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未亮,韓旭被秦雨山給叫了起來。
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拖拖拉拉的穿上官服。等穿戴整齊,這才發覺這官服竟然是那麼的眼熟。緞面紅色官服,黑色鑲玉腰帶,白色底褲,頭戴黑色硬璞頭,而最風騷的就是璞頭上那兩根飄到胸前的紅絲帶。
這特麼的,不就是瀟灑倜儻,迷倒萬千少婦;上至八十歲老奶奶,下至七八歲小鼻涕妹的大嘔像-展大俠嘛!
韓旭伸開雙手,左右看了看,似乎就衝着這身衣服,也得把這差事給辦好,怎麼着也不能給自己的偶像丟臉吶。原本懶散散的樣子,頓時來了精神。可是似乎少了什麼?
略一思索,這才發現原來是手中無劍,沒劍叫什麼帶刀侍衛?秦家大院裡誰有劍?若不借來用用?想來想去,似乎只有那死人臉裴忠,裴大俠手中的那把古樸寶劍還能看上眼,不如偷來用用?但轉頭就把這個可怕的想法,拋到了腦後,那傢伙把劍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若是偷了他的劍,估計那死人臉真的會翻臉,殺了自己都有可能。
想到此,不由搖了搖頭,看樣子,到了侍衛司,點個卯,應該能領把刀來用用。
韓旭磨磨蹭蹭了大半天,扶着璞頭,對着銅鏡左右看了又看,這才滿意的走出了房門。和秦雨山道了個別,出了秦家大院,沿着御街向皇宮行去。
黑漆漆的夜空,鑲着稀稀落落的星斗,空無一人的街道,偶爾幾聲雞鳴犬吠。
做乞丐的時候,羨慕那些當差的。等真正做了差事,這才發覺這官差也不是那麼好做。大冬天的,天未亮,就得起牀進宮,倒是真符合了那句披星戴月。往日做乞丐,自由自在,每日睡覺睡到自然醒,天王老子也管不着。自由慣了的人,突然間有了規律的差事,放佛被戴上了枷鎖般。
也許唯有這一身行頭能讓韓旭聊以自慰了,想到此,不由苦笑起來。
不急不緩的走了半天,天色也已微亮,越往北,路上也會偶爾遇見幾個行人,不過那些人不是坐着馬車,就是騎着高頭大馬,從身邊飛馳而過。偶爾遇到一個坐轎的,轎伕同樣是疾步如飛。快不過那些騎馬的,沒想到連擡轎的也將他拋下了一大截,轉眼間連人家的尾燈都看不見了。
“八擡大轎,八個人,十六隻腳,怎麼着也比我這兩隻腳快吧。”韓旭搖頭自嘲不已。
“噠,噠,噠……”馬蹄聲有節奏的拍打着青石地面,聲音由遠及近,估摸着又是那位急着投胎的傢伙。
眨眼間,一騎從韓旭身邊飛馳而過。
正當韓旭鬱悶着改天是不是也弄匹馬來練練的時候,前面那廝卻突然一個急停,馬身幾乎直立,勒馬轉頭,幾步回到韓旭面前。
藉着月色,透過朦朦朧朧的霧氣,韓旭這纔看清來人似乎三十來歲,長得倒是中規中矩,也就是那種丟到人羣中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種,不過,從這傢伙熟練的控馬技巧來看,應該是個吃皇糧的。其實也不用猜,包括之前那些騎馬,坐轎的,估計都是趕着去皇宮等候上朝的傢伙。
馬上之人看了韓旭幾眼,面帶好奇之色,問道:“你是殿前司的?”
韓旭見此人語氣淡然中帶有幾分疑惑,並非傲慢無禮。而從他騎馬及那身似乎和趙匡胤差不多的朝服來看,這傢伙應該是個武將,而且官位不小。自己身上這身行當,也許是他認出自己的原因。於是,老老實實的抱了抱拳,道:“正是。”
“你不認識我?”馬上之人更加疑惑了。
韓旭眉頭一挑,暗道,你這傢伙算老幾?憑什麼老子就非得要認識你?
