯港距離丹吉爾港並不遠,只有五十海里,順風半日便至,胤禛、施世驃都不願意呆在加的斯港,經過兩日的正式會談之後,南洋艦隊起航進駐丹吉爾港。
西班牙外務大臣雷納爾多和法國的財政大臣德馬雷則帶着草約趕回巴黎和馬德里向各自的國王彙報。阿切爾則派遣了大量的船隻出海去打探葡萄牙人從巴西運載黃金的“黃金船隊”的航線和時間。
這年頭,歐洲各國海軍和海盜的區別不是很大。海軍戰艦扮海盜搶劫商船隊的事情屢見不鮮,搶劫商船隊對各國海軍而言,都可謂是輕車熟路,西班牙人對打劫葡萄牙人的‘黃金船隊’的興致則格外的高,因爲西班牙的‘珍寶艦隊’在北大西洋也是屢被搶劫,英國人甚至就在加的斯的門口搶劫過‘珍寶艦隊’,十二年前沉沒在維哥灣的十七艘珍寶船更是西班牙心中永遠的痛。他們早就憋着一股勁想報復一把了。
不到一個月時間,阿切爾就摸清了葡萄牙的運金船隊的情況,這個任務對他來說。沒有多大的難度,因爲他不需要了解運金船的航線,他只需要知道運金船隊的規模和到港時間,這一點並不難打聽。
巴西米納斯吉拉斯州大金礦的開發已經有二十年了,每年都有大量的運金船往來里斯本和巴西之間,這已不是什麼秘密,阿切爾一邊派人收買消息,一邊派船在里斯本港的入口卡斯凱什灣守株待兔,很快就摸清了他想要知道的情況。
當天,阿切爾就興沖沖的趕到了丹吉爾港,一進港灣,他就發現清國人正在港灣兩則構築炮臺,心裡不由暗笑清國人謹慎,這丹吉爾港的地勢本就十分險要,葡萄牙和他們又都先後築建了一些炮臺,配合上清國艦隊的火炮,可以說是萬無一失,沒想到清國人居然還嫌防禦不夠堅固。
聽聞阿切爾到了,施世驃立即意識到肯定是搶劫葡萄牙運金船隊的事情有了眉目,當即便帶着林衛、付安定等海軍將領到碼頭上迎接。
一行人進了臨時的簽押房之後,阿切爾便含笑問道:“諸位對丹吉爾港的一切可還滿意?”
丹吉爾港不僅地勢險要,更是天然的深水良港,而且規模相當大,南洋艦隊的規模再擴大二倍也足以容納,更難得的是這裡氣候宜人,南洋艦隊上上下下皆是十分滿意,聽的這話,施世驃不由微微笑道:“港口不錯,不過,防禦太差了點。”
阿切爾聽的腹誹不已,不過,他馬上就想到了,若是面對清國艦隊的火炮,原來的防禦還真是不值一提,西班牙艦隊若是能夠列裝清國的這種火炮,一定能夠恢復昔日的榮光,這個想法,他在觀看清國艦隊的炮擊演示時就產生了,也跟外務大臣雷納爾多提及過,不過,想要清國的火炮技術,怕是得下大本錢。
他不願意再沿着這個話題說下去,忙轉移了話題道:“葡萄牙人運金船隊的情況已經基本摸清了,不知道諸位可還有興趣?”
怎麼會沒有興趣,南洋艦隊前來歐洲就是要挑起戰爭的,不過,總不能白打不是,微微沉吟,施世驃便道:“當然有興趣,不過,我們需要補給,糧食以及製造炮彈火藥的原料,否則這仗沒法打。”
“這沒問題,諸位開列個清單出來,能滿足的,我們盡力滿足。”阿切爾立即滿口應承下來,海戰的消耗特別大,一場大規模的海戰下來,消耗的彈藥都是以噸計算的,清國的補給船隻帶的雖然多,卻也禁不住如此消耗。自清國提出要打葡萄牙,西班牙方面就早預料到清國人會要求他們提供補給,對此,早已做了充分的準備。
微微頓了一下,他才謹慎的說道:“西班牙連年戰爭,不僅物質匱缺,海軍這兩年的損耗也很大,戰艦更是奇缺。戰利品我們要分五成。”
施世驃聽的微微一笑,西班牙人這如意算盤打的可真是精,略一沉吟,他才問道:“西班牙有多少戰艦參戰?”
