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長的時間,天天都陪我睡一塊兒,我知道他一直在忍耐着。
但有些話,我不好去說,也不應該我去說。何氏曾經告訴過我,他在外面的一些事情。我也清楚,他應該還有許多的‘紅顏知己’。從我來了以後,他幾乎都沒有出門應酬過,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我幾乎忘記了這些事。
“困了?睡吧。”他見我長久不說話,以爲我是困了。我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背對着他躺下。
他一隻手讓我枕住,一隻手環過我的腰,撫在我的肚子上。我漸漸適應了他的存在,每晚都感受着他那炙熱的胸膛緊貼着我的後背。那種感覺就像是無論我前面有什麼,只要微微往後靠去,就能感覺到他在這裡一樣。我想,這是不是就是那所謂的安全感了?
正如趙正南說的,沒過多少日子,他便空閒了下來。
興許是一直調養着,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我的身體也比以前強韌了不少。挺着五個多月的肚子,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地方。
馬上就要過端午節了,這段時趙正南已經將手裡的事情都逐漸移交給了他大哥趙正東。聽說自趙正東接任督軍以來,手下亦有不服之衆,如若不是趙正南壓着,那後面哪兒有這麼順利的呢?
我不明白趙帥爲什麼有這樣的安排,但這似乎並不是我該,或者我能去過問的事情。所以,聽說,也僅僅只是光聽,不可說罷了。
“我的小祖宗,你這是要什麼東西啊?告訴我不就行了。你這是要嚇死我嗎?”
我回過頭看着剛進門的趙正南,他把帽子往沙發上一丟,立刻將我從凳子上抱了下來。
“我能有什麼事兒啊,你那麼緊張幹嘛啊?”今天早上他告訴我,說下去會帶我出去玩兒,晚上還會帶我去秦淮河轉轉。我高興壞了,可是又突然發了愁,不知道出門該穿些什麼。好久都沒有出過門了,所以顯得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
我看到衣櫃裡面有一件橘黃的軟紗緞子旗袍,想了想,記得有一個差不多顏色的皮包和鞋子能配上。可是這段時間我都沒有怎麼出過門,那些東西放在外面比較佔地方,就被擱置到上面一層去了。
我看也不算太高,所以就搬了把椅子,自己上去看看。沒成想,趙正南一進來就這麼大驚小怪的。
“你啊,就消停會兒吧。才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沒看着你,就搬上爬下的,萬一閃了肚子可怎麼辦?”
我發現趙正南最近越來越像徐嬤嬤了!說話總是這麼念念叨叨的。芝麻大點兒的小事兒,他能形容的比西瓜還要大。
“你事兒忙完了?”我皺眉看着他,不願再跟他扯這個問題。
“嗯,都弄好了。走吧!”
聽到這兒,我是什麼不滿都沒了。“你幫我把上面那個箱子拿下來,我去換衣服。”說着也不等他反應,就一陣風似的進了臥室去換衣服。
“你慢着點兒,跑什麼啊!”身後傳來趙正南緊張的唸叨,‘砰’地一聲被我隔在了門外。
換好衣裳,我編着辮子,讓他幫我把裡面的皮包和鞋子拿出來。
他幫我換好鞋子,我還沒有把辮子給弄好。有些急了,“我要剪了它!”
他好笑地站在一邊,看着我着急,“好,剪了它!”趙正南接過我手裡的頭髮,“你捨得嗎?”
