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個月院子也無聊了,第六個月,他不知從那裡弄來一個輪椅,抱我坐在上面,推着我出門逛街,走過小鎮的每一個攤位和街道,買過各一樣吃食和稀奇古怪的新鮮玩意兒給我,就算我不要,他也買下,大不了最後丟給冬雪和菊花那兩個丫頭。
有一天,他推着我到了小鎮邊上的一條河流邊,河水很少,卻很清澈,幾個農家姑娘正在河邊上洗衣服。河另一岸依靠着一座青山,河水沿山流過。青山鬱鬱蔥蔥,即使冬天也是一片綠色。青山綠水,依山傍水,果然很美,我感受着這份村野的靜謐。
突然,背後傳來他的聲音,“讓青山綠水見證,我們的愛情,源遠流長,萬古長青!”
我大大的一怔。他沒說什麼,推着我沿着小河慢慢行去,我看着周圍的自然景觀,這個小鎮不算繁華,比起京城算是很不起眼了,不過也沒有很差,小鎮周圍有好幾座山,看小鎮的樣子,這應該屬於西北的塞上江南的地方吧。
其實我還真不知道這裡是哪兒。不過我想應該還在寧夏吧,因爲我跳崖是在寧夏跳的,他找到我,也不可能帶我跑太遠的地方來醫治吧。
心思遊蕩間突然看到河裡有三條魚,我便情不自禁地一直看着,突然看見眼前嗖的一下,瞬間一條大魚背部多了一把匕首,不再遊了,我愣住,卻見他歡歡喜喜地跑到河邊,脫了靴襪捲起褲筒撩起下襬,下了水,走幾步,到河裡把那條魚撈了上來,興奮地跑回我身邊,“薰齊兒,我們晚上烤魚吃!”
看着他孩提般的笑容,我一如既往地沒說話,依舊冷着臉,不過突然看到那把匕首,心裡倒是產生了興趣,他居然隨身攜帶匕首?
匕首,是個好東西。
不知不覺間我受傷已經是七個月了,經過二個多月的康復訓練,我的腿基本上能夠走路了,雖然大夫說不能走的時間太走,而他也不允許我走太多路,不過能不依靠他的力量獨立行走,我還是很高興。
居然我可以自由走路了,那我也該好好計劃報仇了。
我該怎麼報仇呢?打,打不過他,那隻能用毒藥趁他不備毒死他了?!可我身上沒毒藥,看來我得抽空偷偷地跑出去買一下藥材回來才行。
正這麼想着,房門被敲了兩下,被推開了,他滿面笑容地走了進來,“冬天來了,這天兒晚上越來越冷了。需要多蓋點被子,免得凍着,我讓丫鬟給你做了一條新被子,先放在你牀上,你記得晚上要蓋。”說着就放在了我牀上。
我不理他,依舊坐在梳妝鏡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梳頭。
他走了過來,從後面看着鏡子裡的我,湊到我耳邊誇讚,“我的薰齊兒還是這麼美!”
溫熱的氣息吹進耳朵裡,我偏開頭躲開,依舊冷着臉不理他。
他隨手拿起盤子裡的一個蘋果,從懷裡掏出匕首,開始削。
我愣了愣,他果然隨身攜帶匕首。
蘋果削好了,他遞給我,“我有一個大秘密是時候告訴你了,不過前提條件,你先把這個蘋果吃了。”
我看着他遞過來的蘋果,偏開了頭,我對他的秘密根本不感興趣,所以也沒必要吃蘋果,我現在唯一感興趣的就是怎麼才能報仇。我若無旁人地站出來想出門,想上街買藥。
他抓住我的手不然我走,“薰齊兒……”
唉!算了,力氣抵不過他,我只能懶懶地接過蘋果,冷漠道,“我想出去走走。你別跟着我。”
“不行!你腿纔剛好!不能走那麼遠的路,我陪你去,走一段路後我可以揹你回來。”
我冷冷瞪着他。
他卻就是不妥協,“其他的事情我可以由着你,可這種大事,你必須聽我的,沒得商量,除非你別出門,你一出門我必然跟上,出不出門隨便你。”
這個王八蛋,由他跟着,不就知道我此次出門的目的了嗎?被他知道了,我還怎麼下手。
可我知道我說不過他,就算不讓他明跟,他也會暗蹤,所以還是算了,下次再找機會。
不出門了,也沒有求他的必要了,所以我把手裡的蘋果丟還給他,出了門懶得和他呆在一起。
可他卻還是跟了出來,就像跟屁蟲一樣。
唉!沒辦法,居然甩不掉他,我走哪兒他都跟着,那我也只能坐到石凳上曬太陽了,其實我更喜歡鞦韆,可爲了防止他死皮賴臉地主動推我,感覺太親密了,我還是不坐鞦韆了。
冬日的陽光很和煦,可是風卻帶了幾分冰冷。
見我不吃蘋果,他便自己吃了起來,坐到我對面,爲我倒了一杯花茶,放到我面前,示意我請。我卻裝作沒看到,轉頭看向那梅花。
“很漂亮的梅花,都含苞了。”他站起來摘了一朵,遞給我,我卻不接,低下頭玩手指頭。
他落寞一笑。“薰齊兒,你真的就這麼恨我嗎?我們每天朝夕相對,你卻對我始終冷若冰霜,我真的就這麼令你討厭嗎?”
