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劉長山恭迎按察使大人!”劉長山恭敬的拱手,臉‘色’擠出一絲難道的笑容。。更多最新章節訪問:щw. 。
這十多年來,他幾乎已經忘了怎樣去笑。早在李重進處,他已收到風聲,朝廷的按察使不日將到。船隊抵達揚州碼頭之時,劉長山也‘混’入了人羣中,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年紀輕輕,吊兒郎當的傢伙,就是朝廷的從三品大員,聖上親自任命的按察使大人。
這樣流裡流氣的傢伙,劉長山的鹽幫有的是,心中不由犯嘀咕,難道京城裡的官都是這個鳥樣?
“劉幫主聲名遠揚,久仰,久仰。”韓旭大笑着回禮,但此時肚子卻好一番翻江倒海,這劉長山不笑還好點,看上去也有幾分威嚴,這一笑起來,簡直比死了人還難看。
劉長山引着進入鹽幫大廳,將韓旭奉上上座。
鹽幫的大廳完全不同於南方的‘精’致大院,反而有幾分北方的特‘色’,一椅一凳,規矩而大氣。正廳上懸掛“商通天下”四個金‘色’大字,也許是這大廳裡最奢侈的裝飾了。富甲天下的鹽幫反而在這地方顯得樸實無華了點。
“韓大人久居京城,此次駕臨揚州,不知習慣否?”劉長山開口道。
韓旭端起面前的茶碗,只見碗中碧綠一片,根根嫩芽倒立杯中。放在鼻前閉眼輕輕一嗅,淡淡的清香撲入,輕輕啜上一口,滿臉的回味狀,讚道:“劉幫主,好茶!”
“韓大人,此乃雨前‘綠楊‘春’’,乃蜀崗山所出。”劉長山見韓旭麪條斯里的品茶,卻答非所問,不由心懷惴惴。
“綠楊‘春’?嫩芽如柳葉,果然好名字。”韓旭放下茶碗,感慨道:“不瞞劉幫主,事實上韓某乃土生土長的江都人,算來也是揚州人士也。”
劉長山微微一愣,說道:“韓大人是江都人?那都是自己人吶,不知韓大人在江都可有故人?”
江都縣緊靠揚州府,且歷史同樣悠久。劉長山的鹽幫對江都熟悉得很,但劉長山回憶了半天,都沒想起江都有姓韓的豪‘門’大戶,以韓旭此時的身份,這樣的家族本地勢力絕對不會被鹽幫遺漏掉。
韓旭搖搖頭,感慨道:“家‘門’不幸,不提也罷,說出來也是丟人吶!”
說到此,韓旭突然想起,是否尋個時間回趟江都,幫這憋屈的前世身體把仇給報了,也算是答謝人家一番。
韓旭不願詳提,劉長山也只當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暗自尋思得派人在江都好好打探一番。
好一番寒暄。
劉長山旁敲側擊若有所指,韓旭東拉西扯不着邊際。
茶換兩遍,劉長山竟然沒有探出任何的口風,朝廷對淮揚的打算,亦或按察使大人對鹽幫的考慮。原本以爲這年輕的按察使大人,年少可欺,卻沒想到這傢伙簡直比那些官場的老狐狸還鎮定,口風嚴實的很。
於是,劉長山也不再堅持拐彎抹角,單刀直入,說道:“不知韓大人此次揚州之行,對我鹽幫有何指教?”
“指教?哪有何指教?聖上派本官前來,也就是到處看看,散散心!”韓旭暗自得意,表面上卻故作不解道:“對,沒錯,就是散散心。”
劉長山暗自搖頭,憑藉着多年和淮南,江南一帶的官場打‘交’道的經驗,心中已‘摸’清了幾分這位按察使大人的意思。既然虛的不行,那只有來點實的了!想到此,不由對下面點了點頭。
孫二聖自從進來後,就一直站在一邊愣愣的望着韓旭發呆。此時在身邊人的提醒下,這才緩過神來,擡頭向劉長山望去,卻見劉長山那一張麻臉擠到了一起,一雙燈籠眼,狠狠的瞪着自己。心中一緊,連忙向後堂趕去。
不一會,孫二聖帶着幾人,擡着四個木箱子上來,箱子放到地面接連發出嘭嘭之聲,可見這箱子的沉重。
劉長山看着面前的四個箱子,微微皺眉望了孫二聖一眼,頓時嚇得孫二聖縮起了腦袋。原來以往常的慣例,送府州級別的官員,都是三千貫銅錢,一箱子一千貫。而孫二聖見韓旭怎麼着也是聖上派來的欽差,顯然比府州級別的官員高上了那麼點,於是自作主張多加了一千貫。
事實上,劉長山對於孫二聖的辦事能力相當信任,加上的這一千貫,他同樣很是滿意。揮揮手命人將箱子打開。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看着韓旭。
半響後,韓旭突然啪的一聲拍着桌子,面‘色’變得極其難看,嚇得鹽幫衆人呆滯當場,就連趙芸,裴忠,劉三三人也是‘摸’不着頭腦。
“劉幫主,這是何意?”韓旭手指着木箱,朝着北邊抱了抱拳,義正言辭道:“本官身爲朝廷樞密院副使,聖上欽點淮揚按察使,自當奉公守法,按律辦事。這些銅臭,趕緊讓人搬下去!”
