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銀瓶離開秦天德的書房後,匆匆返回了房中,那裡韓忠正在等待,等待她試探的結果。
面對韓忠的詢問,嶽銀瓶支支吾吾閃爍其詞,卻是被韓忠瞧出了端倪,反覆追問下,嶽銀瓶終於說出了心中的擔憂,她懷疑秦天德有謀反之心,希望韓世忠以及胡銓等人能夠像個法子打消秦天德這種掉腦袋的想法。
若不是她曾經在秦天德酒醉後聽到其說過要推翻趙構,她今日也聯想不到那方面,可是如今聽到秦天德說出什麼“強者創造機會”,讓她不能不懷疑秦天德會有此等心理。只是由於她對秦天德情根深種,並沒有說出秦天德之前說的那些關鍵話來。
韓忠卻是笑了,勸慰嶽銀瓶,說是秦天德絕沒有這種念頭,至少如今還沒有任何跡象先是秦天德有謀反之心。
在嶽銀瓶的追問下,韓忠將胡銓等人跟韓世忠暗通書信的事情告訴了嶽銀瓶,並且告訴她,胡銓韓世忠等人一直在密切留意着秦天德的一舉一動,也曾擔心過秦天德會有謀反的心裡,不過如今早不懷疑了,因爲秦天德從來沒有碰過軍權,須知謀反不是那麼容易的,沒有軍權就更不可能。
韓忠的這番話並不能打消嶽銀瓶心中的懷疑,因爲在她心中秦天德當真可以說成無所不能,說不定會有別的什麼手段,要不然爲何會要對付趙構?趙構貴爲帝王,若是要對付趙構,事後還想平安無事,除了謀反這一條路,她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法子。
韓忠走後,她一人獨自坐在房中,心緒不寧,只是擔心秦天德會做出什麼傻事,因爲秦天德實在是太習慣於劍走偏鋒了。
她對秦天德的判斷沒錯,至少在秦天德喜歡劍走偏鋒這一點上完全正確,此刻的秦天德正跟嶽震坐在書房內大眼瞪小眼,二人皆是氣鼓鼓的模樣。
嶽震的憤怒是因爲秦天德居然派人監視他,而秦天德的憤怒則是因爲周必大在宮內當衆被人打了,嶽霖不但沒有出手幫忙,這哥倆回來後竟然都沒有告訴自己!
“狗官,小爺警告你,你若再敢派人監視小爺,當心小爺對你不客氣!”說着話,嶽震亮出了肉呼呼的小拳頭,在秦天德面前惡狠狠的比劃了一下。
秦天德此刻沒心情跟嶽震開玩笑,當即將擋在自己眼前的小肉拳不拉的一邊,盯着嶽震嚴肅的說道:“子充傷的重不重,是何人出手乾的,爲何嶽霖不出手幫忙,趙眘的侍衛也不出手阻攔!”
嶽震吹了吹自己的手,斜眼看向秦天德:“狗官,你不是說周大哥以後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麼,爲何今日聽到他被人打傷會如此激動?”
“少廢話!”秦天德把臉一板,“回答我的問題!”
嶽震還是頭一次見到秦天德如此嚴厲的對待自己,心中不禁顫了一下,吞嚥了一口唾液,強撐着說道:“周大哥傷的不重,不過對方看樣子是故意羞辱他,把他的臉打腫了。出手的人是恩平王府的人,我三哥和普安王的侍衛本想出手,是小爺不讓他們出手的。”
“是你不讓他們出手的?”秦天德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目光有些閃爍的嶽震,“他們怎麼會聽你的?”
聽到周必大傷的不是很重,秦天德心中稍微鬆了一口氣。出手的是趙琢的手下,這一點他猜到了,可是真正讓他吃驚的是嶽震居然阻止了嶽霖和侍衛的幫忙!
且不說岳震爲何要這麼做,只說嶽霖和趙眘居然會聽一個不到十歲孩童的話,這一點就讓秦天德難以接受!
嶽震此刻有些得意了,仰着頭看向秦天德:“小爺早就說過,別以爲小爺小就好欺負,小爺現在跟你比起來,差的就是氣力,要不然小爺什麼仇都報了!”
“說正題!”
