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也是同期畢業,跟隨着趙正南一起北上。
所以最後的結果是,何氏帶着我和兩個孩子一起返回了香港,而趙正南則是參加了這次北伐的戰鬥。
十一月趙正南和毓薏到了江西,準備北伐軍第三次進攻。四日攻克九江,七日進入南昌。孫傳芳大潰,精銳盡喪。這次戰爭,爲北伐以來規模最大的戰役。
而趙正南也因爲功績卓著,被破格提拔爲少校團長。毓薏跟着趙正南,任團參謀。兩人配合默契,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己的隊伍拉了起來。
漫漫冬季,也不知道他們在北邊是否還好,我動手給他們做了幾套厚實一些的棉衣。
“行了,你還怕他們沒衣服穿啊?看看你,都要生了,還這麼費神爲他們做衣服。知不知道,懷着身子是不能動這些針線的?”何氏看到我又在縫着衣服,連忙將我手裡的活兒拿開,還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起身舒展了一下。“這不是馬上要過年了嗎,給他們做件新衣裳寄過去。不然他們打仗那麼忙,哪兒還顧得上做新衣服啊。”
“行了行了,這屋裡這麼多人,就非得讓你來做?”她把我縫到一半的衣服遞給了阿蓮。
“反正我閒着也是沒事兒,就當是打發時間了吧。”我接過香妞遞來的熱棗茶喝了一口。
“你啊!”何氏笑得無奈,“承武走的時候可是交代了我的,要是你不好好養着身子,有什麼閃失,我可是擔不起這責任。你把孩子生下來後啊,想幹嘛我都不攔着你。”
這段時間因着我懷孕,何氏把趙睿也接了手去照顧,趙弘這段時間和他相處得也極爲融洽。不過這兩個臭小子玩兒到一塊,可是坑苦了何氏,一轉眼就不知道他們跑到哪兒去禍害了。
趙弘雖然大些,但畢竟還是個孩子,那孩子的心性怎麼都憋不住的。更何況還有一個如混世魔王一般的趙睿躥道着,兩人就更加沒了章法了。
“還有一個來月就生了,也不知道承武能不能趕回來啊。”何氏嘆了口氣,看來今年過年,是等不回他們了。
“這仗還沒有打完,哪兒知道呢。回來就回來,不回來,咱們就自己過!”少了他‘趙屠夫’,難道還讓咱吃帶毛豬嗎?這幾年的事情,他在家的時候屈指可數,等着等着的,也就習慣了。
不同於北方這時候的天寒地凍。在香港是見不到雪的,所以這年味兒,又變了一種模樣。
以往這個時候,府裡頭是做好了糖瓜和關東糖,等着祭竈神了。可是在這兒,就咱們倆女人,所以這道程序,也就省了下來。
屋子裡的清掃,是何氏幫着打點的。我這時候也幫不上什麼幫,所以就帶了倆孩子去街上買了些小點心和洋糖果回來。順便讓他們去理了個頭發,新年新面貌嘛。
“媽媽。你累不累啊?”趙睿看着我走走停停的,速度十分緩慢。
趙弘卻沒問我,只是過來扶着我的胳膊。
七歲的趙弘已經快要齊我的肩膀了,他雖然力氣不夠大,卻是認真地攙扶着我。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我接觸。我什麼都沒有說,就讓他這麼扶着,其實心裡卻已經非常非常開心了。
年廿九,大年夜的前夕,是一年最繁忙的一天。要在大門門柱貼上揮春,接著是門扉、廳堂。還要掛上大紅的燈籠和彩花。兩個小子是東跑跑、西躥躥的,引得不是這兒響響,就是那兒撞撞的。
我低着頭撫摸着肚子,心中祈禱,可別再生出這麼個魔星了,不然該頭痛的就是我了。“雯姐,趙正南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麼調皮啊?”
何氏捂嘴笑了起來,“要說啊,還是承武小時候更皮一些。他們倆啊,這都不算什麼。”
年三十的下午,我和雯姐商量了一下,讓家在附近的傭人們都回去過年,到了初六再回來上工。又發給了他們一些紅包,大家歡歡喜喜地回去過年了。
所以吃晚飯的時候,就只有何氏、我、兩個孩子、福公、徐嬤嬤、翠兒、香妞、小六子、阿荷還有阿蓮這些人了。府裡的護衛們也讓我們放了假,給了加倍的賞錢。小六子安排了人輪流值着崗,也就不管他們去什麼地方玩了。
“媽媽,什麼叫兔兒爺啊?”趙睿和趙弘圍坐在我身邊,聽我說着小時候的事情。福公最近身體不是很好,所以早早回去休息了,徐嬤嬤去照顧着,也沒留在這裡守夜。
“就是月宮裡頭陪着嫦娥仙女的小兔子啊。”
“那兔兒爺長什麼樣子呢?”
