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也就是雍正三年,胤祥開始總理水利營田事務,他不避風寒要跑去直隸實地勘查,說什麼疏通河道,築堤置閘,開挖溝渠,修河造田,募民耕種等等事務責任重大,關係着天下民生,他必須親自去。
我不是不讓他去,而是天越來越寒冷,聽他的意思,這一去還要去挺久的,雖然也不遠,可我還是擔心他的腿傷,他就不能開春再去嗎?
勸他,他不理會,勸多了,他便氣呼呼的,“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這麼一點小疾,早不犯了。”
婦道人家?!
他的死活,我再也不管,也管不了了。
自從生了綬恩,我的身子也是一落千丈,再也不比從前了。加上最小的兩個孩子,我即使想陪他去都不能。
我不去,聽說婉歆卻鬧着要跟他去,說是要去長長見識,他也同意,帶着婉歆走了。
他去了沒多久,年妃便薨了,雍正晉封年妃爲皇貴妃,諡號,敦肅皇貴妃。我拖着虛弱的身子進宮拜祭了一天。
年妃死後才一個月後,雍正便以作威作福、結黨營私之名,把撫遠大將軍年羹堯抓起來了,我從不關心朝政,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爲年羹堯的屬下和家眷幾次三番地到門口來求見我,聽她們的意思,貌似在允祥那裡吃了閉門羹,所以急亂投醫,來求我。
我可不敢找允祥爲她們說情,允祥也不會聽我的,他還罵我婦道人家呢。
我把禮退了出去,允祥是不允祥府中任何人收禮的,更不允許我們接見外臣及其家眷,就怕惹麻煩和禍端。就連他自己,也從來沒有在家中接見過任何大臣和官員,有任何事情,都是到衙門或者朝堂上去說。
後來忍不住打聽了一下,聽說沒幾天雍正便責令年羹堯自盡了,同時也削了隆科多太保頭銜,圈禁了起來。
四位最有權勢的大臣終於被雍正去除其二,就只剩下允祥和允禩了,不知道下一位,又是誰?我不禁擔心起來。
年關的時候,允許終於要回來了,我原本是萬分欣喜,這天氣已經這麼冷了,凍得厲害,他是該回來了,卻沒想成,人未到,家書卻先到了。
要我爲他先準備一個小型的簡單婚禮,他要娶庶福晉?
有沒有搞錯!
出去一次就變心了。
還要我務必做到?
這個王八蛋,我……我……好,行,我就給你準備婚禮,我不僅要準備,我還要準備得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我要讓整個京城所有人都來觀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怡親王有多風流。
三媒九聘,八擡大轎,黃道吉日,該準備的我全都給他準備了,檔次完全不像娶庶福晉,完全像是娶正王妃,甚至還高出正王妃的規格呢。
這麼多年他好不容易纔娶,我能不給他好好辦嗎?
或許是不敢面對我的緣故,他遲遲未歸。
這種下午,所有的賓客全都倒了,就連雍正都來捧場了。我努力笑臉迎人地熱絡招呼着,卻就是不見九阿哥和十阿哥,聽說他們被給革職的革職,拘禁的拘禁,就只有八阿哥一個人來,卻並未帶任何家眷。
八阿哥看到我,表情有些怪異,我想他是想安慰我,可雍正在旁邊,他也多說什麼。
終於新娘子的八擡大轎到了,可新浪人卻還沒回來,我笑得有些僵硬,讓大家一等再等,等得雍正都有些不耐煩了,派人去催了好幾次了,還人還在路上。
剛想先讓花轎進門,開始開宴,他和就騎着馬快馬加鞭地趕回來了。
我舒了口氣,恨恨地瞪着他,他渾身風塵僕僕的,很勞累的樣子。
“臣弟參見皇上。”
雍正笑呵呵的,把他拉了起來,“老十三呀,你終於回來了,可讓我們好等,快趕緊起來迎娶你的新娘子吧,你再不回來迎娶,朕都想要找一個人來幫你迎娶了。”
他不好意思笑笑,“是臣弟的錯,路上耽擱了,讓四哥久等了。”
“好了,別說了。趕緊去踢轎門。”
於是,這位新郎官,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都把新娘子迎娶進家門了。
忙乎了一天,終於忙完了,送走了賓客,我累得趕緊回房,趕緊洗漱,正準備歇息,丫鬟就說他來了。
我走到門口,見他真到了,連忙恭謹地行禮下去,“王爺吉祥。”
他跨進門來,彎腰看了我一陣子,隨即伸手擡起我的下巴,“呦,什麼時候如此知禮數了?”
