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天氣鬱熱。
柳味在興王府府衙的第一夜睡的並不舒服,因爲他雖跟如意郡主睡在了同一張牀上,可卻不能有任何不軌的舉止,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麼難受的一件事情啊,而且還是夏天,穿的又那麼少。
因此,天亮之後,柳味便趕緊起牀了,他生怕自己因爲無法控制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來。
卻說柳味起牀後去找諸葛匹商議今天與五大家族見面事情的時候,卻發現諸葛匹與秦雲在一處竊竊私語,那諸葛匹嘀咕了一陣後,秦雲臉色大變,最後甩袖而去,諸葛匹則輕聲一嘆,微微搖頭。
見此情形,柳味微微凝眉,諸葛匹跟秦雲,之前認識嗎?
柳味覺得事情是奇怪的,秦雲雖說是南漢人,可她不是說自己身世悽苦嘛,一個小小民女,諸葛匹是不太可能認識的吧?
想到這裡,柳味又搖了搖頭,他是已經覺得秦雲不一般的了,那花瓊仙有可能認識秦雲,那麼諸葛匹也有可能認識秦雲,如果是這樣的話,秦雲的身份絕對不可能是南漢一個受欺壓的民女那麼簡單。
秦雲,秦雲。
柳味連續說了幾遍秦雲的名字,然後就想到了五大家族的那個秦家,而當他想到這裡的時候,微微一驚,那秦雲該不會是秦家的人吧?
柳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這個想法,秦家在興王府也算得上是五大家族,秦雲若是秦家的人,又怎麼可能隻身前往大宋京城開封謀生路?
不過她若真是秦家的人,倒解釋得通她爲何能夠到達京城開封,又爲何能夠在京城開封開一家酒樓。
一番思慮後,柳味才終於現身。
“諸葛先生。”
諸葛匹扭頭見是柳味,連忙行禮:“柳大人。”
“諸葛先生,昨日對五大家族的情況本官還有些地方不清楚,特來請教諸葛先生。”
“不敢,大人有吩咐,屬下定萬死不辭。”
柳味笑了笑,然後領諸葛匹來到客廳,兩人坐下後,柳味便很是直接的問道:“這五大家族掌控着興王府城的大部分財源,不知他們都各掌控着什麼生意呢?”
“這麼說吧,五大家族對各類生意都有涉足,不過每一家族又有專長,這彭家主營絲綢生意,蔣家則是各類客棧,溫家米糧最盛,莊家則控制着各類水產,這秦家嘛,則以釀酒爲主。”
聽到秦家以釀酒爲主,又聯想到秦雲開酒樓,柳味神色微微一變,道:“這秦家以釀酒爲主?”
諸葛匹見柳味獨論秦家,想到剛纔拂袖而去的秦雲,心頭不由微微一沉,可還是答道:“正是。”
柳味笑了笑:“這倒是巧了,本官也是釀酒的,而且跟本官一同來興王府的,還有一位秦雲秦姑娘,她是興王府人,以前在開封城是開酒樓的。”說到這裡,柳味望了一眼諸葛匹,見他神色有異,又繼續問道:“諸葛先生對這秦姑娘可有印象?”
諸葛匹臉色有些蒼白,額頭冒着冷哼,他不知道柳味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才這樣問的,他突然覺得比昨天初次見到柳味的時候還要緊張。
許久之後,諸葛匹才慢慢恢復神色,並且突然在柳味跟前跪了下來。
“屬下有對大人隱瞞實情,還請柳大人懲罰。”
柳味見諸葛匹如此,心知他又做了一個選擇,而他的這個選擇無疑又是明智且正確的。
“諸葛先生快快請起,這懲罰之言,從何說起啊?”
雖聽柳味這樣說,諸葛匹卻不敢大意,道:“大人剛纔所說的秦雲秦姑娘,屬下知道她的身份,卻沒有告知大人。”
柳味露出一絲驚訝狀,道:“秦姑娘的身份?這秦姑娘不過是興王府一普通民女罷了,她能有什麼身份?”
“大人,秦姑娘正是秦家家主秦軍之女,三年前秦軍要將其嫁給溫雷的兒子溫徒,秦姑娘一怒之下離家出走,秦軍在整個興王府張貼告示尋找,不過一直沒有消息,今日屬下見到秦姑娘後覺得與當年秦軍張貼出來的畫像很像,因此找了秦姑娘。”
諸葛匹剛纔說的這些情況柳味都看到的,不過得知秦雲是秦軍女兒的時候,柳味還是吃驚了一下,這個秦雲當真是個不簡單的角色,一個女子肯爲幸福反抗家人,其意志必定堅定的很,而這點柳味在京城開封府大牢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了。
“諸葛先生見了秦姑娘,她怎麼說?”