劉長山一直在觀察韓旭,見箱子打開之時,韓旭眼中一閃而逝的亮光,完全被他看在眼中。如此神‘色’,如此話語,他不知在多少所謂兩袖清風,一身正氣的官員身上見過。於是,也不慌張,呵呵一笑道:“大人誤會了,這些身外之物,乃草民代表鹽幫上下對大人的一點心意。說句高攀的話,朋友之間互贈賀禮,乃人之常情,區區小錢,實乃劉某的兄弟之義。”
孃的,四千貫也叫區區小錢?這鹽幫真是富得冒油了。韓旭心中暗自大罵,表面上卻裝作若有所思的樣子。
大廳內好一陣沉默。
“呵呵……”韓旭突然發笑,起身豪氣道:“好,既然劉幫主認本官爲兄弟,若小弟在推遲話,就難免不知趣了,劉大哥的一番好意,小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吶!”
“當然,當然,韓大人身爲朝廷命官,當然是劉某高攀了!”劉長山哈哈笑道,心中卻暗自誹謗不已,這朝廷的官員,無論老少,都他孃的一個鳥樣,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哈哈哈哈。”大廳內一陣歡聲,其樂融融。
韓旭擺了擺手,皺眉道:“只是……”
“韓大人有話,但說無妨。”劉長山接道。
“四箱子,四,不太吉利吶!”韓旭故作爲難道。
一聽這話,劉長山暗自大罵不已,再次扭頭瞪了眼自作主張的孫二聖。既然韓旭開了口,劉長山更不能不知趣了,遂又命孫二聖擡上一箱子,湊足五千貫。
韓旭嘿嘿一笑,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收了鹽幫的好處,總不能不給人家透‘漏’點吧。於是,將劉長山叫道自己面前,附耳低聲了幾句。
由於話聲實在太小,廳中之人,即使伸長了脖子,也聽不到一絲半點。但他們卻見韓旭說完後,劉長山眼如銅鈴,滿臉的不可置信。
“此事當真?”劉長山大駭道。
韓旭微微點頭,正‘色’道:“劉幫主難道還信不比過兄弟我?此事入得你耳即可,千萬別……”說着,手中的摺扇指了指北邊。
劉長山當然知道韓旭這北邊非京城的聖上,而是揚州城的節度使司衙,然而無論韓旭這話是否屬實,至少在他劉長山心中有了決定。
再聊了會,韓旭見劉長山心不在焉,這一顆種子算是埋下了,至於是否有效,亦或能長成什麼樣?就看李重進的心思了。於是,起身拜別道:“劉幫主,這時間也不早了,本官也得回府,這下面幾百張口等着本官呢,做官也難呀!”
“草民恭送大人,今日劉某身體不適,改日劉某再在杏‘花’樓設宴,爲大人接風。”劉長山將韓旭送到‘門’口。
“客氣,客氣!”韓旭拍了拍劉長山的肩膀,呵呵笑道。就這一會功夫,兩人變得如老朋友一般熟識。命等候在外的護衛挑上那五大箱子,一行人回楊園而去。臨走之時,韓旭若有所思的朝孫二聖看了眼。
……
淮揚節度使司衙。
“你說韓旭今日去了你鹽幫總舵?”李重進淡淡的問道。
劉長山連忙回道:“不錯,那位年輕的按察使大人,不僅去了屬下的總舵,而且在屬下‘花’了五千貫之後,透漏給屬下一個消息。”
“五千貫?何消息能值五千貫?”李重進微微一愣,這劉長山自從成了自己的屬下,專‘門’替自己販賣‘私’鹽,能力沒得說,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折手段。
劉長山正‘色’道:“韓旭透漏,讓鹽幫這段時間低調點,聖上對淮南各州向南邊販運‘私’鹽很是惱火,朝廷對您身爲淮南節度使打擊‘私’鹽不力也頗爲不滿!而朝廷任命他作爲淮南按察使,就是爲了查禁‘私’鹽之事。”
查禁‘私’鹽?難道趙匡胤派韓旭過來,只是爲‘私’鹽之事?李重進楞了半天,這查禁‘私’鹽說來也是大事!可是這時候,比這重要的事似乎更多呢,比如他李重進……
李重進不信劉長山會說假話,但至於韓旭會不會說假話,他就不知道了。想了半天,纔開口道:“那韓旭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
劉長山雙手一攤,無奈道:“屬下也不知他發現什麼沒有,但韓旭突然前來鹽幫,屬下先前也沒得到消息,‘門’口停放的那些運鹽馬車,顯然是被他發現了。”
李重進當然知道‘私’鹽的暴利,不然也不會和劉長山合夥幹掉程老英雄,由他們來控制鹽幫。事實上,鹽幫也確實給他帶來巨大的利潤,讓其能快速的招兵買馬。劉長山光明正大的販運‘私’鹽也是不得以而爲之,若是偷偷‘摸’‘摸’,不知何時才能籌足糧餉,供他起事。
“先這樣吧,你鹽幫最近收斂點,轉入暗中‘操’作。”李重進搖頭嘆道,他倒也想擴大‘私’鹽的運輸,但怕被韓旭嗅出點問道,看樣子這糧餉又得往後拖了。
“可是兵馬糧餉之事?”
“兵馬糧餉之事你就別多問了,待韓旭走後,再加倍販運不遲。”李重進皺眉道:“你那邊可以跟韓旭多多接觸,錢財什麼的務虛顧慮。”
這才一日,韓旭就‘弄’出了這等事!本想推遲幾日再接見這位按察使,難道還要提前不成?這韓旭多在這淮揚一日,那自己販運‘私’鹽之事,就得收斂一點。想到此,李重進不由陷入了沉思。
……天‘色’大黑,一條人影探出半個王八頭,四處張望一番後,向楊園奔去。--aahhh+2609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