“兔兒爺可威風了,大的有三尺多高,小的只有三寸大點兒。它啊,頭戴金盔,身披甲冑,背上還插着令旗。有騎獅子的、騎老虎的、騎花鹿的、還有騎大象的。有的帶蓮花座、有的帶雲氣紋兒……”
“母親,那你小時候,有多少兔兒爺呢?”趙弘仰着頭,好奇地問着我。
“我小時候啊,有好多好多呢。到了中秋節啊,就能得到一大堆的兔兒爺,所以那麼多年下來,最少就收了幾百個,每個都不重樣的。”
“媽媽,我也要兔兒爺。”趙睿癟癟嘴,聽我說完後,很是嚮往。
趙弘不敢向他這麼一樣明着管我要,但是露出的眼神也是很期待。
我愣了愣,現在我到哪兒去給他們弄兔兒爺去?
“這樣吧,等爸爸回來,讓爸爸給你買兔兒爺。好不好?”在他們倆那期待的眼神中,我很不厚道的把這件事兒推給了趙正南。心中暗想,但願他們倆能很快忘記這件事兒,被別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去。
以後可是不敢再給他們講這樣的事情了,不然管我纏起來,我可是沒有辦法的。
“嗯,那個,趙睿,你的三十六計背完沒有?還有,趙弘,你娘讓你練的字,練完了嗎?”
“媽媽,你說過,過年可以不用看書的。你又騙人!”對我突然轉移的話題,趙睿明顯不吃這套,還搬出了我先前說的話來抵我。
突然想起來,今兒個是大年三十,是說了過十五才讓他們接着學的事情。突然覺得被孩子這麼一說,有些臉紅了。
“母親,今天的字,下午的時候就已經練完了。”聽完後,我頓時覺得,趙弘是個厚道的孩子啊。
何氏正好讓香妞和翠兒端了剛煮好的餑餑來,“快過來吃餃子了,這餃子啊,就得趁熱吃。”
“走,吃煮餑餑去。”我牽了趙弘和趙睿過去。
“媽媽,爲什麼大姑姑說,這個是餃子,你說是煮餑餑啊?”
我聽了這話,真是一腦門子的官司,覺得趙睿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都是一樣東西,就是南方和北方的叫法不一樣。大姑姑是南方人,媽媽是北方人。”
“可是爸爸說,大姑姑和他,都是北方人!”
我吹着碗裡的餃子,一口塞進了趙睿的嘴巴里面。“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
“你跟孩子好好說不就是了?這事兒也沒什麼好瞞着的。”何氏給趙弘添了幾個煮餑餑,轉頭對我笑了笑。
我深吸一口氣,“孩子還小,有些事情不想讓他們知道得太早,也怕他們出去亂嚷嚷。”
何氏倒是沒介意,“算了,隨你安排吧。”
本來我是想陪着守歲的,但是何氏勸我,說我現在身子重,需要好好休息。於是她便帶着兩個孩子替我守着歲。
我回到房間後,剛躺下,外面就噼啪傳來爆竹的聲音。
又是新的一年了,進入丁卯年(1927年),我就和趙正南一起十年了。
這十年來,我爲他孕育了三個孩子。這十年來,我們有過誤解,有過甜蜜。這十年,讓我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
靜下來的時候,我會總想起以前的事情。在沒有認識趙正南的時候,我的世界就僅僅只有那麼一方小天地而已。可是跟他在一起後,我才知道,世界,原來是那麼那麼大。而我能做的事情,也是那麼那麼多。
本想趁着過年,帶孩子去花市看看的,可是何氏卻堅決不同意。她說我馬上就要生了,花市那邊人多人雜的,要是擠着了怎麼辦。所以就讓小六子和香妞、翠兒帶了幾個人,領着孩子們出去玩兒了。
趙弘和趙睿帶了很多鮮花回來,送給了我和何氏,我看着他們倆抱着一大堆的話進來,模樣滑稽地樣子逗的我笑個不停。可是趙睿卻揪下一朵來,說非要給我戴上。
我只好低下頭,讓他把一朵蘭花給我戴在了頭上。突然想起,我和趙正南新婚的時候,他也是這麼給我戴過花的。想想覺得,他們還真不愧是父子倆呢。
趙弘給我和何氏帶回來的是用鮮花串着的手串。聞着味道淡淡的,很是沁人心脾。
“媽媽,你看,好不好看?”趙睿從我房間裡把妝臺上的小玻璃鏡子拿了出來。
“我的小祖宗,你慢點兒。摔到了怎麼辦?這玻璃摔碎了,可是能劃拉肉的!”看着他一溜兒小跑,我心提的顫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