諸葛匹苦笑了一下:“秦姑娘不肯承認,不過她越是如此越證明她就是秦軍的女兒,更何況她連名字都沒有變。而屬下得知她是秦軍女兒的時候,是想求她去找秦軍的,據屬下所知,秦軍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對其寵愛的很,只要秦姑娘開口,秦軍斷不會拒絕與大人聯盟。”
聽到諸葛匹這些話,柳味無奈的笑了笑,秦雲若是不想回去,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說服她,而柳味相信,秦雲並非不想見自己的父母,她不回家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想到昨天她偷聽自己跟如意郡主的談話,定是她擔心自己對她秦家動手。
“這秦姑娘與溫徒是否還有婚約?”柳味覺得秦雲不回家的最大原因在這裡,如果婚約還在,她回去後少不得就要再次被逼嫁人。
“當年因爲秦姑娘逃婚,此事鬧的滿城風雨,秦軍本想借此聯姻來壯大自己的勢力,不料卻因此得罪了溫家,溫家不肯罷休,不僅要秦家做出了賠償,還要秦軍承諾找到秦姑娘後立馬送往他們溫府,因此這婚約是沒有解除的。”
事情跟柳味想的一樣,這秦雲倒真是個苦命的人。
“秦姑娘的事情你不必管了,她有自己的決定權,無論她回還是不回秦家,這是她的自由。”
諸葛匹猶豫了一下,他也知秦雲姑娘苦,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漂泊這麼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可他又覺得如果秦雲肯出面,與秦家聯盟將會更加容易。
不過他見柳味語氣堅定,不容更改,也就只好頷首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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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天氣忽而陰沉,黑雲壓城。
黃昏前已是細雨飄灑。
在約定的時間到來之前,興王府五大家族的家主皆撐傘而來。
柳味在府衙亭臺處設下宴席,亭臺外細雨淅瀝,坐在亭臺之中飲酒,倒別有一番風味。
大家坐下之後,氣氛還有些拘謹,柳味卻似毫無心機般的嘮家常。
“本官雖被聖上委派爲興王府知府,不過是借了我家郡主的光罷了,其實本官年少經驗不足,實乃是難當此大任的,因此以後還請諸位多多提攜纔是,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諸位也請多多見諒。”
彭九見柳味這般示弱,心中頓喜,道:“柳大人說這話就有些過謙了,據聞柳大人才情不俗,像那鵲橋仙、水調歌頭等詞,我等雖在興王府卻也是有所耳聞的。”
柳味笑了笑:“彭老闆說笑了,本官作詞不過附庸風雅罷了,詞作的好並不代表能辦事嘛,身爲知府,只知作詞怎麼能行?因此以後在治理府務的時候,彭老闆可要多提意見纔是。”
“柳大人說笑,我等皆是平民,如何敢對府務提出意見?”
坐在彭九身旁的蔣傑淺淺一笑,生怕彭九太過得意而說出逾越的話,因此連忙插嘴將柳味的話給頂了去。
柳味卻也不急,搖搖頭:“幾位是興王府五大家族的家主,你們跺一跺腳能讓興王府抖三抖,怎麼不能參與府務,其實說起來,這興王府的很多事情,還要仰仗諸位呢。”說到這裡,柳味端起一杯酒淺淺飲了一口,而後繼續說道:“就比如這糧價一直上漲的事情吧,除了五位家主外,本官倒實在想不出來何人能夠提供幫助。”
突然聽到柳味提及糧價的事情,五位家主臉色皆是微微一變,其中猶以溫雷反應最是強烈,整個興王府中,誰人不知他溫家的糧食最多?柳味提及此事,豈不是有意牽涉到他溫雷?
“柳大人真是太看得起我等了,我等不過是生意人,那裡管的了這些國家大事,管不了,管不了!”溫雷說着,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聽到溫雷這話,柳味淺淺一笑:“無妨無妨,這糧價的事情溫老闆管不了,不過這百花巷的青樓生意,想必你也管不了,本官覺得百花巷的生意是大利,準備對之出臺一系列政策,不知彭老闆可有興趣?”
“這……”
溫雷微微凝眉,而旁邊的彭九也不由得一驚,他早有跟溫雷爭百花巷的生意,如今柳味突然提及此事卻是何意?
兩人相互望了一眼,想起昨日所言擰在一起的誓言,忽而淺淺一笑。
“管不了,朝廷的事情,在下可是管不了的。”
柳味見此,並不以爲意,轉而將目光投向秦軍:“秦老闆,實不相瞞,本官在京城也是做釀酒生意的,來嚐嚐本官親手所釀的曇香酒。”
見柳味獨找秦軍喝酒,其餘四人神色頓時微微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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