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
然而範純禮還是放心太早了,範正的第一句話,就讓如遭雷擊。
他和百官都是天下最頂尖的文人,對於文字詩詞最爲精通,然而一個個文字猶如一柄柄長矛一般刺入他的腦海,在腦海中不停的廝殺。
“男兒當殺人!”
剎那間,整個垂拱殿內,百官目瞪口呆,一個個呆滯的看着殺氣凜然的邪醫範正。
滿朝的自詡仁義道德的士大夫,都標榜自己仁慈,站在制高點對範正橫加指責,妄圖道德綁架範正,卻沒有想到範正非但不收斂,竟然破罐子破摔,竟然直接公然作詩稱男兒當殺人。
“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就連趙煦也忍不住頭皮發麻,歷朝歷代雖然也是殺人如麻,但是總會包裹一層仁義道德,而範正卻赤裸裸的將其展現出來,可以說暴虐至極。
而百官臉色激動,此詩一出,頓時讓範正心中的暴虐一一道出,更讓世人認清邪醫範正的真面目,這一次誰來也保不住邪醫範正。
“君不見,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誇仁義,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我欲學古風,重振雄豪氣。名聲同糞土,不屑仁者譏。…………。”
然而百官同樣也高興的太早了,範正的下一句頓時讓百官的顏面掃地。
“豎儒峰起壯士死,神州從此誇仁義。”
百官臉色發燙,這兩句一出,頓時將朝廷百官對邪醫範正道德綁架的場景描繪的栩栩如生。
“不屑仁者譏。”
御史中丞楊畏不由嘴角一抽,範正何嘗是不屑仁者譏,簡直是將他們臉面踩在地上。
“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趙煦不由心中微動,大宋正在面臨西夏和遼國的威脅,想要抵抗遼夏必須用強兵猛將,否則一朝遼夏入侵中原,難道要朝中這些手無數雞的文弱書生去對抗遼夏鐵騎。
滿朝士大夫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公然聽到如此虎狼之詞,不由混身顫抖。只不過年老頑固的官員則是氣的,年輕的官員是激動的渾身戰慄。
範正看着羣臣的顫抖樣子,心中冷笑,爾等以爲這就是極限麼,
不!還沒有結束,只聽範正繼續道:“男兒莫戰慄,有歌與君聽: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
“轟!”
猶如一道道晴天霹靂在垂拱殿在垂拱殿炸響,直接衝擊滿朝士大夫的心靈。
“屠得九百萬!”
歷史記載最爲殘酷的戰爭也不過是戰神白起坑殺四十萬降卒,而範正借西南蠻夷之首殺了數十萬之多,而範正竟然還不滿足,竟然要揚言屠得九百萬,成爲雄中雄!
“難怪邪醫範正膽敢狂言殺的才區區幾十萬人,敢情他要殺九百萬,成爲雄中雄!”
垂拱殿內,一個個官員目瞪口呆,激昂的範正。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
直到範正的《男兒行》結束,整個垂拱殿落針可聞。
“你,你…………。”
還未跨出垂拱殿的馮老御史指着範正,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激動,緊接着一頭倒在地上。
一旁的侍衛連忙上前,將其擡走,朝着太醫寺前去搶救。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
趙煦對栽倒的馮老御史根本不在意,而是依舊沉浸在豪邁的詩篇中。
正如範正所言,縱觀天下英雄,何人不是殺人成名,一將功成萬骨枯可不是一句詩篇,而是真實的寫照。
歷朝歷代,王朝末年,諸王爭霸,哪一個不是血流成河。
範正眼神恢復清明,對着趙煦躬身道:“剛纔微臣心疾爆發,讓官家擔憂了。”
趙煦擺擺手道:“無妨,範太丞乃是當世神醫,竟然能夠用一首《男兒行》自醫心疾,只是朕有些好奇,範太丞年紀輕輕,爲何會有如此心疾?”
就連範純禮也好奇不已,他一直以來,都認爲是兒子叛逆想要學醫,現在看來,範正的確有心疾,而且有極爲嚴重的心疾。
範正臉色沉重,一字一頓道:“因爲大宋將亡!”
“什麼?大宋將亡!”
“一派胡言!”