嶽震還想吹噓自己,可是看到秦天德高舉的右手,縮了一下脖子,終於說出了讓秦天德意想不到的變化。
秦天德當初刻意在趙眘面前提及嶽震的身世,有故意指出嶽震對自己的仇恨,目的就是爲了讓趙眘對嶽震產生興趣,從而通過嶽震來潛移默化的影響趙眘。
在嶽震罵過趙眘之後,事情的發展也的確是按照他的設想進行,當成爲趙眘近身侍衛的嶽霖和趙眘交好後,便在趙眘的提一下,將嶽震也帶到了普安王府。
可是隨後的發展就大大超出了秦天德的預料,嶽震如今成爲趙眘身邊首屈一指的智囊,就連後來被任命爲皇子侍讀的周必大都對嶽震的意見思考再三。
秦天德和秦檜之間矛盾的徹底計劃,臨安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此以趙眘爲核心,包括嶽霖嶽震哥倆,以及周必大在內的這個小圈子立刻對秦天德進行了詳盡的分析。
趙眘胸中的志向讓嶽霖周必大信服,如今二王爭儲,他們也願意幫助趙眘取得成功,而且趙眘也將秦天德威脅他的那番話大部分實言相告,只是隱去了有關趙茜的一段。
正因爲如此,秦天德的最終目的成了他們分析的重點,因爲周必大始終都對秦天德抱有極大的信心,雖然秦天德莫名其妙的跟他無情翻臉,不過他依舊相信秦天德能夠成功將趙眘送上皇位。
周必大本就是飽讀詩書之人,一年多的地方官場磨練,如今更是積累了豐厚的經驗。趙眘起初對周必大是秦天德所推薦之人還有所顧忌,可是當他從嶽霖口中得知秦天德與周必大鬧翻,而且通過幾日的接觸,感覺到周必大爲人正值忠厚,才華橫溢,見解遠超同齡人,所以很快就接納了自己這個侍讀,並且極爲推崇。
周必大對秦天德的肯定,加上嶽霖在淮陰時聽來的有關秦天德的種種不可思議之舉,再想到秦天德來到臨安後如同火箭般的官場發家速度,趙眘終於選擇相信了周必大之言,因此他們現在的任務就變成了如何解決在趙眘登基後能夠不讓秦天德專權上。
秦天德極有可能會變成第二個秦檜,這個觀點在周必大離開淮陰之前,就已經在胡銓、陸游等人之間流傳開了,所以分析秦天德的手段,找出秦天德的弱點,成了他們的首要問題。
要說對秦天德的瞭解,誰能比得上嶽震這個被秦天德刻意按照自身教導的小傢伙?有與秦天德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實在是充滿了疑雲,處事手段等也相互矛盾,三人一時間很難對秦天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做出肯定,唯一能達成共識的只有無恥狂妄四字。
這時候嶽震就顯露出來了,不但將秦天德許多處事手段分析的頭頭是道,更是將秦天德許多隱藏的手段,以及做事的目的逐一道來,又提出了許多針對秦天德的看似行之有效的方法,不由得使得三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對這個不滿十歲的孩童刮目相看。
一個月來,嶽震儼然已經成爲了趙眘這個小圈子裡軍師一般的人物,行事風格也像極了秦天德,就連周必大都不能不佩服,當然更多的是驚訝。
周必大被打的原因很簡單,是在陪同趙眘從崇政殿返回普安王府的時候,就在王府門前,被人撞了一下。對方不但不賠禮,反而反咬一口,說是周必大有錯在先,周必大剛要開口解釋,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四五個人,逮着周必大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嶽霖和王府的侍衛哪能容許旁人在王府門前撒野公然挑釁,當即就要出手救下週必大,教訓對方,可是卻被嶽震攔住了。
嶽震的理由很簡單,他提出要趙眘如今示敵以弱,在朝中絕大多數官員都支持趙琢的情況下,博取同情。尤其這裡是皇宮,趙眘的侍讀無故被打,一定會傳到趙構的耳朵裡,到時候還可以使得趙構對趙眘產生同情,爲將來成爲皇儲增加砝碼。
“笨!”聽完嶽震洋洋得意的講述,秦天德擡手就是一記爆慄,大聲喝罵道,“你個小傢伙道行差得遠了,還敢給趙眘亂出注意,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秦天德是太氣了,下手沒有留情,打得有些狠,可是嶽震卻沒有喊疼,連腦袋都沒有抱,只是仰頭看向秦天德,一臉虛心受教的模樣:“狗官,我哪裡做錯了?”
其實嶽震的這種想法不能說錯,若是沒有他秦天德,此法絕對有效,可問題是因爲他秦天德的緣故,歷史發生了變動,此計變得沒有半點效用!
秦天德很清楚,趙構如今並不想將皇位傳給這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因爲趙構想自己生個太子出來,眼下擇優立儲只不過是爲了堵上朝臣的嘴而已。等到將來生出個男丁,趙構絕對會立刻將其立爲太子,到時候誰敢反對?要知道這兩個月來,趙構又冊立了五房嬪妃,而且每晚都到不同嬪妃的寢宮過夜!
秦天德揉了揉嶽震腦袋上被自己打出一個包的地方,說道:“震兒,是我剛纔沒有控制住,打你打得很了,疼麼?”
嶽震一巴掌將秦天德的手打掉,不滿的說道:“狗官你怎的變得如此婆媽,小爺問你,小爺哪裡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