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驚天大案!”
皇家銀行內,隨着一個猶太人的死亡,一樁驚天大案震驚整個開封城。
無他!這批猶太人乃是範正剛剛安排進入皇家銀行,其目的就是爲了監督皇家銀行的運轉,然而一個最爲精銳的猶太人卻突然暴斃,雖然死因正常,頓時讓範正意識到不對。
“不可能,弗雷伯格……李弗雷不可能會突然暴斃,”猶太老者艾米切臉色凝重道,他雖然知道範正的要求沒有那麼容易做到,卻沒有想到剛剛開始他們就損失一位親人。
範正鄭重點頭道:“你放心,我會爲李弗雷討回公道。”
艾米切沉重道:“如果範大人不能保證我等的安全,恐怕這樁交易到此爲止,畢竟我等人丁希少,根本經不起消耗。”
猶太人盛行割禮,男丁不旺,這才以母系作爲主導,這支猶太人更是人丁稀少,如果再摻雜在大宋的朝堂爭鬥中,恐怕等不到範正承諾的盛況就會很快消失。
“放心,我會加強對爾等的人身安全保護。”
當下,範正立即下令皇家銀行的安保重點保護這批猶太人,同時組織大量的人手徹查。
隨着調查的越來越深入,範正果然發現問題重重。
首先查案的時候卻阻力重重,無數達官貴人紛紛暗中託人求情,讓範正放棄追查,甚至爲死去的李弗雷暗中準備優渥的撫卹金,其金額之大讓所有人都爲之心動。
範正根本不爲所動,最後終於揭開這個大案。
“上萬貫錢財的貪腐!”
當真相大白天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難怪暗中之人會鋌而走險,其中更是牽涉了幾十名官員,最大的官員高達三品大員。
此案一出,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足足萬貫的貪腐,可以說是大宋建國以來最大的貪腐案件,立即引起朝野譁然。
垂拱殿內,範正滿朝衆臣彙報案情,一幕幕觸目驚心的貪腐,讓百官都爲之震驚。
“簡直是喪心病狂!”趙煦勃然大怒道。
這個案件簡直是超出他的想象,讓他也爲之心驚。
“官家息怒!”
羣臣紛紛勸道。
趙煦冷哼道:“難怪範正執意要用猶太人,此案中官官相護可謂是淋漓盡致,否則這萬貫的錢財的漏洞如何能夠掩蓋。”
皇家銀行掌管着萬萬貫錢財,大宋朝堂自然對其不放心,平時的監管同樣很嚴,然而依舊出現如此多的貪腐問題,很多都是範正之前所說的官官相護,若非這批猶太人出現,恐怕日後皇家銀行必將陷入動盪。
皇家銀行可是關係到趙煦的一統天下的大業,更是其變法的錢袋子,自然不容有失。
“臣等恐慌!”百官臉色一變,連忙請罪道。
範正憤怒道:“這些官員非但謀財還害命,就是因爲這名猶太人李佛雷發現了問題,而且不願意接受其收買,就草菅人命,還請官家嚴懲。”
皇家銀行掌控的錢財太多了,太多的人都盯上了這個聚寶盆,若不嚴懲一批,恐怕將會後患無窮。
“當然要嚴懲!”趙煦冷冷一笑,大手一揮道:“傳旨,將這些貪官統統明正典刑!”
趙煦盛怒之下,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
“殺頭!”
頓時百官一震!難以置信的看着趙煦,誰也沒有想到範正竟然如此激進。
“官家不可!自古以來刑不上大夫,我朝祖訓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從未有斬殺士大夫之舉。”呂大防率先反對道。
呂大防思想保守,最爲尊崇祖宗之法,更別說大宋奉行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更是他當朝宰相的權力來源,自然要極力維護士大夫的利益,而且帝王如果殺士大夫,恐怕會引起天下官員的恐慌。
“不能殺,貪腐萬貫錢財,乃是大宋開國以來的第一大案,性質如此惡劣,難道也不能殺?”趙煦反問道。
如果是官員犯錯或者是其他問題,趙煦或許並沒有這麼生氣,然而足足涉及萬貫的貪腐,要是放在前朝,夷滅三族也綽綽有餘,然而他僅僅是下令誅殺首惡,就讓引起了百官反對。
章惇附和道:“臣贊同呂相公之言,我朝對士大夫的處罰最重也不過是發配嶺南,以微臣看,將這些罪官發配嶺南即可!”
