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動機
金夫人罵人的話哽在了喉嚨,差點沒將自己給嗆死,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她,她居然同意了?居然同意了?“你有這般好心?!”
要是她真的有這般好心,她的熙兒再就當爹了!
對!
她的熙兒該當爹了,早就該當爹了!
就是因爲這個毒婦蠱惑住了熙兒的心,才讓熙兒這般大都每一個兒子!
“你休想糊弄我!我不是熙兒,不會被你蠱惑的!”
齊傾緩步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信不信隨夫人你,不過金熙尚未有嫡子,夫人便要他納妾生子,可是想讓長房失了繼承權?”
“我就知道你沒這般好心!”金夫人一臉果不其然的樣子,恨恨地道:“你自己善妒就算了,說什麼我想讓長房失去繼承權?!你少嚇唬我,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你自己生不出來孩子,還不讓別人給熙兒生嗎?要怪就怪你壞事做多了,送子娘娘讓你斷子絕孫!”
“嫡子繼承家業。”齊傾並未動怒,“這是金家一直以來不成文的規定,當年老太爺試圖想將家業傳給庶子,差一點便讓長房丟了掌族之權,幸好最後這個庶子也沒了,老太爺這才過繼了大伯父,隨後感念上蒼,賜下父親這麟兒,方纔沒讓長房敗落,老太爺臨終之時留下金家妾室那般諸多苛刻的規矩,防的不僅僅是妻妾相爭而傷及子嗣,更是爲了保住嫡子的地位與安然,不讓族中心懷叵測之人趁機攫取長房掌族之權。”
“你少糊弄我!”金夫人卻是冷笑,“要是真的有你說的這般嚴重,當年老爺怎麼就納妾了?還一直納了這般多個生了這般多的孩子!就算都是賠錢貨,可難道老爺不是想要一個孩子?!你自己惡毒就算了,少拿老太爺嚇唬我!”
齊傾看着她,“那是因爲七個姨娘都爲生下庶子。”
“我說了……”
“沒了庶子,自然便沒有了相爭的源頭。”齊傾繼續道,“再者,夫人不知道並不代表便沒有發生過,父親當時承受了多少,夫人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不知道你知道?!”金夫人怒罵道,“你當你是……”
“夫人說我惡毒也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可夫人似乎還是沒有意識到我究竟有多少惡毒。”齊傾打斷了她的話,“夫人是金熙的母親,當母親的要給兒子納妾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誰也不能說一個不字,當然也包括我,可我現在還沒生出嫡子了,若是現在夫人給金熙納了妾了,那妾又比我早生了兒子,金家長房給弄出來了一個庶長子,這般狠毒的我,夫人覺得我會怎麼做?”
“你敢——”金夫人大怒。
齊傾笑了,“我如何不敢?”
“謀害子嗣,就算你是……”
“不過是一個庶出罷了。”齊傾打斷了她的話,“看夫人的安排,還是一個婢生子,沒了便沒了,還能要我償命不成?便是鬧到了族裡,也不過是原配發妻爲了保護嫡子的地位而不得已下的手罷了,誰敢拿我怎麼辦?金氏一族可是從來沒有把庶出的當寶貝瞧的規矩!自然了,金氏一族庶出的也沒多少,哦對了,這幾年是多了起來了,不過真正能夠活下來的,夫人不妨讓人去數數究竟有幾個?恐怕一個巴掌也數不來吧,可這些年也沒聽說那家髮妻被休了。”
“你——你——”金夫人指着她,氣的渾身發抖。
“再者,夫人未必能找到證據是我做的。”齊傾繼續道,“若是連這般小事我都被抓着了,這般多年我早死了八百遍了。”
“你這個毒婦——”
“夫人息怒。”齊傾繼續道,“若是再氣下去怕是又要中風了。”
“你——”金夫人恨不得撕了眼前這人,不過這話也還是讓她生了懼意,便是不能完全笑了怒氣,卻也不敢再那般生氣了,“老天有眼,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她一定是存心來氣她的,一定是的!
她絕對不能讓這個毒婦得逞!