我頓時沒了耐心,揮開他的手站了起來,不知禮數就不知禮數,他能把我怎麼樣。我背對着他,“王爺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你的洞房在那邊,不在這裡。”
他笑呵呵的,“我不過是讓你給我準備一個小型簡單的婚禮,結果,你弄這麼大一個排場,想氣死我嗎?”
“王爺是在責怪妾身辦事不利嗎?那不如就將妾身的當家主母頭銜給去了,讓新福晉接任怎麼樣?”
“你……好好好,我不跟你說,要說我們也關起門來說。”
他關了門,走都我跟前,伸手握着我的肩膀。
我使勁想把他的手掰開,卻就是掰不開,我氣呼呼的,“你別碰我,要碰也去碰你的新福晉去。”
他笑呵呵的,“我是想碰呀,可是也要敢碰,能碰才行。我若碰了她,你那位姐夫還不得跟我拼命呀。”
八阿哥?“這關他什麼事兒?”
他嘆口氣,放開我,到桌子邊上坐了下來,爲自己倒了一杯水,聲音有些沉重,“她是八哥的女人,現在已經懷有兩個月身孕。八哥把她們暗中交給我,只爲掩人耳目,保她們母子周全。”
我驚愕萬分,她是八阿哥的女人?不對呀,我走到胤祥旁邊坐下,“八阿哥他又娶了別的女人?”那姐姐不是傷心死了。
他看着我,表情有些怪異,“是呀,而且,那個女人跟你長得像極了,簡直一模一樣。”
“胡說八道,我纔不相信!”
“不相信你明天可以親自去看吶!”
“……”
他突然伸手猛然把我拉到他懷裡坐下,笑眯眯道,“你爲我舉辦瞭如此隆重的婚禮,可是我現在卻沒有新娘子,你是不是該補償我?”
“憑什麼要我……”接下來的話被他含下在口中,他抱着我走向牀榻。
當我第二天見到她時,我嚇了一跳,她也嚇了一跳。我們真的好相像,只是她看起來比我年輕一些,像極了我年輕時候的樣子。
驚訝過後,她恭謹地行禮,“妾身給王妃請安,王妃吉祥。”
“快快起來吧。”我上前扶起她,拉着她的手,走進屋子,“你我如此相像,不如就以姐妹相稱吧,不必如此多禮。你不是這個府中的妃妾,無須守府中的規矩,更無須給我行禮。”
她看着我,猶豫再三,終於溫柔地說道,“我終於知道爲何八爺初見我時會那種神情?我也終於知道,他夢中偶爾提到的薰齊兒,到底是誰了。”
我一愣,沒看到她眼中的妒忌,只有坦然,我不自在地笑笑,“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現在珍惜的是你,愛的人,恐怕也是你。”有她曾經代替我留在他身邊,全心全意地陪伴他,照顧他,愛他,我真的很高興。
只是委屈了姐姐。
她笑了,我也笑了,或許是長得太像,我們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我看着他的肚子,“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聽說有兩個月大了?”
她幸福的點點頭,“嗯,我真希望他快快長大,長得像他阿瑪纔好。”
“會的,到時候我們就一起撫養他長大。”
“嗯!”
她摸着肚子,眼睛裡有着初爲人母的幸福,也有化不開的擔憂和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