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胡亥總算就是給面前的墨家鉅子,解釋清楚了什麼叫“圖書館”等幾個“新詞”的含義……
一套嘴炮下來,老謀深算的鉅子,算是搞清了。
胡亥給自己的、給墨家的待遇,究竟是何其豐厚!
收集古籍、編修墨家著作、還允許墨家與其門徒投身於教育事業……這是全方面的保證了墨家能有新鮮血液啊!
至於自己,既救了現在的墨家,又少不了被後世墨家尊爲“最偉”之類的稱號……
身前身後,一舉雙得!
而胡亥看來,他想做的,遠不止送眼前的墨家鉅子,一個流芳百世的美名這麼簡單的……
和他想的不同,胡亥的出發點從來不是爲了加強某一學派。
他想做的,只是將這些學派,作爲培養人才的“土壤”,爲大秦輸入更多的“新式人才”。
他容忍這些門派擁有一些擁護者;
他絕不允許這些這些門派成長壯大爲阻礙科學、甚至是帝國的“學閥”勢力!
更不允許他們跳出自己股掌之中,否則,迎接他們的,則是胡亥手中無情的鐮刀。
就這樣,算是同牀異夢的兩人,相視一笑,表示合作愉快。
…………
不管這麼說,算是把墨家牢牢綁在自己的戰車之上了。
胡亥坐在墨家搖搖晃晃的馬車,長舒一口氣。
墨家的子弟到時候走化學院的“招賢”名額,以化學家、丹師的身份進入化學院;再一步步的慢慢轉正爲真正的物理與工程學家
至於爲什麼這麼麻煩,還不是自家父皇不願意看到胡亥這個皇子,和民間這些個“諸子百家”走的太近……
“不過……這些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吧……”胡亥心中嘟囔道,看向面前的一男一女,兩位墨家子弟。
男性大概中年人模樣,絡腮鬍子壯碩無比,看起來就是練家子;而那個女性看着十分溫婉,文文氣氣的,一副書香門第的小姐摸樣。
男人大咧咧一笑,聲音極其洪亮:“我叫陳二牛!這位女子叫黃寄!我們都是墨家子弟!”
“見過公子。”黃寄微微頜首,表示恭敬。
“當然,當然。聽鉅子他老人家說過了……”胡亥擦了擦汗,十分頭疼。
也不知道那老頭從哪兒聽說胡亥這段時間缺少保鏢、跑腿的,臨走的時候不僅答應了胡亥積極聯絡其他墨家子弟、門派的要求,還順便給他身邊塞了這麼兩人。
這陳二牛就不說了,五大三粗的,是幹保鏢的好手,據說年輕時打死的老虎,沒有五隻也有三隻。那批後來轉爲遊俠的墨家子弟,三五個硬是近不了身!
只是這黃寄……雖說那老頭說她“沉魚落雁”、“通曉人情”、“機智過人”、“博覽羣書”,說是做謀士是再合適不過了!
可他並不缺啊!就算婉兒去帶兵了,這治工府雖然人不多,但還是有幾個可以用的。
當胡亥追問那老頭爲什麼給自己塞一個女人的時候,那老頭“嘿嘿”一笑,擺出來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呸!爲老不尊!
胡亥心中輕輕啐一聲,但也不好駁了人家的好意。
但見過了黃寄的美豔不可方物,於其詳談片刻之後……
胡亥倒是真的仔細想了想:
可畢竟婉兒不在,自己身邊的確沒有幾個能理會自己意思的人兒……
女不女性、漂不漂亮無所謂,胡亥主要想找個謀士!
所以在極力推辭之後,胡亥就極其勉(shi)爲(fen)其(xing)難(fen)的收了下來!
(婉兒:呸!大豬蹄子!)
“我等今後就與公子共進退了,以後就請公子多多關照了。”兩人各施其禮,表示對胡亥的順從。
“兩位不必多禮。”胡亥微笑着:“今後還請兩位多多幫助了。”
“陳二牛就是我的侍從,黃寄……”胡亥沉吟道。
聽到胡亥喚自己的名字,黃寄俏臉微紅,十分扭捏道:“公子……”
“您還未娶親,這時候直接納妾就不太合適吧……”
“……”震驚胡亥一整年:“誰給你說我要納你爲妾啊!”
“黃寄小姐姐您能思路清晰點嗎……”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胡亥先把槽吐了!
“那師父告訴我,公子有納我爲妾的想法……”黃寄繼續扭扭捏捏,一副少女懷春的羞恥摸樣。
“起初小女子還有點不同意,但看來是公子如此般英俊……小女子心中……”
“停停停!”胡亥扶額,趕緊叫停了對方八點檔情感劇的思路:“不管你師父給你說什麼,在這兒就聽我安排好吧?!”
該死的老頭!看我以後怎麼整你!
“小女子聽命。”
“以後你就是我的機要秘書……聽不懂?就是幫我整理公文、出謀劃策的。在我身邊跟着我吧。”胡亥揉了揉發緊的額頭。
“是,謹遵公子命……”
車馬行至治工府門前,胡亥藉口這是化學院招募的侍衛與謀士,吩咐侍衛將兩人帶到治工府登記備案,胡亥則大步邁向大堂。
只是胡亥感覺,這往裡越走,氣氛越覺得不對……
平時門可羅雀,最忙也只是往來書信特使的治工府,今天多了許多官員,更有士兵在一旁肅立。
登上堂上,只見丞相李斯很是焦急的踱來踱去。
真新鮮啊!啥時候能招來這麼大的官?
