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彈劾樞密使曾布,此戰寸功未立,反而搶奪下屬滅國之功,鳩佔鵲巢搶先上奏下屬良策!失職至極。”
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在朝堂之上,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百官霍然一震,頓時循聲望去,只見出面彈劾曾布的赫然是御史楊畏,其矛頭赫然指向剛剛得勝歸來的樞密使曾布。
任誰都知道攻破大理城所依賴的乃是邪醫範正翻越蒼山的邪方,這才逼迫大理投降,更別說曾布所上奏的上策移民大宋百姓,以及採用流官治理大理,都是在範正以人爲蝗的邪方基礎之上。
雖然曾布乃是大理之戰名義上最高主帥,並且一戰滅掉大理,但是大宋的軍中兵將分離曾布並非一言堂,更別說樞密使曾布非但搶功沒有搶到手,就連自認爲的上策也敗於範正的中策。
如今被舊黨抓住了把柄,公然在朝堂之上爆了出來,很顯然要置曾佈於死地。
“不好!”
新黨上下大呼不妙,誰也沒有想到舊黨竟然在此刻發難,突然彈劾曾布。
要知道曾布乃是樞密使,掌控大宋兵權,更是新黨的二號人物。
一旦曾布出事,那對於新黨來說,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啓稟官家,微臣彈劾範太丞濫殺無辜,縱兵劫掠,中飽私囊。”蔡京聞言一頓,立即彈劾範正轉移朝堂壓力。
範正雖然乃是攻滅大理的首功,但是其行事極爲殘酷,爭議頗大,並非沒有漏洞和污點。
“臣等彈劾種樸和姚雄二將,畏敵不前,貽誤戰機!”更有文官趁機混水摸魚,打壓種樸和姚雄等武將。
經過連續的大戰,武將漸漸勢大,這讓向來崇文抑武的士大夫大爲不安,趁機對風頭正盛的種樸和姚雄二將打壓。
………………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一片混亂,彈劾聲滿天飛。
“咳!”
隨着趙煦一聲輕咳,頓時滿朝大臣爲之一靜。
“曾愛卿!對於百官彈劾,你有何辯解!”趙煦看向曾布問道。
曾布不由一嘆,自己當初一時的貪念如今終於受到了反噬。
然而他知道自己並沒有搶奪成功範正的功勞,百官並沒有證據,僅僅是聞風奏事,當下硬着頭皮道:“老臣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堂堂樞密使竟然敢做不敢當!”楊畏諷刺道。
蔡京皺眉道:“衆所周知,大理之戰的首功乃是範太丞,曾大人也對其如實上報,並未有搶功之說。”
楊畏冷笑道:“那是因爲沒有搶到手?”
頓時新舊兩黨爭論不休。
“範太丞,你作爲當事人,又有何要說?”
趙煦再次看向範正道。
曾布不由一震,他自然知道自己當初的行爲的確有搶功之嫌疑,若是範正記恨於他,當衆對其搶功行爲進行指責,恐怕他難逃一劫。
範正沉默片刻,豁然擡頭道:“啓稟官家,如今微臣乃是首功,那自然沒有搶功之說。”
朝堂之上,頓時一片譁然,誰也沒有想到範正主動爲曾布作證。
就連曾布也不解的看着範正,他和範正的關係並不好,再加上新黨和醫黨的矛盾,他沒有想到範正竟然爲他開脫。
範正並非好老人,如果能夠對曾布一擊必殺,範正並不介意,然而範正功勞在手,若是趕盡殺絕恐怕會引起朝野不滿,更別說範正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非但如此,微臣認爲朝堂打壓出徵將領的不正之風必須杜絕,否則狄青的悲劇必將再次上演,大宋將領誰還願意爲國出征?”範正鄭重道。
“狄青!”
