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要胤祥第二天一早立馬啓程去科爾沁奔喪,胤祥自然也很樂意去,這大雪天的,我怕他在雪地裡行駛太久,腿疾又犯了,便連夜給他準備了一大堆東西,比如藥材,棉褲,護膝等等的,他直覺得我擔心過度。第二天一早還是隻帶了兩套衣服,一些乾糧,一些銀票就匆忙上路了。
門口的看守被命令撤走了,我們終於可以自由進出府邸了。可惜是雪天,外面路滑,我又有了六個月的身孕,不敢怎麼出去外面走動,就怕一個不小心滑到了,最多隻敢偶爾在下人掃出的一片雪地上慢慢走走,散散步還行,或者就是屋檐下沿着廊子走走看看風景,也沒想要出門。
胤祥走後的第三天,就傳來消息,說洛溪傷心過度,七個月的孩子早產,結果生下來當天便早夭。
我知道消息後想過府去看看她,可惜,兩個個胤祥臨走前吩咐照顧我的姑子死活不讓我去,說什麼大雪天的我不宜出遠門,萬一受了寒對胎兒不好,而且那孩子剛剛早夭,我又有身孕在身,去看她不吉利,萬一對肚中的胎兒有影響怎麼辦?
我知道胤祥很重視我肚子裡面的孩子,我也很重視,不想有任何萬一,雖然不迷信,可還真擔心受了寒,記得我生延兒的時候就是因爲受了寒,差點兒胎兒不保,所以也就不敢去了,而是讓寧福晉和薔福晉帶了禮物去看她。
自從府外的侍衛撤走之後,府中衆人就像被被關在籠子裡的小鳥頓時有了自由一樣,紛紛飛了出去,其他人我是管不着,也沒心思管,可是芸兒和昌兒,我還是管得着的,他們來央求我讓他們出去玩玩,他們要上街買東西,我心軟了,小孩子嘛,好動是必須的,爲了謹慎起見,便派了五個小太監帶着他們出去,一個負責駕馬車,另外四個負責照顧他們。規定他們出去最多兩個時辰必須回來,不許亂跑,兩個小傢伙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沒想到出去了一次,兩個小傢伙去上癮了,天天都要出去,還饞得衿兒也想出去玩了,寧福晉反對,可是抵不過孩子的哭鬧,也就答應了。可是孩子一連七八天都要出去,我就不答應了,寧福晉更加不答應,說出去一次兩次三次可以,可是天天出去,那還了得,長大後怎麼管束,萬一心野了,或者迷上什麼不良嗜好,萬一玩物喪志,爲了不好好讀書,或者是弄丟了,或者是出了事怎麼辦?
我想也是,孩子還小,出了事,我怎麼向胤祥和殷雅交代。
教育孩子不是用威嚴,而是激發孩子的興趣,讓孩子的注意力從一種事務轉移到另一種事務上。
我問孩子,“爲什麼喜歡出府玩?”
“因爲外面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比如說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昌兒想了想,“有燈籠,有雜耍,有冰糖葫蘆,有面人,有套圈子,有面具。”
“還有各種各樣的糖果,水果,糖人等等的,好吃得不得了。”芸兒插嘴道。
“你們就喜歡這些嗎?”
他們點點頭,“好,那姨娘明天就請那些人進府來教你們做燈籠,捏麪人,給你們在家裡設圈圈套圈圈,這樣你們就不用看別人弄,可以自己弄了逗別人玩了,好不好。至於糖果,水果,面具,冰糖葫蘆什麼的,如果你們喜歡,姨娘全部讓人買回來給你們,免得你們出去受凍,好不好?”這樣免得他們出去了,順便讓他們學學手藝也不錯。
他們一想,點點頭,“好!”
