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心中甚喜,因爲官員談論此事,說明刑獄這件事情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這對以後的刑獄改革是有幫助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晉王突然站出來道:“聖上,昨日一場比試,臣弟感慨頗多,爲此有事上奏。”
晉王時任開封府府尹,又是王爺,在朝中頗有聲威,他這麼一開口,其餘衆臣皆是好奇,就連趙匡胤也是淡笑道:“王弟有何事上奏?”
晉王道:“昨日比試,柳駙馬不用酷刑便將案子給破了,臣弟由此想到,審案一定要用酷刑嗎?如果一個人是冤枉的,用了酷刑豈不是讓他平白受罪?臣弟又聽聞,不少地方官員審案之前先用刑,以至於沒有多少百姓敢擊鼓鳴冤,如此,豈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晉王說到這裡,朝中衆臣已連連跟着附和,趙普站在一旁,露出一絲淡笑。
“爲此,臣弟覺得大宋刑獄,應該有所改善才是,而那柳味,臣弟覺得他在此方面頗有能耐,爲此臣弟想請皇上下旨,讓柳味來開封府就職。”
晉王此言一出,立馬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對刑獄進行改革,朝中大臣是支持的,只是要柳味到開封府任職,就有些不妥了。
古往今來,當官的途徑很多,科舉考試是一個,蒙蔭也是一個,經由朝中大臣推薦也是一個,只不過經過五代之亂後,經朝中大臣推薦而當官已是不常見了,因爲朝中大臣推薦,難免因此而結黨營私,爲了避免這種局面,如今當官的途徑一般都是科舉。
只有考上了進士,纔有可能被朝廷任派,如今晉王提出要柳味到開封府任職,這怎麼能行?規矩是不能破了,若破了一次,那麼下次那個大臣想給自己的家人謀個官職,豈不是也可以這樣?
議論聲起,趙匡胤神色微凝,他很明白朝中大臣推薦毫無功名的人當官的弊端,唐朝後期牛李黨爭之所以愈演愈烈,就是因爲他們都想靠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來安排官員,以至於朝政混亂,盛唐由此一蹶不振,趙匡胤當上皇帝后便已深思過唐朝之滅亡,爲此他除了重文抑武外,還儘量避免朝中官員舉薦沒有功名的人當官。
不然以他對柳味的喜歡,早給他安排職位了。
就在趙匡胤沉思的時候,參知政事薛居正出列道:“晉王之言雖有道理,不過要柳駙馬到開封府任職,卻萬萬不可,此先例一開,當重複晚唐之混亂矣!”
參知政事是副宰相的官名,薛居正五十多歲,一身正氣,在此位已坐多年,在朝中頗有威望,他這麼一站出來反對,一衆大臣也皆紛紛站出來反對,晉王微微凝眉,不過卻也沒有急着辯解,此事他早有成算,而朝中大臣反對,蘇另看也是早料到的。
趙匡胤望着堂下衆臣,一時有些猶豫,而就在這個時候,趙普突然出列道:“聖上,微臣覺得晉王言之有理,刑獄是該改革一下了,至於柳味到開封府任職一事,微臣也贊同,柳味身爲駙馬,是有都尉銜的,他並非不具備爲官資格。”
被趙普這麼一提醒,衆人皆是一愣,是啊,柳味除了是商人才子外,還是如意郡主的駙馬啊,而駙馬是有都尉銜的,他本來就是朝廷官員,如今要他到開封府任職,倒也無可厚非了啊。
趙匡胤聽此,心中頓喜,道:“則平言之有理,如此,傳朕旨意,命柳味到開封府當名推官吧。”
退朝之後,晉王跟趙普一同出宮,晉王向趙普淡然一笑:“今天多謝趙大人仗義執言了。”
趙普報以一笑,道:“王爺說那裡話,不過皆爲朝廷罷了,如果開封府名聲不好,也不便管理這京畿之地啊!”
說完,趙普又是微一行禮,快步走進早已停在外面的轎子,徑直離去;晉王則愣了一下,原來他們是怎麼想的,趙普早料到了,雖然雙方目的不同,可爲了這大宋朝廷,他們還是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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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下達到郡主府的時候,如意郡主有些吃驚,拿着聖旨對柳味道:“聖上怎突然命你到開封府當推官的?”
柳味淡笑:“其實仔細想想,也很容易理解,本駙馬與開封府的沈大人比試,勝了,這讓開封府有些顏面掃地的感覺,無論是晉王和聖上,都不想看到這個局面,晉王要靠開封府的聲望來撐自己的威望,而聖上則要開封府來管理京城,若是開封府不被百姓信任,又如何管理京城?”
