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微月在後院中安慰着王氏和方夫人。
方夫人深知自己的兒子雖然吊兒郎當,但絕不是心腸惡毒之輩,心中既是擔憂也沒有顯露在面上,倒是王氏聽到丈夫鬧出人命,立刻哭暈了過去,是微月用力按住她的人中,才慢慢轉醒過來,卻仍是傷心不已,不停罵着方樹榮不爭氣。
“你如今纔來哭有何用?難道事情就能有改變?”方夫人被王氏哭得心煩,臉色一冷斥道。
王氏抹着眼角的淚水,只喊着自己命苦。
微月心中暗暗嘆聲,扶住方夫人的胳臂,“娘,二弟不會有事的,他既沒有動手打人,這事兒就不會錯在他頭上,如今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老爺和榆庭會想辦法的。”
“我如何能安心入眠。”方夫人握住微月的手,眼圈微微泛紅,她態度再如何淡定,依舊是擔心自己的兒子會惹上官司,到時候他的前途不僅毀了,指不定還要連累丈夫。
“娘若是累着了又如何讓老爺和榆庭專心爲二弟想辦法呢?娘,要相信老爺和榆庭,也相信二弟。”微月勸道。
方夫人忍淚點着頭,“你說的是,不能讓他們還擔心着我們。”
微月笑了笑,讓綠桃扶着夫人回去休息。
“你也勸勸二少奶奶。”方夫人臨走前交代。
“娘安心休息吧。”微月笑道。
待方夫人離開屋裡之後,微月纔在王氏旁邊坐了下來,將旁邊一個燉盅打開,倒出一碗還冒着輕煙的燕窩粥,低聲道,“二弟妹,就是你不爲自己的身體着想,也要想想肚子裡的孩子,你都一個晚上沒吃東西了,多少喝些粥吧。”
王氏哽咽着道,“有了這麼不爭氣的丈夫,我還活着幹什麼,這孩子就是生出來,也是來受苦!”
“你這麼說就不是了,二弟這次明顯是被冤枉,你說這樣賭氣的話,豈不是傷了他的心。”微月皺眉道。
“他現在就不是在傷我的心了?平時讓他別和那些豬朋狗友出去的,他是怎麼應我的,那都是爲了以後鋪路,這就是他鋪的路了?根本就是死路一條!”王氏越想心中越氣,也覺得更加委屈。
微月將燕窩粥放在她面前,
“弟妹,如今二弟遇到這等事情,你應該支持他鼓勵他纔是,怎能說這些泄氣的話,這事本來就不是他的錯,不過是有些誤會罷了,你如今就尋死尋活,還不爲自己的孩子着想,若要說二弟有錯,難道你就是全對了?”
王氏瞪着微月,“你不要以爲你成我大嫂就能教訓我!”
“我不是在教訓你,只是勸你一聲,夫妻本是並頭蓮,遇了難事就該一起面對而不是互相埋怨,你捫心自問,二弟難道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他雖是納了妾室,但哪一個能越了你一頭,還不是他心中最敬重的始終都是你。”微月道。
王氏冷冷哼了一聲,“你也少在我面前裝什麼妯娌和睦,不就是想讓老爺和娘都知你的賢惠,將來分家的時候能分多一份麼。”
微月嘆了一聲,認真看着王氏,“我從來沒想要分得方家一分田地,你不必對我有如此大的敵意,將來不管分家還是不分家,該是二弟的,我們絕對不爭。”
“哼,你們有那麼大的家財了,自然是不屑我們這點田地。”王氏語氣微酸地道。
微月心中有了怒意,語氣也強硬起來,“如今是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這些嗎?如果二弟知道在他出事的時候,作爲妻子的你不但不爲他着想,反而只是算計着分家,他會如何想?你還真願意二弟出事不成?還是想要以後二弟對你寒心疏遠?”