百官眉頭一皺,他們自然對狄青的事情極爲熟悉。
仁宗朝,狄青乃是一代軍神,出征西南擊敗儂智高大勝而歸,最後官升樞密副使,可以說做到了武將的最高職位。
然而狄青的官位越高,越遭到一衆士大夫的排擠,最終抑鬱而終。
趙煦眉頭一皺,如今朝廷征討大理的三路大軍都遭到朝臣彈劾,這種情況和當初狄青的處境何等的相像。
楊畏頓時大急,連忙辯解道:“臣等絕無此意。”
楊畏不明白,範正明明被曾布搶了功勞,爲何會主動替曾布解圍,如果範正趁機落井下石,坐視曾布搶功的罪名,憑藉官家對範正的崇信,定然讓曾布再也無法翻身。
曾布見到事情有轉機,當即道:“啓稟官家,大理地勢和氣候險惡,當年大唐十萬雄兵就在南詔全軍覆沒,我大宋必須用盡一切可能的辦法獲得勝利,再說殺戮過重的乃是西南夷和滇東三十六部,範太丞所帶領的宋軍可以說秋毫無算,又怎能對其苛責。”
範正接話道:“我等奉命出征,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獲勝,如果我等慘敗而歸,朝廷如何追責,我等亦毫無怨言,如今我等得勝還朝,朝廷三路大軍主帥皆被人彈劾,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屢次如此,豈不是讓軍方心寒,我大宋還有遼夏宿敵環視,勝敗皆受打壓,又有誰願意爲國死戰。”
百官一片默然,他們再一次小看了邪醫範正,其行事如此邪魅,讓他們再一次失算。
趙煦臉色凝重道:“此乃朝廷得勝還朝的大喜之日,其他雜事莫要再提,傳朕旨意,犒賞三軍,封賞一衆有功之臣。”
“官家英明!”範正躬身拜道。
看着一衆官員不解的表情,範正心中冷哼,雖然父親如今乃是舊黨的黨魁,但是他卻清楚,楊畏等人並不會真心爲其出頭,只不過拿他的事情作爲攻擊曾布的武器罷了。
範正自然不會容忍這種行爲,且不說曾布的搶功行爲已經被他化解,就算和曾布有仇,他也會親自來報,無需藉助他人之手。
更別說,朝堂百官竟然在他凱旋之日公然彈劾三路軍主將,這種士大夫的傲慢頓時激怒了範正,比起他和曾布的私人恩怨,文官和武將的宿怨纔是他真正目的。
“傳旨!升種樸姚雄爲湟州正副防禦使,官位從四品。”
“樞密使曾布升觀文殿大學士。”
曾布豁然一震,拱手道:“老臣叩謝官家之恩!”
雖然觀文殿大學士僅僅是一個虛職,但是其卻是拜相的必要職位之一。
也就是說,從現在起,曾布就是宰相的候選之一了,其他百官也不由豔羨的看着曾布,
最後趙煦將目光看向範正,他知道此刻大理之戰,範正當爲首功,然而範正並沒有軍職,所擔任的官位也頗雜,既有太醫之位,又有軍器監監正,更是掌控皇家銀行,實在不宜再添新職位。
“升太醫署爲太醫寺,升太醫令錢乙爲三品,太醫丞範正爲四品。”趙煦眼神一閃,大手一揮道。
“太醫寺!”百官不由一震,他們沒有想到官家爲了給範正升官,竟然直接將太醫署整體升官。
一直以來,太醫署都是在太常寺的管轄之下,由於太醫之位較爲特殊,太醫署一直都是獨立的存在,而且地位不顯。
自從邪醫範正橫空出世,醫家如日中天,讓醫家的地位大增,再加上範正深受官家崇信,太常寺早已經無法控制太醫署。
如今趙煦直接將太醫署拔高一級,讓其和太常寺平起平坐,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多謝官家!”
範正頓時大喜道。
他欣喜的並非是個人官位升到了四品,而是太醫署終於獨立於太常寺外,提升爲太醫寺,這距離醫家成立醫部又近了一步。
……………………
朝會結束,百官臉色複雜的離開,很快朝廷的任命很快在朝廷傳開,頓時引起一片譁然。
三路大軍得勝還朝,朝廷對三路主將封賞升官,百官並不足爲奇,然而讓百官譁然的竟然是太醫署提升爲太醫寺。
朝野都知道,範正最大的目標就是在朝堂成立醫部,然而百官都不以爲然,朝廷之所以成立商部,是因爲大宋本就重商,商稅比重極大,更別說還有遼夏的威脅,讓朝廷對商稅的依賴極大,這纔有商部的籌備。
而醫家的太醫署本就是太常寺下屬的機構,乃是朝堂的邊緣部門,若不是出了一個邪醫範正,根本不會引起多少關注。
如果是範正一人,以其備受寵信程度和屢出不窮的邪方,日後封侯拜相也不足爲奇,但是想要讓一個最高
然而讓邊緣部門的太醫署日後和朝堂六部平起平坐,在所有人都看來乃是不可能實現的目標,而如今官家親自將太醫署的地位提升,足以證明官家對範正醫部的理念是支持的,至少是不反對的。
也就是說,醫部極有可能會出現在朝堂之上。
“太醫寺!”