這是要按出力的多少來分成了?阿切爾微一沉吟,便道:“打葡萄牙艦隊,我們西班牙怎會在旁觀戰?加的斯艦隊三十四艘戰艦全部參戰。”
“你們主力戰艦少,連帶着偵查之功績,也分不了五成。”施世驃想也沒想便說道:“海戰的損耗大,我手下官兵又是遠渡重洋而來,兵餉很高。搶劫所得的黃金、商船、戰艦,必須三、七分成。你們三,我們七。”
“四、六分成,不能再少了,畢竟所有的補給是我們免費提供。”阿切爾飛快的說道。
施世驃瞥了他一眼,他心裡很清楚,即便是提出要獨吞勝利品,西班牙人也會心甘情願的全力支持他們攻擊葡萄牙的艦隊。他是考慮到以後的合作關係,不願意做的太過份,才報出三七開的。不料這傢伙竟然是得寸進尺,當下他就淡淡的道:“三七開。”
“好吧,如你所願。”阿切爾輕聳了聳肩膀,雙手一攤,佯作無奈的道,實則心裡卻是暗暗欣喜,清國人實在太好打交道了,能夠拿到二成,他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談妥了分成,阿切爾才微笑着道:“從巴西的拉熱斯開往葡萄牙里斯本的運金船隊一般與商船隊結伴而行,運載的商品主要是咖啡豆、棉花、蔗糖等,每次運載的黃金的數量約在四千磅,船隊規模約在二十艘左右,另有五、六艘戰艦護航。”
四千磅?施世驃對磅根本沒有概念,不由看了翻譯一眼,問道:“四千磅是多少?”
那翻譯馬上說道:“回大帥,一磅約等於十三兩,四千磅約合五萬二千兩。”
五萬二千兩黃金,也就是六十多萬兩白銀,僅是三成黃金,就近二十多萬兩白銀,這還只是小頭,繳獲的戰艦、商船纔是大頭,施世驃瞥了阿切爾一眼,看來這補給清單得獅子大張口了,否則虧的慌,另外,維護修繕造艦的工匠也要一些,微微沉吟,他才道:“將你的設想的方案說一下。”
阿切爾望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大幅歐洲地圖,起身走上前,指着里斯本港外的海域道:“這是卡斯凱什灣。”
天空湛藍,海水碧綠,一支從巴西的拉熱斯港返航的船隊緩緩駛向卡斯凱什海灣,看着越來越近的海岸線,船隊上所有的人員都不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卡斯凱什港是里斯本附近最爲繁忙的港口城市,自巴西來的商船多在那裡靠岸,將來自巴西大種植園的咖啡豆、棉花、蔗糖轉手售賣,商船隊一起的運金船則要在這裡分道揚鑣,沿着特茹河逆流而上去里斯本港。
眼看就要進入卡斯凱什海灣,所有人都滿臉笑容的做着登岸的準備,而就在這時,船隊的領隊布蘭科卻看到西北方向七、八艘快速巡航艦張着滿帆向他們疾駛而來,船上卻沒懸掛任何旗子,他望了望海岸,又望了下那幾艘巡航艦,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神情,開什麼玩笑!居然有海盜在這地方搶劫?
不等他反應過來,船上就接連響起了驚呼聲,他急忙環顧了一下四周,東北、東南方向也有兩支小船隊快速的向他們船隊靠了上來,而跟在他們船隊身後不遠的一支原本掛着荷蘭旗的小商船隊此時也降下了旗子,快速的趕了上來。
一見這情形,布蘭科便知對方是有備而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是哪裡的海盜竟如此膽大,居然敢在里斯本的家門口打劫他們,他當機立斷吩咐道:“派一艘護衛艦衝出去報訊,這裡離里斯本不遠,他們不可能得手。”
隨後,他便高聲喝道:“是海盜,準備戰鬥,堅持二小時,咱們的艦隊就會趕來收拾這幫狗孃養的。”
話音剛落,一陣悶雷般的炮聲便接連響起。
布蘭科一聽便知道是跟在他們船隊後面的商船開炮了。他不由暗罵了句,“一幫垃圾。”緊接着,他就聽的一聲接一聲的猛烈的爆炸聲和一連串的慘叫音,他一張臉立刻就變的蒼白,開花彈!上帝,這真的是海盜?
一見海盜居然用開花彈炮擊,整個船隊上立刻一片慌亂,水手、船員、火炮手、火槍手紛紛找對方躲藏。誰也不敢在甲板上亂跑,船隊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來,急的布蘭科大聲怒罵,“豬玀,他們沒有多少開花彈,快準備還擊!”