柳味這麼一說,如意郡主頓時恍悟,將聖旨擲在柳味懷裡:“如此,倒便宜了你。”
柳味笑了笑:“便宜倒談不上,難道郡主不覺得本駙馬若是去參加科舉,定能高中狀元的嗎?”
如意郡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味,道:“你莫非真要去考狀元?”
柳味聳聳肩:“沒這個打算,如今我已是開封府的推官,又何須去考狀元,跟那些士子搶名額?惹了那些士子,被錄取了說本駙馬是靠關係,不被錄取了,定又會在背後嘲弄,防士子之口,甚於防川啊!”
聽柳味這樣說,如意郡主淺笑道:“我看啊,你是被那些書生堵府門給堵怕了。”
想起之前柳味因爲第一才子的名頭而被那些書生堵門的情況,兩人忍不住皆哈哈笑了起來。
卻說兩人正嬉笑間,一名開封府的衙役給柳味送來了推官的服飾,服飾鮮豔,穿上之後顯得十分精神,柳味拉着衣袖看了一眼,聳聳肩道:“開封府設左右廳,每廳各有推官一名,這沈探是左廳推官,那本駙馬就是右廳推官了,只是本駙馬這個推官,要讓沈大人看起來很不舒服咯。”
如意郡主聽到柳味這話,不由得微微凝眉:“官場之上,得罪太多人可不好,這比試不如不要再比下去了,免得你們二人以後在開封府各看彼此彆扭。”
柳味笑着搖搖頭:“比試的事情已經鬧的滿城皆知,又豈能說不比就不比?郡主放心便是,此事本駙馬能應付的。”
聖旨是早朝後頒發的,而沈探進開封府得知此事的時候是巳時之前,昨天晚上他在百花樓玩了一夜纔將昨天的鬱悶掃光,可讓他沒有料到的是一進開封府,卻聽聞這個消息,這可把他給氣的夠嗆。
“王爺,屬下才跟柳味比試了一場,誰強誰弱還難以定論,爲何要將他安排在開封府內?”沈探以前是從來不敢這樣跟晉王說話的,可今天他真的驚到了,也氣到了。
晉王淡笑道:“沈大人怎麼想的本王很清楚,不過要柳味進開封府對沈大人也沒有什麼影響,柳味雖是推官,卻並不經常在府衙,給他請命,不過是顧忌開封府面子罷了。”
聽到這話,沈探微微一愣,顧忌開封府面子?沈探是個聰明人,自然聽得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原來王爺是怕自己敗給那個柳味啊。
這比聽到柳味進開封府更讓他心裡不是滋味。
“王爺,屬下有自信能打敗柳味。”沈探神色微凝,言下之意已是全部明白了晉王的想法,不過晉王卻也不以爲意,對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來說,他沒有必要顧忌下屬的想法,特別是像沈探這種小小的推官。
旁邊的蘇另看倒是連忙站出來圓場,拉沈探坐下,道:“沈大人不必動氣,並非王爺和我不相信沈大人,而是爲大局計,不得已而爲之,希望沈大人能夠體諒王爺的難處。”
聽蘇另看這樣說,沈探這才稍微鬆懈,他也是知道晉王是做大事的人,而且也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晉王的手裡,如今他明白自己多說無益,自然也就不會再說,於是向晉王拱手道:“剛纔是屬下太過魯莽,還請王爺恕罪。”
晉王見此,擺手道:“無妨,本王對沈大人還是很信任的,這些年開封府的很多事情都沒少你的打理,你好好幹,過了年,本王給你謀一個好職位。”
“謝王爺!”
此時的沈探已經好受了很多,雖然心中還是有些小芥蒂,不過他堅信,只要自己在接下來的兩次審案當中勝了柳味,那麼柳味就算在開封府當推官,見了自己也得低頭走路,在這個世上,只有成功者纔有說話的權力。
而就在沈探這樣想的時候,開封府外突然傳來陣陣鼓聲。
晉王微一凝眉,正要起身,一名衙役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來,邊跑邊喊道:“王爺,有人報案,這次的案子是人命案,連……連屍體都帶來了。”
一聽是人命案,沈探心中頓喜,在他心中,柳味可是個文弱書生,那裡見過屍體,而他,可是生於仵作世家的,檢驗屍體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既然有了案子,那就派人去請柳味來吧!”雖不是很看好柳味,可晉王還是這樣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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