馬上之人見韓旭面露不滿,不由暗自好奇,沒想到殿前司竟然有不認識自己的傢伙,看樣子自己離開這幾個月來,殿前司倒是招了不少新人,不過,這新人似乎很不懂規矩。然而,不知者無罪,從這小子的眼中能看出來,他確實不認識自己。
擡頭向天,看了看天色,自語道:“天色不早了,就快卯時了,這裡離皇城估摸着還有兩裡地,呵呵,若不能按時到達,你就自求多福吧。”
“駕,駕……”
說罷,騎馬快速離去。
“會騎馬牛b啊?”韓旭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暗自憋屈:“什麼玩意啊,莫名其妙的停了下來,得瑟着來到自己面前,再說了些莫名其妙的廢話。老子這是招誰惹誰了?第一天當差就遇到這事。”
走了幾步,韓旭擡頭看了看天色,這纔想起剛纔騎馬之人的意思,再一想到昨晚趙匡胤那猥瑣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寒顫,撒開丫子,朝着皇宮飛奔起來。
……
“來人止步。”宣德門外的禁軍侍衛橫刀胸前,一聲大喝:“擅闖皇城者,格殺勿論。”
韓旭急忙停下腳步,差點撞上那明晃晃的鋼刀,趕忙撫了撫胸口,低頭哈腰笑道:“兄弟,別緊張,自己人……自己人。”
侍衛這纔看清來人,一身紅色官服,但氣喘吁吁的樣子,似乎是一路跑着過來,於是笑道:“呵呵,兄弟這都啥時辰了?你怎麼纔來?”
“呵呵,哥哥見笑,小弟今個第一次當差,連個馬都沒準備,這不一時晚了點,還請哥哥多多擔待。”說着,韓旭將手縮回袖子,摸出一錠銀子,小心意義的塞給面前的這位侍衛,笑嘻嘻道:“小小意思,改日請哥哥喝酒。”
說罷,擡腿就往裡闖。
“等等…”侍衛一把拽住韓旭,怒道:“你小子,第一天當差就幹這種事?你把咱殿前司的人想成啥了?趕緊拿回去,都是自己人還客氣啥?”說完,就欲將手中的銀子遞還給韓旭。
韓旭呵呵一笑,道:“大哥,小弟的一點心意,沒別的意思,就當請兄弟們喝酒。”隨後,又將頭歪了過去,附耳道:“當然,過些日子,百花樓喝花酒,兄弟我請。”
兩人均露出了那種心知肚明的猥瑣笑容,侍衛見韓旭如此說,也就不再客氣,左右看了看,將銀子塞入懷中,拍着韓旭的肩膀,讚道:“你小子會做人,哥哥我既然收了你的好處,當然也不能白要。你今日第一當差,估摸着你進了宮裡,連殿前司的大門在哪,都不知道吧?”
韓旭一愣神,似乎還真是怎麼回事?皇宮這麼大,他哪知道殿前司在哪?就算最後能找到,那也不知到何時呢。
宣德門的侍衛見韓旭的臉色,就知道他猜中了,於是,叫過身邊另外一位年輕的侍衛,笑道:“小六子,帶咱這位兄弟去殿前司點卯,走近路,快點,不然趕不上點卯。”
……
小六子領着韓旭穿門過堂,沒一會,竟然走到了一處死衚衕,前面高高的硃紅圍牆擋住了去路。
韓旭茫然的望着面前這位年輕的侍衛。這還叫帶路,竟然被帶到了無路可走。
小六子嘿嘿一笑,指着圍牆的左下角,捂着嘴巴笑道:“鑽過去。”
“啥?”
“鑽狗洞?”韓旭指着圍牆左下角那不大不小的洞。殿前司的大門,這麼小?竟然要鑽狗洞。
“行了,別磨蹭,從這裡鑽過去,就是殿前司的後院,否則還要走一大圈路,肯定趕不上點卯。若是你不想被趙大人責罰,那就鑽吧。”小六子輕笑道:“這可是我們幾個的秘密,一般人還不告訴他。若不是老大看你會做人,怎麼着也不會帶你來此。”
韓旭左右看了看,似乎這小六子確實沒有說謊的必要。但鑽狗洞這種事傳出去,還不丟了韓大才子的諾大名聲。然而一想到趙匡胤的奸笑,背後就不由一陣發涼。來到牆根,隨手比劃了下狗洞的大小,轉身對着小六子抱了抱拳,道:“今個多謝小六哥了,這幾個小錢拿去喝茶。”說罷,伸手拋出一錠銀子。
死就死了,不就是鑽個狗洞嘛。
趴到地上,手腳連爬,幾下就鑽了過去。韓旭站起身,這裡看上去似乎確實是座後院。來不及多想,擡腳就向前院跑去。
此時,殿前司前院廣場早已站滿了禁軍,一個個擡頭挺胸,站得筆直,與後世那xxx閱兵也不逞多讓。
韓旭趁着衆人不注意,偷偷的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邊。當站定後,不由摸着胸口,長舒口氣。
數百人的隊伍,正前方用木頭搭着一臺子,看上去像個小小的點將臺。此時,上面正站着三人,第一位的自然是紅臉大漢趙大老闆,趙匡胤。身旁站着兩人,其中一人,正是,風流帥氣的殿前司都虞候石守信。
而當韓旭看清另外一人的樣貌時,頓時傻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