趙煦眉頭一皺,他沒有想到一直擁護他的章惇竟然也反對殺此罪官。
章惇也是刑不上大夫的受益者,也曾經被流放嶺南,最終纔有機會重新起復,若是朝堂殺士大夫,那他恐怕等不到今天。
更何況從皇家銀行查出來的罪官大部分則是新黨人士,新黨本就人才凋零,章惇自然極力維護。
蘇頌也不由一嘆道:“我朝還沒有殺如此多士大夫的先例,還請官家收回成命。”
蘇頌作爲醫黨,雖然痛恨這些貪官,然而卻也知道殺士大夫的先例不可開,朝堂之上三黨鼎力,一旦將殺人的手段應用到黨爭,恐怕整個朝堂將會血流成河,造成的後果遠比懲治一個貪腐更加嚴重。
一時之間,當朝三大宰相紛紛反對趙煦用重典整頓吏治。
趙煦冷哼道:“我朝朝綱不振,就是律法不嚴,對士大夫太過於優渥,犯錯亦不會受到嚴重的懲罰,這才導致官員貪腐不斷,既然不能殺一儆百,那諸位有何高見杜絕官員貪腐。”
呂大防拱手道:“以老臣看,官家任人唯賢,重用品德高潔之人,定然會國泰民安、吏治清明。”
範正反駁道:“這些貪官在未查出來之前,可都是兩袖清風,大義凜然,有不少都是開封城的清流名士。”
“那就加強監督,有即時候補在,相信定然讓貪腐無所遁形。”章惇提議道。
即時候補是範正的邪方,在新黨推行攤役入畝的時候,效果極佳,備受章惇推崇。
趙煦搖頭道:“大宋的冗官本就十分嚴重,再派人手監督,恐怕讓冗官更甚三分,此策不可取。”隨着高太后的去世,趙煦再無任何顧慮,再加上此次皇家銀行暴露出官官相護的問題太過嚴重,想要用重典整治大宋吏治。
然而哪怕是懲罰情節極爲惡劣的貪官污吏,依舊找到了滿朝官員的極力反對,這更加激起了趙煦的逆反心理。
再加上如今的趙煦早已經不是並無實權的傀儡皇帝,而是成長爲一代一代雄主,自然不會輕易改變志向,一時之間,朝堂之上陷入了僵局!
直到下朝之後,這場爭議卻始終沒有結束,只是暫時擱置,君臣關係異常緊張。
“簡直是無法無天!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回到皇宮之中,趙煦圍繞御湖跑了數圈,依舊憤憤難平。
皇家銀行乃是大宋最爲敏感的神經,更別說牽涉萬貫的貪腐大案,若不重罰,恐怕日後還會有人鋌而走險。
“官家息怒,我朝素來優待士大夫,不殺士大夫更是傳統,滿朝官員自然不願意官家破例,否則日後有可能輪到他們刀兵加身。”範正解釋道。
“那也是不能僅僅流放嶺南了事,這貪污萬貫的大案若不能殺一儆百,日後恐怕屢禁不絕,不殺不足以警戒後來人。”趙煦凝重道,他精通帝王之術,自然知道這種大案唯有殺一儆百纔有效果,若是不痛不癢的將犯錯的官員發配嶺南,恐怕如同縱容犯罪一般。
範正不由苦笑,什麼加強監督,以大宋的朝堂風氣,無非是多一個分錢罷了,除非是像這支開封猶太人特殊的存在,纔有可能獨善其身,其他官員恐怕只會同流合污。
然而大宋士大夫權力極大,根本不願意出現皇帝殺士大夫的現象,否則將會人人自危,然而有皇家銀行在,朝廷必須要樹立起自己的威嚴。
“不過此事也並非沒有辦法解決?”範正忽然眼神一閃,想到了一個良方。
趙煦心中一動問道:“範太丞可有良方?”