“這便是了。”齊傾笑道,“夫人何須與我計較這一時半會?等我生了兒子了,你再給金熙納妾,到時候我便是有十萬個不願意也阻止不了,而且啊,等我生了孩子,想來會更顯老態的,到時候你在給金熙添幾個青春可人的妾室,這一對比之下金熙定然更加看清楚我已經人老珠黃了,自然便會傾心妾室,將我仍到一邊去,到時候我便是再想使什麼毒計也無法了,因爲那時候金熙已然是金家真正的家主,而我不過是後院的一個黃臉婆罷了。”
金夫人雙眼冒出了精光。
“所以若我是夫人,便不會在這時候與我浪費心神。”齊傾繼續道,“沒整倒我之餘還搭上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得。”
金夫人死死地盯着她,腦子也還不算是完全糊塗掉了,“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你又想使什麼毒計?”
“我稀罕你兒子,捨不得讓他爲難唄。”齊傾笑道。
金夫人冷笑連連,一個字也不信,不過不管她使什麼詭計,她都比熙兒大六歲,現在她還勉強能見人,再過些日子,熙兒就算再糊塗也不是瞎子,更別說是生了孩子之後了!
“如何?夫人可要現在張羅給金熙納妾?”齊傾問道。
金夫人擡起了下巴,“我不會上你的當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那我便放心了。”齊傾笑道,“想來夫人也不想見我了,齊傾先告辭了。”起身,“對了,高姑娘夫人便無需考慮了,等我生了兒子,高姑娘怕也沒如今這般的風華了,對我怕也沒多大的威脅。”
“哼!”金夫人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她自然不會再要那個不識好歹的高然兒了,不過她偏不告訴她,就是要讓她不好受!
齊傾一眼便看穿了眼前之人的心思,自然沒說破,微笑福身便離開。
……
壽安堂的衆人都以爲這次一定會出大事的,可是沒想到結果雷聲大雨點小,少夫人跟夫人沒吵起來,夫人甚至在少夫人走了之後頓時怒意全消心情大好,也不再張羅着納妾一事了。
衆人驚奇不已。
而壽安堂這般大的事情,親自更換了金夫人身邊下人的金熙自然也是知道的,甚至連齊傾與金夫人所說的那一番話也傳到了他的耳中。
這昨晚上才那般的主動熱情,第二天卻說他納妾她不在意?
如此冰火兩重天的,金熙哪裡受的住?
不過也畢竟不是當年的衝動少年郎,還是耐着性子裝委屈,“我就這般糟糕?你要將我扔給別人?”
“專程跑回來便是爲了問我這個問題?”齊傾挑眉。
金熙整了整臉,“母親身子不適,爲人子者自然纔回來,便是御史知道了也只會說我孝順!”隨即,便又轉了神色,惡狠狠地瞪着她,“你膽子不小啊,居然想把我給扔了?”
“這可是你母親的慈愛之心。”齊傾卻是笑道:“既然孝順,便好好孝順吧。”
“你——”金熙氣結,委屈也裝不下去了,“阿傾,你該不會是說真的吧?”
“哪句?”
金熙瞪着她,“還糊弄我?”
“我的確不反對。”齊傾看着他道。
金熙的臉頓時有些蒼白,“你……”
“這是你的事情,爲何要我來反對?”齊傾低着頭泛着手中的雜記,“你若是有這個心思,我便是反對也沒用,你若是沒有,我哪裡來的反對?”
金熙的心頓時回到了原處,一把奪過了她手裡的書扔到了一旁,將人拉入懷中狠狠地吻上去,久久方纔停下,咬牙切齒:“你是存心不讓我好過是不是?!”
“我有說錯嗎?”齊傾卻是道。
金熙氣餒了,怕是這一輩子他都拿她沒辦法!“沒錯沒錯,金少夫人的話哪裡會有錯!不過……”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肅然道:“阿傾,我不喜歡你說這些話!”
齊傾也斂了笑意,“不這般說還能如何說?直接說我不準然後讓你母親氣的發瘋?”
“我知道委屈了你。”
“不委屈。”齊傾擡手撫了撫他的頭,卻已經不如當年那般的順手了,“她是你母親。”
金熙的心頓時漾起了暖流,連被她那般當他是孩子的舉動也給忽略了,“齊傾,謝謝你。”
“怎麼報答我?”