我並不討厭他,可是我也不能對他和顏悅色呀。我依舊沒理會。
“你可知道,你跳崖後,我是怎麼找到你的?”
這個我倒是挺好奇的,實在想不通,爲什麼就只有他找到我,其他的人,比如翁牛特王庭的人卻找不到我,就算翁牛特根本沒派人找我好了,可是爲什麼在這裡呆了這麼久,都沒人來找他呢?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都不找他嗎?還有,他爲什麼帶我隱居到這裡來。
他習慣性地自問自答,“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找過你,因爲我是陪你一起跳下懸崖的。”
什麼?我一驚,轉過頭來看着他。
“你不相信?”自嘲的笑笑,“其實我也不相信,恐怕這個世界上就根本沒人會相信,堂堂的八阿哥,堂堂的七尺男兒,居然會爲了一個女人而跳懸崖。不過,我告訴你,當我遠遠看到你跳下懸崖那一刻,我便萬念俱灰,覺得活着再沒任何意義。於是便不顧一切地隨你跳了下來。也正因爲隨你跳了下來,所以我才能及時的抱起你,走了大半天的路,終於看到幾戶人家,買了他們唯一的一輛馬車,按照他們說的,又帶着你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終於趕到了這個小鎮上,請來了骨大夫。”
我愣愣看着他,想着當時的情景,心裡有些震撼,說實話,若要我追隨哪個男人跳崖,我是做不到的。我不知道是怎樣的感情讓他選擇了隨我跳下來,所以此刻我心情起伏不定,索性站起來就走,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
才走幾步,就被他抓住手腕,“薰齊兒,聽我說下去。”
他祈求地聲音讓我又一刻的猶豫,卻還是伸出另一隻手想掰開他的手,他卻就是不放,我力氣不敵他,只好放棄反抗,回到座位上坐下,他也坐了下來,我終於可以掙開手。
我等着他繼續。
他看着我,“薰齊兒,其實我今天想要告訴你最大的秘密就是,延兒,是你跟我的親骨肉!”
“你說什麼?”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隨即又覺得荒謬至極,他胡說八道什麼,腦袋發燒了吧,延兒怎麼會是他的親骨肉,我好笑地笑了。
“你終於笑了!”
我一愣,收起了笑容,他扯謊該不會就是讓我一笑吧,我扭頭不理他,他卻抓住我的手非要我看着他,“你還記不記得,你的送親使臣是誰?”
我眯着眼睛,當然記得,是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那有什麼問題?
“你可知道,爲什麼十四弟會去爲你送親嗎?”
我挑了眉頭,這個倒是沒有想過。只是奇怪,爲什麼送親的時候,十四會突然對我莫名其妙的客氣尊敬起來。
“因爲是我求他去的。”
我驚訝看着他,他爲什麼這麼做?
他笑笑,“當得知你要代替洛溪出嫁的那一刻,我氣過,怒過,無力過,很想臭罵你一頓,然後帶你遠走高飛,也想想辦法阻止你去聯姻,可我知道,我不能那麼做,我不能阻止你的聯姻,可我又沒辦法眼睜睜地看着你嫁給別人,怎麼辦呢?於是我想到了與你共度你的新婚之夜的念頭。於是我讓十四弟去向皇阿瑪申請,說想當送親特使,讓他到翁牛特提前安排好一切。然後我再在你成親的前幾天稱病不上朝,日夜星辰趕往翁牛特,在你們新婚前一天到達了王庭,喬裝打扮成送親侍衛混進了王庭。”
我瞪大眼睛,實在忍不住不出聲氣憤質問,“你在王庭做了什麼?”
“我剛纔說了,我在王庭,與你共度了你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