範正苦笑道:“微臣作爲官員,自然也不希望有朝一日刀斧加身,然而微臣卻知道貪腐問題嚴查只是其一,嚴懲也是必不可少,很顯然流放嶺南並不足以讓官員敬畏。”
趙煦微微點頭,這也是他想要將這些罪官明正典刑的原因,以現有的朝廷對官員的懲罰制度,根本沒有效果。
範正繼續道:“既然官員想要奉行不殺士大夫、刑不上大夫,又想要特權,那陛下都可以滿足他們。”
“這…………。”趙煦不解的看着範正,剛纔可是範正要求嚴懲這些貪官,轉眼間竟然範正想要爲這些罪官求情。
範正邪魅一笑道:“微臣的邪方,那就是在開封城外修建一座特殊的監獄,專門關押罪官。”
“專門關押罪官的監獄?”趙煦眉頭一皺。
範正解釋道:“不錯,皇家的祖訓乃是不殺士大夫,但是並沒有說不能將其關押起來,而且這座監獄專門關押的乃是官員,自然不同於普通的大牢,陰暗潮溼,嚴刑拷打,而是給這些士大夫一些特權,不用受刑,但是卻要在刑期內接受監禁,直到服刑結束。”
“妙呀!如此一來,既遵守了祖訓,又給了士大夫優待,更重要的是可以震懾官員。”趙煦拍案叫好道。
大宋士大夫的勢力太過於龐大,哪怕是趙煦也不能硬抗,而範正提議的專門關押官員的監獄,則是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專門關押罪官的監獄!”
朝廷準備修建特殊監獄的消息一出,立即滿朝譁然,很多官員首先想到的就是詔獄。
詔獄一出,往往就是血流成河,百官無不心驚膽戰,此次趙煦面對足足萬貫的貪腐,早已經勃然大怒,想要發起詔獄並非不可能。
然而當更多的消息傳來,滿朝百官這才明白,所謂的詔獄乃是朝廷專門給士大夫的優待。
不殺士大夫卻讓士大夫坐牢,甚至坐牢也給你一個優待,專門的單間,漫長的刑期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絕望。
“邪醫範正!”
滿朝官員無不咬牙切齒,唯有邪醫範正才能想出這個損招,既不違背不殺士大夫的祖宗之法,又給了士大夫優待,同時還刑不上大夫。
然而他們想要的可不是坐牢,而是不受懲罰,可想而知,一旦開封詔獄建成,那裡將會高官雲集,成爲所有官員心中的噩夢,甚至品級低一些的官員還沒有資格進入這座詔獄。
“範正,你提議官家修建詔獄,難道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己進去麼?”
垂拱殿外,蔡京低聲威脅道。
範正卻哈哈一笑道:“範某行得正坐得端,大不了日後辭官去行醫,倒是蔡大人可要當心了,第一批進去詔獄的可不少都是戶部的人才,聽說還有一些是蔡大人的部下,莫非…………。”
“一派胡言,蔡某和貪官污吏不共戴天!”蔡京義正言辭道。
範正朗聲道:“那蔡大人又擔心什麼呢?”
蔡京頓時啞口無言。
“有這個詔獄也是好事,畢竟大宋官員若沒有敬畏之心,必將散漫不堪。”蘇頌支持道。
呂大防和章惇心中不悅,卻也沒有反駁。
詔獄雖然足以震懾,但是畢竟能夠保留罪官一命,又給罪官一點優待,不用受刑罰,這讓他們也無話可說。
“傳朕旨意,罪官南廷琛枉負聖恩,貪污受賄,判處終身監禁,入開封詔獄,遇赦不赦。”趙煦狠聲道。
南廷琛就是此案的主犯,足足貪污數千貫錢財,有幸成爲開封詔獄的第一人,其他從犯也分別判處不同的刑期,同樣是遇赦不赦。
百官見狀不由心中凜然,詔獄和發配嶺南可是不同的待遇。
雖然同樣是不殺士大夫,同樣有相應的優待,然而發配嶺南卻依然是官,甚至還能領俸祿,日後有機會還有起復的可能。
然而入了詔獄就是囚犯罪人,雖然不用受刑,但是已經失去了起復的可能,更要面臨漫長的監禁,失去了士大夫的榮耀和希望,這纔是最可怕的。
果然,隨着開封詔獄實施,整個大宋的朝堂風氣爲之一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