王氏每聽微月講一句,臉色就白了一分,她雖然惱恨自己的丈夫不爭氣,可一點也不想他真的出事……更加不想將來他對自己疏遠了。
“你不當我們是一家人,可我們卻不能看着二弟有難而不伸出援手,你要如何猜測我們都可以,今日我話已說到這個地步,你若是還不信,我也沒辦法,但還是要勸你一聲,你這樣哭哭啼啼是要給誰看?不吃不喝是不是就能讓事情重新來過?到時候不僅害了你自己,還會讓孩子也出事,你這根本是在給二弟雪上加霜!”微月厲聲說着,這個王氏的腦子都不知道怎麼想的,只看眼前光明,根本不想長遠,她和方十一還不至於看上方漢玉的田地纔來與他們相認。
王氏眼色蒼白地看着微月,突然就想起丈夫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兄弟貴在有難時能雪中送炭……
“你們真的能幫我相公度過這一關?”王氏啞聲問道。
“你安心養好自己的身子吧。”微月輕聲說着,“別讓二弟還要爲你擔心。”
王氏落下眼淚,“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雖然對王氏的小家性子有些不耐煩,微月還是陪她吃了一碗燕窩粥,勸慰了幾句,將她哄着睡下了,才鬆了一口氣。
將屋裡的燭火吹滅,只留一盞豆大的油燈,微月走出內屋,掏出懷錶一看,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也不知方十一他們如何了。
正想着,就見到一個丫環從院門走了進來,是來請她到先前方夫人給她和方十一安排的院子的。
方樹榮已經在外書房歇息了,方漢玉也回了正屋。
方十一在屋裡等着她。
“不是去了死者家裡嗎?可有什麼頭緒?”微月走進來立刻就問。
方十一勾脣淡笑着,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給她遞上一杯熱茶,將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手裡,“剛從劉大有家裡回來,只剩下妻子和三個孩子,因是寡婦,我和章嘉不好多留,家族的人不肯出面。”
“那有沒問清楚了,劉大有平時身體怎樣?是不是有什麼不足之症,還是心臟什麼的有問題的?”如果她沒猜錯,劉大有是死於心肌梗塞吧,怎麼會喝了幾杯酒吵了幾句話就死掉的。
“我看着他家裡的牆角有藥渣,幾個孩子和劉氏不似有病之人,許是劉大有的……”方十一道,他雖然不知道什麼心肌梗塞的,但也猜到劉大有的死是和自己身體有關。
又沒受傷也沒和人家動手,一倒下就死了,難道還能是撞邪了。
“那明日要找人去查個明白。”微月道。
“嗯,章嘉明日就會去查清楚,就是擔心劉氏會將事情鬧大了。”方十一道。
“鬧大了豈不是更好,如果劉氏鬧到衙門裡,老爺雖不能審案,但還有縣丞大人啊,與其讓大家猜測劉大有的死因,又猜疑是不是和二弟有關,還不如在衙裡讓大家弄個明白,到時候二弟得了清白,老爺不也有了美名嗎?”
方十一眸色微動,隨即驚喜看着微月,“我們只擔心劉氏鬧上衙門會讓百姓誤以爲方家仗勢欺人,卻沒想如此也能證明清白,倒是你想的明白。”
“你們這是關心則亂!”微月笑道。
“只是……就算贏了官司,未免也要落下欺負孤兒寡母的壞名聲。”方十一嘆道。
“未必!”微月輕笑道,“劉氏失去家中的支柱,如今求得便是能夠有生活的保障,二弟得了清白,二弟妹和娘若是再對劉氏伸出援手,別人又如何說我們仗勢欺人?”
方十一點了點頭,“時候不早,該如何做,還得看明日劉氏所爲。”
夫妻倆歇下後一夜無話不提,到了第二天清早,劉氏當真將一封狀紙投到衙門上來,方漢玉爲了避嫌,便讓縣丞謝大人主審此案。
開審之後,劉氏哭哭啼啼說是方樹榮將劉大有氣死,要方樹榮以命換命,謝大人問劉氏,可有證人,劉氏卻說那些證人畏懼方家勢力,不肯出來作證。
方樹榮爲自己辯解,還找了幾個人出來作證,他根本沒主動和劉大有吵架,是劉大有喝醉了酒,自己先挑惹方樹榮。
劉氏大喊那些證人被方家收買。
方樹榮心中既是緊張又是焦急,如果這次他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他的前途就都毀了,不僅有些惱恨劉氏的蠻不講理,已經證明了劉大有的死不關他的事,卻還死心眼要他認罪。
他害怕地看向一旁的方十一,求助依賴地看着他。
方十一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緊張。
謝大人在上面道,“既然你認定是方樹榮害死你丈夫,證據何處,證人何處?”
“大家都看着他是知縣大人的公子,不肯出來作證,至於證據,難道我丈夫的死不是證據?”劉氏回道。
“大膽刁婦!你如此一說,可是要誣陷方大人包庇兒子,你可是污衊朝廷命官該當何罪?”謝大人厲聲問道。
劉氏喏喏不敢再出聲, 眼底卻充滿了不忿。
“方大人公正嚴明衆所周知,你若沒證據,就休得再胡言,此案也沒確切證據能證明方樹榮就是害死劉大有的兇手,應判無罪!”謝大人道。
“那也沒證據證明他不是兇手!”劉氏大聲反駁。
方樹榮臉色慘白地瞪着劉氏。
“大人!”方十一突然笑着走前幾步,站在公堂外面對謝大人拱手行禮,“草民有證人能證明……劉大有的死與方樹榮無關,這個證人,相信劉夫人也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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