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櫃,去海外就這麼好嗎?”幾名夥計圍上來好奇地笑問道。
“幾個傻小子,去海外也要挑地方的,鯤州是最好的,其次就是北島,我不是在自誇,我都實話實話。”
“聽說呂宋府排名第二.....”
一名夥計剛說了一句,範鐵戈便一拳頭捶在桌上,“胡說!呂宋府只是開發得早,那邊一年到頭熱得跟狗一樣,怎麼可能有北島舒服。”
夥計嚇得不敢吭聲了,範鐵戈又道:“現在北島有七千五百戶百姓了,每家每戶都有土地,去了那裡就不願回來,這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有個夥計差點說:‘去了呂宋府的人也不願回來。’
但看見大掌櫃兇狠的眼神,夥計不敢吭聲了。
這時,一名五十餘歲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夥計們紛紛打招呼,“夫人好!”
來人正是範鐵戈的老妻餘氏,儘管兩個兒子拼命慫恿母親去北島養老,但餘氏放心不下丈夫,便不肯答應,她怎麼也得和丈夫在一起。
“女主人回來了,小的們,可以吃飯了!”
衆夥計答應一聲,紛紛向後院跑去,當然不是餘氏來做飯,有專門的廚房娘負責做飯,餘氏也有好幾個丫鬟,再讓母親操勞,富可敵國的兩兄弟可不答應。
“怎麼樣,孩子能保得住嗎?”範鐵戈端了一杯水給妻子,關切地問道。
兩人說的是侄兒範寧的三妻崔秀,崔秀在年初丈夫回來過年期間懷了身孕,現在已經有六個多月,前些天,她不小心從臺階上摔倒,有了小產跡象,將範家上上下下都嚇壞了,範鐵戈得到消息,特地讓老妻去探望侄兒媳婦、
餘氏喝了一口水道:“宮裡的幾個御醫都來了,御醫說,小產的預兆還不是很明顯,需要躺着靜養一個月,有七成的可能保得住胎,這麼熱的天,阿秀都要躺在牀上,日子恐怕有點難熬。”
“那也沒有辦法,保住孩子重要啊!”
餘氏點點頭,“阿秀自己也是這樣說,她說只要能保住孩子,再辛苦她也心甘情願。”
“那曹家有沒有來人?”
“阿秀的嫂子來了,後孃也來了,不過看得出,阿秀和她關係比較冷淡,只是保持禮貌,倒是她大嫂和她關係很好。”
說到這,餘氏輕輕嘆息一聲,“阿秀端莊大氣,溫婉賢惠,長得又美,若她做大婦完全沒有問題,要是阿禮能夠娶到她……”
“別胡說!”
範鐵戈打斷妻子的話,向兩邊看看,壓低聲音道:“她是太后的親侄女,曹家的嫡女,不是我們能考慮的,以後別再說這種話,讓別人聽到笑話我們。”
“我也只是說說,阿禮也配不上人家,也只能阿寧能配得上她,哎!誰能想得到,當年那個傻孩子居然成爲郡王了,要是你大哥還在,不知該驕傲成什麼樣子?”
範鐵戈輕輕點頭,“說實話,我倒有點想去北島了。”
餘氏大喜,“當家的,你終於想通了?”
範鐵戈嘆口氣,“誰讓我老孃在北島呢?她已經八十多歲了,估計就這兩年了,我若再不去見她一面,這輩子恐怕就沒有機會了,我肯定會遺憾終生的。”
餘氏揉揉眼角,有些傷感道:“我也想看看兒子和孫子,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走?”
“一個月後,揚州有一班船要去北島,咱們就坐這艘船去,這店鋪就暫時關幾個月,若咱們不回來了,那就把它交給朱老爺子。”
“那夥計們怎麼辦?”
範鐵戈笑道:“帶他們一起去看看,讓他們開開眼界,別整天說北島不如呂宋府。”
..........