他三兩下爲我把頭髮打理整齊,又從梳妝檯上拿了一枚嵌着鑽石的髮卡,幫我把側邊的一縷碎髮夾上。
收拾妥當後,我站在穿衣鏡前看了看。好嘛,這段時間我竟然胖成了這樣!圓圓的臉上出現了雙下巴,這旗袍雖然寬大一些,但是那挺着的肚子,我怎麼看都還是覺得有些怪異,連腿都開始變粗了。
“你走不走了?”他見我賴在鏡子前看了又看,作勢要開門出去。
“走,走,你等等我。”我拎起了皮包,立馬跟在他的身後,深怕他反悔了不帶我出去。
趙正南帶着我下樓,時而遇到那些軍官們好奇打量着我的目光。因爲我幾乎沒有怎麼出現過,而傳聞這玄武樓中住着‘趙三小姐’,但衆人卻沒有見到真人是啥模樣。
趙正南自然知道他們好奇,並不在意,一本正經地繃着臉,一雙肅目掃過衆人,讓衆人或者迅速撤退或者趕緊上前點頭問好。
開始的時候,我也有些緊張,但後來也能回他們微微一笑。
“還磨蹭什麼呢?”他看着我對衆人笑着,面上又不悅了。這醋罈子,什麼醋都能吃上,連帶着最近崔副官都不敢上樓來看我了。
汽車一路駛出,帥府大門緩緩開啓,路邊士兵見車而來,均立正行禮。我好奇地趴在車窗上看着他們,捂着嘴偷笑。
平民老百姓,見到穿軍裝扛大槍的士兵們,都嚇得害怕。而在這裡,他們也不過是給帥府‘看大門兒’的罷了。
“你笑什麼?”趙正南順着我的目光往外看,卻也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所以好奇地問着我看到了什麼。
我哪兒會告訴他這些啊,“沒什麼,就好久沒有出來了,現在想着可以出去看看,心裡頭高興罷了。”
這句話引來了他的一聲嘆息,“以後,我抽空多陪你出去轉轉。”
正合我意,所以我也高興地應了,“好啊,別到時候說話不算數呢。”
“去九號公館。”趙正南笑笑,吩咐前面的司機。
“九號公館?不是說去城裡面嗎?”我現在就像見見人,逛逛街,不然我都以爲自己成了與世隔絕的山頂洞人了呢。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地一笑,也不解釋。
汽車駛出了帥府沒多久,就到了莫愁湖邊。他讓車先停在此處,陪我下了車。
我正欲問他要去哪兒,他食指豎起脣邊,讓我跟着他走就是。
走了不遠,便看到一棟洋房。乳白色的建築上爬滿了綠色的藤蔓,花園正中有白玉噴泉正吐着清澈的水流。花園的周圍,種滿了薔薇和紫藤。
我們剛到門口,便有傭人拉來鐵藝的大門,“少帥,小姐。”
趙正南拉了我的手走進去,“喜歡嗎?”
“這是誰家啊?”我左右看看,卻不見主人。
“你家啊!”他好笑地看着我。
我怔了怔,彷彿自己聽錯了一般,又問了他一次,“你是說,誰家?”
“是咱們倆的家!怎麼樣,喜不喜歡?”他從身後將我擁住。
我呆呆地看了看周圍,他說,這裡是我們的家?
感覺,有些怪異,不過,這兒的環境,我倒是很喜歡很喜歡。
六月裡,薔薇和紫藤滿園,深吸一口氣,那種自由而浪漫的感覺頓時將我包圍。
“喜歡。”順着自己的心意,我告訴他,我很喜歡這兒。
“那你是想現在進去看看呢,還是等咱們逛完回來再去看呢?”他誘惑着我。
我心裡頭癢癢地很,兩邊都想!但終還是決定,我要出去逛逛,房子就在這兒跑不了,但是下次能去逛街的機會,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去逛街!”
“好,我們就先去逛街!”他笑了起來,看着我萬分糾結的樣子,他開心極了。
出門的時候,他又吩咐了傭人,將房間打掃乾淨,今天晚上我們就住在這邊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這就是我的新家了啊!
“爲什麼要叫九號公館呢?”上車後,我還是從後窗向後看着。
趙正南被我問地一愣,“它就在這條路的九號,所以就叫九號公館了。”
這回輪到我發愣了,他們老趙家的人,怎麼這麼不會取名兒?個個都圖省事兒簡單的。
摸了摸肚子,但願啊……
“這就是夫子廟了啊?”我下車後看了看這條人流攢動的繁華街市。興奮地往前跑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趙正南。
他笑着點了點頭,“別跑,當心腳下。”
這南京夫子廟的小吃,剛好就位於繁華的秦淮河畔。
吃吃,逛逛,遊遊,這下就能一步到位了。趙正南可真會選地方!
金陵的小吃啊,那歷史可悠久了,自六朝時期流傳至今,那品種那是不勝枚舉。歷代的文人墨客、科舉士子云集南京,尤至開科秋闈,考生雲集,書肆、茶館、客棧中食客絡繹不絕,從明清以來,這秦淮河岸‘溫柔鄉’、‘銷金窟’遍佈,文人騷客慕名爭相前往,名噪天下的夫子廟小吃也在燈影漿聲中日漸形成了獨特的風格和神韻。
在夫子廟吃小吃,就是吃個‘小’字了,人坐的畫樓小巧玲瓏,吃的東西小來小去,就連餐具也是小模小樣的。
遇上我這好吃的,可真是到了人間天堂了。東西分量不多,品種卻是多得不得了,什麼都想嘗上一些,也不怕肚子吃得太飽。
一路逛下來,我是高興了,結果趙正南卻是一臉的苦色。
“老闆,你們家有什麼吃的啊?”我又走進了一家店,剛問了一句,就被趙正南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