彷彿是對他這話的嘲弄,又是一波開花彈激射而來,因爲引信的原因,有的在帆船上空臨空爆炸,有的落在船上滴溜溜的亂滾。滋滋的冒着煙,嚇的衆人四處躲避。整個商船隊的甲板上一片混亂。
眼見對方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林衛便沉聲吩咐道:“換火炮,用實心彈打他們的桅杆,記住,不準打水線以下的部位,要把運金船打沉了,老子扣你們餉銀。”
這年頭歐洲的開花彈性能很不穩定。特別是海戰,鮮有用開花彈清掃對手戰艦甲板上人員的,西班牙人見清國艦隊的開花彈不僅打的準而且爆炸率也高。不由大爲振奮,自然不願意落後,讓盟友小看了,一進入射程,一艘艘戰艦就卯足了勁的炮擊。
布蘭科船隊雖然也是武裝商船,而且也有幾艘護衛艦,但畢竟是業餘的,哪裡是清國和西班牙聯軍的對手,登時就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那四艘護衛艦最慘,遭到毫不留情的猛烈打擊,很快就被打的進水傾斜。
唯一讓布蘭科感到安慰的是,前去報信的那艘護衛艦已經衝了出去,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他心裡很清楚,這片海域有巡邏艦隊的,炮聲一響,他們肯定會來救援,更何況,他的船隊裡有運金船,葡萄牙艦隊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來救援他們。
按照海盜的慣例,下面就該是跳幫搶船了,布蘭科此時也顧不上危險,跑到甲板上大聲的鼓勵火槍手、炮手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最爲殘酷的跳幫戰,船上一衆人等也都知道讓海盜奪了船是什麼下場,見炮聲已經稀疏下來,一個個也都壯着膽子跑向船舷準備戰鬥。
不過,讓他們感到絕望的是,這幫子海盜根本就沒有海盜的職業操守,炮彈比正規的皇家海軍還要多,他們這纔在船舷上做好迎戰準備,一片開花彈又射了過來,登時就將他們炸的鬼哭狼嚎,還能活動的都連滾帶爬的逃離了甲板,任布蘭科如何怒罵,再也無人肯上甲板白白送死。
就在這時,外面的戰艦上傳來了整齊的喊聲,“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這都是些什麼海盜?商船隊的人聽的這喊聲不由的面面相覷,布蘭科卻是立刻意識到對方這是想節約時間,想在葡萄牙艦隊趕來之前順利的掠奪運金船,他不由大爲猶豫,正琢磨着如何才能夠拖延時間,外面卻又傳來喊聲,“三分鐘之內,不投降的,轟沉船隻。”
聽的這喊聲,不少人都露出了怯意,一見這情形,布蘭科忙高聲喊道:“他們是來搶劫運金船的,他們不敢開炮。”
話音才落,炮聲又響了起來,一衆人登時就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他們就判斷出,不是海盜船在開炮,一個個登時都大喜過望,葡萄牙艦隊來救他們了。
布蘭科心裡卻是很清楚,這是葡萄牙的巡邏小艦隊,見海盜船多不敢靠近,在放空炮恐嚇海盜,他不由暗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林衛正是因爲看見了葡萄牙的巡邏艦隊趕來,才叫人高喊投降不殺,以爭取時間轉移黃金,葡萄牙的巡邏艦隊只有兩艘四級艦,六艘輔助艦,見他們船多,不敢靠上前,只是遠遠的放空炮騷擾,不過,如此一來,卻是助長了運金船的抵抗信心。
用望遠鏡觀望了一下,林衛不由暗自腹誹,西班牙人做事未免太不靠譜了,明明說已經把葡萄牙的巡邏船隊遠遠的引開了,卻讓他們這麼短時間就趕了過來,看來,以後還是要儘量少與西班牙人合作,否則遲早得讓他們害死。
三分鐘轉眼即過,所有的商船都靜悄悄的,沒有絲毫投降的跡象,林衛微一沉吟,便下令道:“集中火力,打沉第一艘船,沒人投降繼續打沉第二艘,老子就不相信了他們不怕死,這黃金又不是他們的。”
命令一下,登時就響起了密集的炮聲,最前面的一艘商船上立時被打的千瘡百孔,船上僥倖沒被打死的船員這時哪裡還敢猶豫,一窩蜂的衝了出來,高聲叫嚷着投降。
林衛冷笑道:“現在才知道投降,遲了,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