太醫署,不,太醫寺中,太醫令錢乙目瞪口呆的看着朝廷的新任命。
他沒有想到天上掉餡餅竟然砸到了他的頭上,征戰大理的功勞他沒有一分,卻成爲收益最大之人,直接成爲朝廷的三品大員,雖然其手中的權力沒有絲毫的改變。
然而一個五品的太醫令和一個三品的太醫令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如今太醫令的官位連升兩級,醫家以後所發出的命令,自然不會如之前那般可有可無了。
當然他也明白,自己的三品官職是官家日後爲範正所準備,但是他絲毫也不在乎,畢竟三品官位是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其他太醫署的官員也紛紛歡呼,太醫令三品,太醫丞四品,那他們這些太醫豈不是也水漲船高,無論是品階還有上限都將大幅度提高。
更甚者,日後醫家更進一步,從太醫寺一躍成爲朝堂醫部,那他們豈不是還能位列朝堂。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其他各部見狀,對此不由羨慕嫉妒,若非邪醫範正,小小的太醫署又豈能有如此機遇。
然而他們卻對此無可奈何,誰讓他們的長官不是邪醫範正。
範正自然不會在意朝廷的議論,如今的他李家大半年,早已經歸心似箭。
範府,李清照直勾勾的盯着大門,早有消息傳來,範正今日回京,她早已經翹首期盼!
蓮兒抱着範直安慰道:“小姐莫急,姑爺如今已經進宮覆命,一旦向官家覆命,定然會最快回來。”
李清照點了點頭,而眼神卻是不時的飄向範府大門。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個身影翻身下馬,同樣急切的衝向範府。
“少爺!”
早已經等候在門房的範管家不由高呼道。
剎那間,李清照滿臉驚喜,只見範正一身戎裝出現在範府大門前。
二人四目相對,頓時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
“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
二人異口同聲道,他們皆是當世最聲名赫赫的詩人,然而哪怕他們窮首皓經,將他們寫出了最經典的詩詞拿出來,也比不上這句話所代表的深情。
李清照看着範正那夜夜念想的臉龐,不由喜極而泣。
“孃親!”
忽然一聲稚嫩的身影,打破了這份情誼。
李清照擦了擦淚水,抱着範直指着範正道:“快叫爹爹!”
“爹爹!”
範直順從的喊道。
“直兒!”
範正上前,將範直抱在懷中,一股幸福油然而生。
當初範正出徵的時候,範直還不會說話,如今無論是走路還是說話皆已經順暢。
看着家中的妻兒,範正征戰千里的疲倦頓時不翼而飛。
大宋朝野不明白範正爲何愛出邪方,甚至行事頗爲偏執,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大宋所面臨的敵人有多麼恐怖。
他不想讓大宋經歷靖康之恥,更不想讓華夏文明中斷,任由異族統治漢人百姓,爲了保護自己的妻兒,守護自己最引以爲傲的文明,他寧願揹負一切。
範府隆重爲範正接風洗塵之後,範母就悄然的抱走了範直,將空間留給這對闊別已久的夫妻。
是夜,紅帳搖擺良久方息。
李清照趴在範正懷裡,臉色紅潤,聽着範正講述大理之戰的驚心動魄。
雖然她早已經從邸報和坊間傳言中,聽到了夫君一個個邪方,然而當聽到範正的親口講述,李清照更明白其中的驚險。
爲何要用邪方,自然是兵力不足,唯有用邪方,可以說範正的每一次邪方,都是在走鋼絲,而幸運的是範正每一次都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