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帶大阿哥去客房梳洗一番,我則是跟着徐嬤嬤回房收拾東西。一邊整理衣服和要帶的用品,一邊將一些稍微值錢一些的首飾也裝進匣子裡。這些是準備帶回去交給太太的,布日固德留下的錢,我已經動用了一萬塊了,他回來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剩下的,萬不敢再去動用了。
聽大阿哥描述的樣子,估計他那邊也剩不了什麼值錢的東西了,而打開門來,家裡還需要各種的開支。以前我從不關心錢財之物,現在這時候,才知道,錢到用時方恨少,手裡頭竟然拿不出什麼錢來。
我留下交給太太的那部分未帶來的嫁妝,現在估摸着,也是沒有了的,大阿哥連房子都沒能留下,還能剩下些什麼呢?現在僅有的,也就是這匣子的首飾了。所幸,裡面還有好幾樣是以前宮裡賞下來的,現在大清國沒了,倒是不怕拿出去變賣些錢回來。
“嬤嬤……”我坐在牀邊,手裡抱着這匣子首飾,眼睛看着窗外青濛濛的嫩葉子。感到好累,心累。
徐嬤嬤聽我喚她,將手裡摺好的衣服放進箱子裡面。緩步走到我牀邊,搬了我梳妝檯邊的矮凳過來坐下。“格格,知道你難,知道你不易,但是這就是日子啊。姑爺總會回來的。貝勒爺和福晉也不用太過擔心了,這次咱們去,儘量勸着他們別再抽那福壽膏了,只要斷了這福壽膏,那日子總也有好起來的時候。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她的聲音柔柔的,緩緩的,讓我心裡的煩亂也漸漸舒緩了下來。
也許,人在真正無可奈何的時候,除了微笑,也只能微笑了。是啊,這就是日子啊,總要過下去,只要心裡存着希望,就會有好起來的那一天。
吩咐了馬伕,給槽裡填了些熟黃豆。明兒上路,馬不吃好可不成。
又交代了宅子裡的人,一切安排都聽福公的,待大家都領了命,這才歇下。
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便啓程上路了。臨上馬車前,我站在門口回望了片刻,回想着來時我和布日固德那興奮的模樣和如今……
無奈的一聲嘆息,毅然登上了馬車。我和徐嬤嬤坐一起,大阿哥坐在對面。他手裡拿着近一段時間的報紙,而我則是因爲昨晚想的心思太多,不大容易入睡,快到天亮的時候,才囫圇着睡了兩個小時,所以現在靠在徐嬤嬤的肩上打盹兒。
在天津城還好,出了天津,車就開始有些顛簸,而我也睡不着了。中午在辛莊簡單吃了些東西,便又匆匆上路。大阿哥一直不太放心京裡的情況,所以路上趕得緊了一些。
與從北京到天津的時候不同,一路上路過的城鎮村落,都顯得格外破敗蕭條。穿着單薄破襖的老人,用滿是黑垢的手,端着小半碗的粥坐在路牙邊喂着懷裡瘦小的孩童。大冬日裡穿着草鞋,裹着包袱,揹着老人牽着孩子的男人,步履艱難地趕着路,好像隨時都要倒下的樣子。
遠遠看去,路邊一排排草蓆蓋着什麼,有老有少坐在一旁守着。“格格莫看!”馬車還沒有臨近,徐嬤嬤就一把將我摟在了懷中,順勢把絨布的車簾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