範寧府上這兩天確實有點忙亂,崔秀前些日子賞花時腳下踏空摔了一跤,動了腹中的胎氣,當天便見紅了,嚇得朱佩急請宮中太醫前來診治,診治的結果是需要臥牀靜養一月保胎。
崔秀嫁給範寧近三年,終於在今年年初懷上身孕,孩子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莫說靜養一月,若能保住孩子,就算靜養一年,她也心甘情願。
這件事明顯是崔秀身邊的使女疏忽,沒有及時攙扶,不過朱佩也沒有懲處,只是換了一個更細心的使女跟在崔秀身邊。
朱佩坐在牀頭,一邊小心給平躺在牀上的崔秀喂銀耳蓮子羹,一邊笑道:“好事多磨,當年我生老二的時候胎位有點不正,差點嚇死我,整整糾正了三個月才慢慢恢復,像你這種出現小產先兆其實很多人都遇到,是生孩子最容易發生的事情。”
崔秀有點不好意思道:“這也是怪我自己,忽然發現荷葉背後有一支菡萏,急着要看,就忘記腳下的臺階,大姐,春桃想扶我也來不及,別責怪她了。”
“我不會責怪她,她還是跟着你,只是你身邊得有一個得力之人,我可不希望再出現任何意外,否則我沒法向官人交代,他可是把你託付給我的。”
“謝謝大姐!”
朱佩又打量一下房間,笑道:“房間好像稍稍悶熱了一點,太醫只是說不能喝冰冷的東西,房間裡溫度低一點無妨,我覺得還可以再舒適一點,要不再添一層冰吧!”
京城大戶人家家家都有冰窖,主要是度夏時使用,範寧府也不例外,他們家有兩口冰窖,房子都有夾牆,就是冬天往夾牆內添一層冰磚,崔秀的房間原本也有冰磚,因爲要保胎,把冰磚都撤掉了,使房間變得很熱。
崔秀也熱得難受,便點點頭,“少放一點就行了。”
“我知道!”
朱佩立刻讓丫鬟去通知管家婆,給三夫人的臥房外添兩尺冰。
添了冰房間的溫度很快便降了下來,頓時沒有了蒸籠裡那種悶熱感,崔秀也感覺舒服多了,她喝完蓮子羹,感覺有些睏倦,朱佩便讓使女給她蓋上被子,放下蚊帳,好生看護好,她沒有打擾崔秀休息,便快步出去了。
走到外庭,卻見長女範真兒帶着妹妹範靈兒坐在船上採蓮,範靈兒看見母親,興奮揮手,手中拿着兩支菡萏,喊道:“娘,我採到了兩支花苞,回去插在花瓶裡。”
“你們兩個當心點,別掉下水了。”朱佩擔心地喊道。
範真兒笑道:“大娘,放心吧!有我在,靈兒掉不下水的。”
朱佩無奈地嘆口氣,她擔心的就是真兒,做事風風火火,膽子又大,才十一歲,居然一個人偷偷跑去逛瓦肆,嚇得全府出動去找她,被她娘狠狠訓了幾句,就哭着要跑去西夏找爹爹,這孩子,被她爹爹寵壞了。
朱佩只得再讓幾個使女劃一艘船跟在旁邊,這時,範真兒想起一件事,連忙讓船划到岸邊,她笑嘻嘻跑到朱佩面前,抱着朱佩的胳膊撒嬌道:“大娘,就讓我養一隻貓,好不好嘛!”
朱佩沒好氣道:“你養的動物太多了,你自己數數,小馬、小鹿、松鼠、刺蝟、鸚鵡、金魚,現在還要養貓,你知道貓養不住的,長大了就會變成野貓,而且你三娘正在生孩子,家裡不能這些貓狗之類。”
“我問過了。”
範真低頭小聲道:“養只小娘子花貓,就不會亂跑了。”
朱佩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再等幾個月,等你三娘生下孩子了,你再養只花貓,就只准養一隻。”
範真歡呼一聲,對範靈兒喊道:“靈兒,大娘準我們養貓了。”
朱佩頓時有點凌亂了,怎麼範靈兒也要養貓?
範靈兒在船上歡喜得直蹦,船隻一晃,險些摔下船去。
“死丫頭,當心!”朱佩氣得恨恨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