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街上明面處秦天德腳踩俊朗公子哥,大聲咆哮暗中無數領悟了秦天德話中含意閉合窗扇開始密議的時候,樞密院使胡銓已經來到了臨安府衙門外。
他沒有跑去參與皇帝趙眘以朝中不少重臣不約而同的對秦天德的試探,他現在很不解,確切的說他的腦子懵了,被今日朝會的結局,被秦天德主動辭官一事打懵了。
他自問對秦天德有一定的瞭解,在淮陰一年多來他一直在暗中觀察秦天德,從對方的行事舉止等各個方面進行判斷,但是他實在想不明白,秦天德爲什麼會辭去國師一職,即使他與趙鼎等人一樣,同樣不喜歡看到秦天德獨掌大權。
難道這次是他自己把自己玩兒死了?
散朝之後他第一時間去找了周必大和陸游,他深信這兩個年輕人一定知道些什麼,可是陸週二人散朝後並沒有返回官署,實際上不少大臣都沒有返回各自辦公的官署。
終於他打聽出來陸游被陸宰派人叫到了臨安府衙,周必大則是陪同陸游一道去了,因此他才趕往臨安府衙,想要將心中糊成一團的線團徹底解開。
亮出了自己樞密使的身份,他沒有讓臨安府衙的差役通稟,而是問清了陸宰如今所在,繞過大堂,徑直朝着後堂走了過去。
剛來到後堂的長廊口,他就聽見後堂內傳來了陸宰的咆哮聲:“你這個不孝子,竟然參劾國師!國師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不知道麼!”
“父親,孩兒。。。”
陸游想要開口解釋,聲音中帶着委屈,可是卻被陸宰粗暴的打斷了:“住嘴,滾,到國師府門前跪着,什麼時候國師大人原諒了你,你才能回來!”
“伯父,這件事。。。”
聽聲音這次開口的應當是周必大,可是同樣被陸宰打斷了:“周子充,老夫教訓自家不孝子你有什麼資格開口!你要不要再叫我伯父,老夫當不起,省的將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你在背後捅上一刀!從今以後不許你再跟務觀來往,也不知國師怎麼就瞎了眼,那麼看重你!”
堂外偷聽的胡銓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樣子陸宰將陸週二人蔘劾秦天德的事情,大部分都怪罪到周必大的身上,認爲是周必大帶壞了陸游。
“符鈞兄,何事如此動怒呢?”胡銓掀開簾幕,走進了後堂。
“胡邦衡?”陸宰認清了來人,雙眼一眯,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出去,誰給你的權利不加通報就能擅闖臨安府衙?何況本府不歡迎你這種是非不分的小人!孽障,爲父的話你沒有聽到麼,還不去國師府門前跪着!”
胡銓笑着攔下了滿臉委屈欲低頭離去的陸游和周必大,看着陸宰問道:“符鈞兄,當年你也曾執掌臨安府,對權傾朝野的秦會之恨之入骨,從不委曲求全,這才落得個罷官免職的下場。如今秦天德之擅權尤過於秦會之當年,你怎會完全變了態度?”
“哼,胡邦衡,你不用來這套。以你的見識,難道看不見如今的變化麼?”年近六旬的老陸宰氣的身體劇烈顫抖,忍不住咳湊起來。
陸游連忙跑了過去,扶着陸宰坐在了一旁的躺椅上,又從桌上端來一杯熱茶,纔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陸宰推到了一邊:“胡邦衡,你太讓老夫失望了。國師大人當年冒着天大的危險將你從楚州府要到淮陰,爲的是什麼?不就是怕你終日喝酒罵賊,蹉跎歲月麼?
等到他攝政輔國手握大權後,他可曾像以前的權臣那般廣收黨羽遍佈朝堂?他沒有,相反還把你,陳元則,趙元鎮一般傢伙從淮陰調回京城,出任要職。可你們呢?你們居然聯手逼迫他辭官歸隱,你的良心何在!
不要說罵你,等會老夫就要去左相府,將趙元鎮那個老糊塗罵一通。當年若非國師,他很肯能就死在秦會之手中,可如今呢,他不但不思報恩,反而恩將仇報,連老夫的不孝子也深陷其中,老夫愧對國師信任啊!”
“父親,不是這樣的。。。”陸游還想解釋。
“住嘴!爲父不是讓你去國師府門前跪着麼,怎麼還不去!咳咳咳。”
看到陸宰被氣的咳湊連連,陸游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插不上口,就想去國師府找秦天德,讓秦天德來解釋,他可不想自己尊敬的父親因爲這件事被氣出什麼好歹。
胡銓再一次攔住了想要離去的陸游,看着陸宰輕聲問道:“符鈞兄,你憑什麼這般肯定秦天德?要知道他不但架空官家,而且獨掌大權,在朝中說一不二,長此以往帶來的危害會比秦會之還要嚴重。”
“你懂個屁!”陸宰難得的罵出了一句髒話,“老夫兩任臨安府尹,對臨安城中百姓治安、稅金繳納、訴訟斷案各個方面再清楚不過了。秦天德擅權不假,可你們這羣高高在上的傢伙,有哪個知道如今臨安城的變化?