我讓人在家首先擺了圈圈,讓她們先玩套圈圈,把他們最喜歡的東西在地上,距離也近,很容易就套到了,他們也有成就感,很喜歡,常常套圈圈。親自教她們做燈籠,可惜兩個傢伙只喜歡我做好的燈籠,卻不喜歡親自動手做燈籠,只喜歡套圈圈。也就讓他們套圈圈套一個夠,越來越拉開了距離,給他們挑戰。
等他們玩累圈圈了,就讓她們燒烤,背背詩詞,請捏麪人教他們捏麪人,他們也就不再嚷着出去了。
這天,寧福晉和薔福晉都過來我屋子裡了,說是人多熱鬧,也陪我聊聊天,反正大雪天的,呆在屋子裡也沒事兒做,加上衿兒吵着要過來,就過來了。
三個小家帶着面具在屋子裡吵吵鬧鬧,哈哈大笑的,寧福晉說她們吵,沒事兒吵着我肚子裡的孩子了,便要他們出去追逐打鬧,三個小傢伙就出去了。
沒出去幾秒,外面就傳來了“哎呦……”的叫喊聲,我一驚,她們怎麼了。
屋子裡只有我們三人。薔福晉立馬站起來打開門去看,好笑道,“沒事兒,就是三個都摔跤了,摔了一個狗吃屎,正爬在地上叫喊呢。”
“啊……”我和寧福晉一驚。
薔福晉已經好笑地出了門去拉他們了。
我也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見三個小傢伙果然摔在不遠處的地面上,摔得髒兮兮的,兩個女孩還被摔哭了,雖然被薔福晉扶了起來,卻哭得哇哇哇的。
薔福晉看着芸兒的手,心疼地說,“不得了了,居然手都摔出血了?怎麼摔得這麼慘?”
我一驚,立馬想出去看看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便就跨出了門檻。
“妹妹你懷着身孕,小心一點兒,我扶着你。”寧福晉急忙上前攙扶我,我連忙擺擺手,因爲胤祥說過,讓我離她遠一點兒。
因爲懷孕的關係,我也不敢穿那種盆底鞋了,就怕一個不小心絆倒,穿的是漢人的鞋子。出門應該沒危險,加上路邊的積雪今天已經讓人掃開了,應該沒問題吧,我平日是不下這個臺階的,就怕萬一雪裡滑,今天是下雪天來第一次下臺階,也不知道是我走得太匆忙了,還是因爲視力不夠好,居然沒有注意到腳底微微的一小層冰塊,感覺腳底一滑,我尖叫一聲,摔下了那僅僅一層高的臺階。
我痛苦地抱着肚子,有些說不出話來,“痛……快去找大夫……”
薔福晉慌亂地跑了過來,臉色蒼白地叫着,“血……血……好多血……”
我一低頭,果然看到了衣襟上流出來的血液,心跌入谷底。
模模糊糊地感覺周圍的人全亂了陣腳,而我只能抱着肚子,想說話,可是開不了口,迷迷糊糊的,就是醒不過來。
“寧姐姐,薰齊兒她現在小產了,您說若是爺回來,我們怎麼向他交代啊?他一定很傷心。”意識清醒過來,睜開眼睛,聽到的就是薔福晉坐在牀邊說這一句話。
小產?我心頭一震,胎兒還是沒保住嗎?我的手不自覺地搭上自己的脈搏,果然沒有了,我閉上眼睛,眼淚流了出來,我連一個孩子都保不住,我有什麼用?怎麼對得起胤祥?他剛剛離開十三天,我就把孩子弄掉了,他回來我要怎麼向他交代啊?我不禁悲愴起來。
我的孩子……早知道我就不出門看他們的傷勢了,我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
寧福晉發現了我醒來了,不禁走過來,溫柔地問道,“薰齊兒妹妹,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大夫還在外面沒走,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說,讓他再進來把把脈看看。”
我閉着眼睛搖搖頭,我現在啥都不想,我就想把自己也弄掉算了。
她又安慰說,“妹妹,你就別傷心了,孩子沒有了,下次還會有的,關鍵是養好身子要緊。來,藥已經讓人熬好了,姐姐先餵你喝藥,喝完藥好好休息一會兒,等身子好了,爺回來了,你們就可以再有孩子了。”她想扶我起身。
我搖搖頭,“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薰齊兒……”
“你們出去啊!”
她們無奈,只能出去了。
我擡頭空洞地看着塵承,眼淚不停流了出來。現在我還怎麼向胤祥交代啊?我的孩子……
哭着哭着便昏昏沉沉睡過去了,夢裡夢見一個天使離我而去。
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抓着我的手放在他臉上,而他的臉一片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