一看見胡亥剛步入大堂,還沒等到胡亥主動打招呼,李斯就急忙上前,緊緊抓住胡亥的手腕。
“大人,您這是……”
還未等胡亥把話說完,李斯就急急忙忙的開口問道:“公子剛纔去哪了?!”
“化學院‘求賢’,我去把把關。”胡亥一臉懵逼:“丞相找我,是有什麼要事讓下官去辦嗎?”
“哪還有什麼公事啊!你快隨我更衣上朝!”胡亥被李斯拉着就進了內室,邊走邊焦急道:
“咸陽城外三個鋼廠都出現事故,損失巨大!陛下震怒,招你入宮!”
“啊??!”
…………
來不及多準備,官服一穿,胡亥就隨着李斯上了馬車,直奔秦宮而去。
在路上,胡亥算是結清楚了究竟是什麼事兒……
最早建立在城外的三座小鋼廠,是胡亥本想劃給冶金院的實驗用工廠。只不過在現在這種工業還沒有鋪開的時候,只能先讓其生產,用於供應武器革新實驗所用的鋼材,與武器的製造原材料。
本來今天和往常一樣,工廠正常上班,作爲工人的奴隸、農民,與一些政府招募的工匠正在鋼廠熱火朝天。可誰也沒曾想,用於煉製的高塔突然倒塌。衆多工匠和工人要不是被掩埋在碎石斷磚之下,要麼被流淌的鐵水燒死。
但問題其實在這裡,並沒有什麼需要驚動皇帝的事情,胡亥帶領治工府的人馬,就可以輕聳處理完這些事情。
可真是“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出事的可不只是這一個鋼廠,是有三個鋼廠!
就像是得上了什麼傳染病,一樣的倒塌位置、一樣的倒塌方向,一樣的造成死傷……、
哪怕自己在這麼寵愛小兒子,秦始皇也不會放置不管!
“不過,說起來的確很巧……”冷靜下來,胡亥開始慢慢整理着思路。
太巧,太巧……
同一天時間,同一種事故,同一個目標……
這不由的胡亥多想。畢竟作爲自己監工的三家鋼廠,自己可是親眼看着的,是利用當代建材,所作當代最好的一批鋼廠工業。
可沒想到的是,竟然是自己費盡心思設計指導的鋼廠,竟然就這麼輕易的出事故了?
很可惜,馬車並沒有給他多想的時間。皇宮很快就到了。
下了車,還是那一套覲見的手續。等踏入大殿,胡亥這算是三天來,兩次覲見了自家父親。
“這段時間看我兒胡亥看得勤啊……”臺上秦始皇淡淡一瞥,並沒有多看幾眼。
“此事是兒臣當初修建,在設計的時候出了差錯……”胡亥躬身顫顫巍巍的說道。
“哎?就這麼簡單?”秦始皇看了一眼胡亥,嗤笑道:“我怎麼聽說,是你收了賄賂,以次充好?才釀就如此慘禍?”
!!!
這罪名着實是讓胡亥擔不起!更何況,這本就是誣告!
胡亥所做的預算也好、設計也好,都生怕到時候因爲爐內溫度過高,材料扛不住高溫,導致高爐毀壞、倒塌。
而這鋼鐵事業,是他現如今的基石之一,又怎麼可能自損門面?!
於是他趕緊跪伏下去,帶着極度憤怒的語氣講道:“陛下明鑑!那是臣的心血!更何況臣是靠鋼鐵而得以重用……”
“臣豈有自毀根基的道理?!”
“哦?”放下手中的書簡,秦始皇雙眼微眯,手扶着面前的案几。那氣勢……
與那下山猛虎、出水蛟龍也別無二致!
“那治工使是在說朕錯了嗎?!”
“不信的話!自己看!”秦始皇隨手一甩,一卷竹簡就甩到胡亥面前。
拿起書簡的胡亥仔細端詳,上面清清楚楚記載着胡亥於何時何日受到賄賂,項目記載之清,就好像是記錄着就是胡亥本人一樣。
的確,書簡上的內容,隨便扯出一條出來,就足夠胡亥喝一壺的了!
不過,前提是這上面的內容是真的;而且還要看自己父皇的意思,如果不追究,皆大歡喜;如果追究……
雖然賬目上沒有問題,但自己身邊的兩個墨家子弟,免不了要被盤問一番……
而他父皇,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一個“治工使”,就把胡亥推向了皇權的對立面——官員那方;
而不是像曾經一樣,將胡亥還視作皇權的一份子……
胡亥神色一凝。好嘛
只怕再不爭,自己就可能死無葬身之地了……
胡亥高聲辯解道:“臣營建鋼廠皆有賬目在冊,陛下若信不過臣子,只用一查便知!”
“臣以爲公子胡亥說的有理。”
這邊李斯也跪伏在地,向上躬請道:“茲事體大,胡亥公子既是陛下血肉,又是當朝大臣,還請陛下三思……”
陛下,胡亥這是您的血肉啊!可不能妄下定論!這就是李斯丞相的潛臺詞。
“朕知道該怎麼做。”秦始皇看了看臺下跪着的兩人,微微一下冷笑,令道:
“治工使胡亥,因鋼廠事故,管理不善。着收回玻璃廠經營權,轉交給公子扶蘇。”
“命有司調查治工府嗎,任何可疑向上彙報。”
說完命令的秦始皇,微笑着看了兩人一眼:“這樣處理,還滿意嗎?”
“還請陛下明鑑……”胡亥趴在地上,心中卻是一片冷笑。
鋼廠事故,收我玻璃廠的權力……
這並不是什麼“懲罰”……
這是秦始皇的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