若是秦天德擅權能夠使得天下各個縣郡皆如臨安一般,老夫到希望他擅權的時間更久一些!”
對於陸宰的回答,胡銓失望之餘又有些欣喜。欣喜的是自己果然沒有看錯秦天德,失望的則是陸宰看樣子也不知道秦天德搞得這一出到底目的何在。
看到陸宰咳得臉色有些發白,他不忍在瞞着對方,走到陸宰身邊,再其背部輕拍了兩下:“符鈞兄,你恐怕錯了。秦天德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比你要清楚一些。從他跟秦檜鬥法開始,他幾時吃過虧,還是這麼大的虧?
只是我不確定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若是他真心爲了我大宋,對金歲貢翻倍來討好金國一事,又當如何解釋?”
陸宰深吸了幾口氣,憤怒的脾氣平復了一些,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胡銓,譏諷道:“虧你跟他在淮陰相處一年,自詡對他了解。難道你就沒有發現,當年他對付秦會之的時候,給與秦會之的錢銀更多麼?”
胡銓身形一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陸宰:“符鈞兄是說。。。”
“老夫也不敢肯定,但老夫發現,秦天德若是對誰尊敬有加,不惜獻上大筆錢銀想法討好,那往往代表着他在算計對方。
就像趙鼎那幫人,這一年來那幫人沒少針^H小說?對他,他可曾隨意將那班人治罪?範擇善都能看出這一點,因此不惜今日早朝率先參劾他,可你們卻癡迷於他手中的權利,到這時候都沒有發覺!”
胡銓錯愕良久,好容易將這一年來所發生的不少事情細細捋順,忽然間發現自己跟趙鼎那幫人一樣,爲了奪回屬於皇帝和士大夫階層的權利,而忽略了許多事情,這恐怕就是當局者迷的緣故了。
看着陸宰坐在一旁冷笑連連,胡銓臉上有些發熱,不過卻不服氣的說道:“符鈞兄,看來你對他了解頗深,不過你還是錯了。這件事從開始就是他佈下的局,我在最後參劾他,也是順勢而爲,只不過今日的結果不知道是否是他想要的。”
說完這些,他將目光轉向了一旁坐立不安的陸游和周必大。
陸宰雖老,而且現在又有些激動,但絕對不傻,當即就明白過來,看向陸游:“逆子,說,到底怎麼回事!”
陸游和周必大對視一眼,終於將他們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昨日秦天德派人將他二人請到府中,多的沒說只說了一件事,就是讓他們在今日看到百官參劾的情景時,選一個關鍵的時刻參他一本。也就是說,陸週二人今日參劾秦天德,是出自秦天德授意。
“小畜生,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何一直不告訴爲父!”陸宰雖然罵的嚴厲,但另外三人都看得出其臉上先露出來的滿意。
“父親,其實孩兒和子充剛纔一直都想告訴你,是你不讓孩兒開口。”陸游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胡銓笑着看向陸宰,而陸宰好似根本就沒有聽到一般。
“你二人可知他爲何要這麼做?”胡銓問出了心中最關心的問題,“辭官一事是否他早已計劃好的?”
“這個,國師大人沒有說過,我二人也不知道。我二人也很擔心,大人一旦辭去國師之職,恐怕將來很難回到朝中了。”
這回換成了胡銓和陸宰對視了一眼,眼中皆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難道他打算去求太上皇?”
“他絕對不會來!”德壽宮內,趙構放下了手中的炭筆,看着面前的王富貴,搖了搖頭。
自從趙構退居德壽宮後,就一直有心養性,每日練字繪畫,尤其是他開始用秦天德搗鼓出來的炭筆練字,而字帖則是秦天德身爲起居郎時的那本記錄冊子。
“嗯,富貴,你來看看,這種硬筆書寫出來的字跡倒也有幾分骨架,而且速度也快,還是有些價值的。”
王富貴湊上前來看了看作案上趙構剛剛練完的成果,拍了幾句馬屁,又問道:“可他難道不知都,他這麼辭去國師一職後,如果沒有太上皇支持,是絕對不可能再重返廟堂麼?他真的是想辭官歸隱麼?”
趙構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富貴啊,你根本不瞭解他。他的每一部必有深意,當年若非你父子二人機緣巧合撞破了他的計劃,今日恐怕就會是另一副模樣了。
他這是以退爲進,雖然不知道將來他爲何如此有信心,但本皇知道,他一定有辦法再次被封爲國師,耐心等着看吧,本皇也很好奇他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