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剛纔……”綠袍官員極爲憤怒,指着張斌就要呵斥,但剛纔小金子速度太快,他根本沒有看清那是什麼,甚至連是不是活物都不知道,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但愣了一下,那綠袍官員好似突然想到了自己此行目的,大聲說道:“大膽,小小一個無品參議,竟然上到二樓,與我等官人坐在一起,這本身已經逾越,如今見了本官還不行禮,果然狂妄,告訴你也無妨,本官是太史局丞麻彬瑞。”
綠袍男子這句話說得極爲順溜,很可能是提前心中早就想好,甚至默唸過幾次,特別是最後說自己名字時,更是聲音有意提高且一字一頓。
這個太史局丞麻彬瑞表現得如此膚淺,張斌豈能猜不到他的來意。
顯然他在王安石府上被呵斥離開,且又得罪王雱的事情徹底傳開了,但張斌昨日在鬧市被臨時召集入宮面聖的事情麻彬瑞還不知道。
而古往今來,爲了博得上位者好感,用盡手段鑽營,從而敲開升官之門的人從來不缺,這個麻彬瑞顯然便是其中一個。
站在麻彬瑞的角度,拋開個人道德不提,他此舉卻是聰明人的做法,因爲自古以來有太多的人利用類似的方法取得成功的例子,畢竟替上位者羞辱其不方便羞辱的人,肯定能夠得到上位者好感的。
只是,這個麻彬瑞的情報和信息不是很準,只知表面,深層次的一些事情他卻不知道,比如昨日韓琦帶領舊黨逼着天子罷免王安石一事,當然主要還是他不知道張斌昨天已經面聖了,所以……
全場早已寂靜一片,數十名官員神色各異的盯着這邊。
張斌在看透眼前麻彬瑞的面目和心思之後,卻已經懶得再說任何話,臉上更是毫不掩飾鄙視和憐惜之意。
而麻彬瑞發現張斌的反應和自己想像中不同之後,心中自昨晚上和王雱秘會之後便產生的疑惑再次出現——他至今都沒有弄明白王雱讓自己跑來羞辱張斌的用意所在。
管他呢,反正如今新黨如日中天,背後有天子支持,這兩年有太多的不得志官員因爲找到機會表示支持新法而被王安石重用。
心中想着美好的未來,麻彬瑞再一次大聲重複道:“張斌,你沒有官品在身,還不下去與衆僕從一起用飯,難道非要讓本官叫來驛館小吏,將你轟下去不成。”
這邊動靜不小,早有驛館小吏稟報了驛丞,此時匆匆上了二樓,向這邊走來。
“何驛丞來得正好,還不將這個無資格在二樓用飯的小小參議趕下樓去。”麻彬瑞是正八品官職,而那驛丞只是從八品,低了一級,麻彬瑞用這口氣也算合適。
只是驛丞卻冷冷的看了麻彬瑞一眼,向張斌抱拳一禮,笑道:“儒林郎稍安勿躁,下官剛剛得到消息,宮中傳旨之人已經在來的路上。”
麻彬瑞頓時一愣,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便聽到樓下傳來鼓譟聲,很快上來一羣人,帶頭的是一名面白無鬚,頭戴軟腳襆頭,身着緋羅袍的太監,身後一名小太監用朱漆托盤託着明黃綢緞蓋起的聖旨。而身後跟着二十名一身盔甲官服的大內侍衛。
這樣一行人出現,頓時驚動了樓上樓下所有人,坐在這裡的都是有幾分見識的,豈能不知道這是來傳天子旨意的。
但只有極少數的人認出那太監是天子身邊最親近的內侍供奉官李舜舉,着實吃了一驚。
因爲通常情況下,能夠讓李舜舉親自傳旨的只有正副宰相或者樞密院正副使。
張斌也認出是記錄他和天子對話的太監,但他並不知道李舜舉親自來傳旨代表着什麼。
“張官人,跪下接旨。”李舜舉神色溫和,聲音有些尖,但所有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他對張斌的善意。
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張斌,蘇過吃驚之餘一臉羨慕,而那麻彬瑞早已瞠目結舌,臉色自然是有些難看
張斌早有心理準備,向那李舜舉跪了下去,大聲說道:“微臣張斌接旨。”
李舜舉沒有理會張斌,而是皺眉看向周圍圍觀的官人。
見聖旨如見天子,那驛丞一個激靈,率先跪了下去,其他人也趕緊跪下了。
李舜舉這才從旁邊小太監手中托盤上拿過聖旨,打開後以一種怪異的節奏,衝着跪在地上的張斌唸了起來。
將前面一段因爲大順城大捷等獎譽其屢立功勳的開場白唸完之後,纔開始說到賞賜內容。
和昨天天子在崇政殿說的一樣,暫時沒有本官和差遣,散官恩受正七品儒林郎,勳職爲六轉的武騎尉,此外還有開國男爵位,再就是賜田兩百畝,賞錢百貫。
不過,卻又增加了一樣——在京城賞賜了一座宅子。
“昨日和天子那席話不管有沒有後續,至少換回京城一座宅子,想來天子賞賜的宅子不會小。”張斌自然知道多出的這座宅子是他昨日冒險對天子獻策的結果。
如此重賞,讓全場所有人無不渾身一震,一臉驚駭的同時,也是一臉的疑惑。
至於那麻彬瑞自然是臉色越加難看,臉上火辣辣的,感覺無數耳光打在的臉上。
張斌連忙該謝恩:“臣張斌謝恩領旨。”
說完,他便起身走過去,不料那李舜舉袖中劃出一枚金牌,又低聲道:“這枚金牌是陛下另賜,儒林郎可憑此令牌隨時進宮面聖。”
李舜舉有意壓低聲音,張斌豈能不明白其意,不着痕跡的接過那枚金牌,滑進自己袖中,這才從劉舜舉手中接過聖旨,臉上也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狂喜之意,道:“多謝公公。”
李舜舉給了聖旨和金牌,便不再逗留,帶着人立刻離去。
“恭喜子玉,賀喜子玉。”蘇過一臉羨慕的上前,拱手道喜。
現場其他官人雖然不認識,也是上前恭賀,張斌謙虛的一一回禮,並邀請衆官人一同坐下品茗聊天,不着痕跡的和衆位官人認識了,而且拉近了關係。
一邊的麻彬瑞自然是難堪之極,正要灰溜溜的離開,突然聽到有人在旁邊低聲道:“張斌在大順城立下那般大的功勞,只有勳職和散官,即使有爵位又能怎麼樣,連本官和差遣都沒有,顯然天子只不過敷衍其事,並不受重用。”
麻彬瑞一聽,頓時眼睛一亮,轉頭想要找說話之人,卻只看見一個正下樓的背影。
PS:王雱目的可不是簡單的讓麻彬瑞來打張斌的臉————諸位看客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