“一輩子對你好!對你一個人好!”金熙保證道。
齊傾笑了,“先聽着吧,人這一輩子長的很,說不定過幾年你便嫌棄我人老珠黃了。”
“你就是不肯讓我好過?!”金熙氣結,緊緊的摟着她的腰彷彿想要將她與自己融爲一體似得。
齊傾縱着他繼續鬧,一把扯開了腰間的鐵臂,“高姑娘那邊我雖然道過謙了,不過事情畢竟因你而起,待高翮回來後你再跟他解釋一遍吧,免得生出不必要的嫌隙來。”
金熙頷首,“我知道了。”
“你母親那邊估計短時間內不會再鬧什麼的。”齊傾繼續道,“你便安心當你的城守,準備你的及冠禮吧。”
金熙上前摟住了她,“還是最疼我。”
“知道就好。”齊傾也沒謙虛,“高翮那邊應當不會有問題的,官府層面的你來處理,商場上的便由我出面。”
“你打算如何處理?”金熙問道。
齊傾卻是打了一個哈欠,悠閒自在的彷彿在說一件尋常的事情,“自然是該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
“累了?”金熙也沒繼續追問,低頭問道。
“有點。”
金熙一把將人抱起,“那便休息。”
……
金熙的及冠禮有條不紊地籌備着,而便在及冠禮的前一日,高翮的飛鴿傳書給他送來了一份賀禮,何家的案子青城城守已經審結了,那鄉紳本以爲不過是整治一個賤籍出身的暴發戶罷了,就算被發現也不會有什麼太嚴重的後果,所以堂審之時極爲的囂張,至於結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誣陷朝廷誥命夫人是什麼樣的罪,他便得承擔什麼樣的懲罰。
而這也僅僅只是開始,沒了頂樑柱在,整個家族都搖搖欲墜了。
“居然爲了這般荒謬的理由便如此害你?!”金熙氣的差點沒撕了那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條子,高翮送回來的犯案動機居然是那鄉紳這些年身子不好再加上家道中落,便求仙問道,最後一個大師說有人克了他,而經過大師的推斷,這個人還是一個女子,起初鄉紳是懷疑自己後院的女人的,後來折騰了完這些女人還是沒能否極泰來,後來一次去那當年齊傾被賣的青樓中,正好撞見了何家人來尋女兒,又從老鴇那裡得知了齊傾一事,便想起了當年自己被一個小娃娃給整的焦頭爛額,不得不給了金家生存空間,頓時便認定了齊傾便是那剋星,之後又去找大師求證,那大師一番所謂的推演之後,便說就是齊傾了,鄉紳爲了身體健康跟家業便想法子整治齊傾,整死了最好,想了想最後想到了利用何家的人。“這般的當家人,家道不中落才奇怪了!”
“那大師……”
“高翮將人拿下了,審過沒有可疑。”金熙惱火不已,“不過是一江湖騙子,那老不死的說了你了,他便隨便應了。”
齊傾頷首,“沒什麼內情就好。”
“不必手下留情。”金熙道。
齊傾笑了,“別人要我的命,我還手下留情?”
金熙這才安心,隨即說起了明日的事情,“真的不參加明日的及冠禮?”
“你哪裡聽過妻子參加夫君的及冠禮的?”齊傾好笑,“乖乖地去行禮,我可不想去折騰自己!”
金熙有些懨了,男子及冠之前成親的比比皆是,可及冠禮卻是禁止妻子參加的,“誰定下這亂七八糟的規矩?什麼妻子出席夫君及冠禮將來夫君便會壓不住妻子?胡說八道!”
“便是我不去你也壓不住我。”齊傾笑道。
金熙眯起了眼,一把將人摁在了榻上,居高臨下地笑道:“壓不住?我看看壓不壓的住?”恩愛了這般些日子,她身上的弱點他也摸清楚了一些,某些地方,她特別怕癢,“壓不壓的住?壓不壓的住?”
“金熙——”齊傾咬牙切齒,臉上泛起了紅潮。
金熙捨不得再折騰她,低着頭靠近她,似笑非笑,“在牀上壓的住便成。”
齊傾頓時想一巴掌甩過去,這人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
五月十九,大吉。
金熙去祠堂行及冠之禮。
而齊傾則在送走了金熙之後接到了一封信,隨後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