“老臣懇請官家嚴懲範正。”
……………………
頓時整個朝堂慌亂一片,範正此言一出,比起剛纔說殺人九百萬,還要讓百官震驚。
並非沒有詛咒大宋亡國,然而滿朝百官自認爲其乃狂悖之言,甚至就算聽到了也只是將其打幾板子就算了。
然而這一次則不然,因爲說出這句話的乃是邪醫範正,範正行事雖然邪魅狂傲,但是其乃是當世神醫,能夠一眼看到病症所在,其所有的預測都無一不實現,也就是說,大宋極有可能真的要亡國。
“範太丞,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趙煦臉色難堪的看着範正,他一直庇護着範正,然而卻對範正此言卻讓他動了真怒,因爲大宋江山纔是他真正的逆鱗。“逆子,莫要胡說!”範純禮連忙上前道,“啓稟官家,逆子心疾爆發,胡言亂語,還請官家見諒。”
趙煦微微點頭,想要趁機借坡下驢,畢竟他也不想和範正有隔閡。
範正搖了搖頭,拒絕了父親和趙煦的好意,朗聲道:“孩兒並沒有胡言亂語,反而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大宋的確將要亡國。”
“逆子,你…………。”範純禮大急。
蔡京心中一動,火上澆油道:“範相公莫急,我等也想聽聽範太丞的驚世之詞,範太丞算無遺策,或許能夠找出大宋的亡國之危。”
趙煦也來了性子,當下道:“朕也想聽聽範太丞的驚人之論。”
他登基以來,勵精圖治,極力推行變法,開疆拓土,更是取得了歷代帝王都沒有的成就,然而卻被範正當衆說,大宋將要亡國,這豈能不讓他震怒。
範純禮見狀不由一嘆,只能讓開身形。
範正環視衆臣,道:“在開封府轄區杞縣,縣內流傳着杞人憂天的故事,相傳古杞國有一人,總擔心天塌下來,到處東躲西藏,終日惶恐不安。”
杞縣距離開封城不遠,再加上杞人憂天的故事廣爲流傳。百官自然知道杞人憂天的故事。
“想必諸位大人定然會認爲範某如今正是杞人憂天!正準備看範某的笑話。”
百官頓時眼神閃躲,顯然被範正猜中了心思。
範正最後將目光落到了趙煦身上,鄭重拱手道:“不知官家可還記得臣和官家第一次見面所奏之言。”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趙煦沉重道。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滿朝百官聞言一震,他們乃是飽讀詩書之人,他可是斥責範正的人品,指責範正暴虐,鄙視範正的邪方,卻不能否認範正的文采,此言言簡意賅,一舉概括華夏曆史。
“此言乃是範某觀看三國志的感悟,又縱觀史書有感而發,周朝分封天下,奠定華夏格局,春秋戰國,諸侯混戰,秦朝一統六國,漢末三國鼎立,隨後魏晉南北朝,天下再分,隋唐一統天下,唐末分裂,五代十國再起,直到我大宋崛起,可以正迎合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言。”
百官紛紛點頭,天下大勢的確如此。
蔡京皺眉道:“按照範太丞的理念,如今我大宋統一天下,豈不是正順應天下分久必合的天命,怎麼會有亡國之危。”
楊畏也附和道:“更別說我大宋如今已經滅掉了青塘吐蕃大理,國力疆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可見我大宋順應天命,必將一統天下。”
範正苦笑道:“不錯,我大宋本應該順應天命,一統天下,結束五代十國的亂局,可惜,大宋卻遇到了自古以來最強的一個草原王朝,遼國!
“遼國!”
滿朝百官情不自禁的點頭,遼國一直以來都是大宋的心腹大患。
“當年太祖太宗兩次北伐,皆未能收復燕雲十六州,導致大宋國運有缺,歷代王朝三百年的國運,而我大宋僅僅一百五十年,就已經內外交困。”範正感慨道。
“燕雲十六州!”
百官不由一嘆,燕雲十六州一直都是大宋心中的痛,更是大宋百年屈辱的根源,燕雲十六州一日不奪回,缺少長城庇護,大宋將永無寧日。
“不錯,我大宋已經和遼國七十八年的和平,然而所有人都清楚,大宋遼國和大宋根本不可能一直和平下去,一旦宋遼大戰,缺少燕雲十六州,騎兵劣勢的大宋必將有亡國之危。”範正鄭重道。
百官沉默,他們雖然害怕戰爭,然而卻清楚,宋遼之間必有一戰,如今就看誰能夠找到滅對方的機會。
範純禮呆呆的看着兒子,一臉心疼道:“所以你就棄文從醫,一心想要找到救國之法。”
“詩詞不過小道也,上不能寬國之利,下不能飽爾之飢,大宋兩次變法失敗,再加上缺少燕雲十六州,早已經重病纏身,就連先祖范仲淹和王安石何等的驚豔絕才,依舊不能讓大宋振興,孩兒若是從政恐怕難以扭轉大局,更別說官場需要資歷,就算孩兒一路高升,成長到宰相之位。”
範純禮頓時心有慼慼,他宦海一生,最後在範正的幫助下,纔在五十多歲登上了右相之位,範正若是按照正常的官員升遷,恐怕至少需要三十年的光陰。
“按照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歷史大勢,宋遼之間的和平最多百年左右,也就是說,大宋距離亡國還有二三十年,到那時,範某的父母漸老,妻兒尚在,一旦草原鐵騎入侵,孩兒所要保護的一切都將灰飛煙滅,所以孩兒不能再等三十年,必須要儘快找到救國之法。”範正擲地有聲道。
此刻範純禮終於明白範正心疾的由來,一方面是推測大宋將亡,另一方面則是自己人微言輕,對此無能爲力,這將是何等的無助。
趙煦好奇道:“你又如何能夠確認學醫能夠救國?”
當下百官也不由好奇的看向範正,就算範正救國無門,但是選擇學醫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範正直言道:“微臣也曾經迷茫,歷代前輩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微臣真的能夠做到?微臣若是失敗,那大宋真的還有第三次機會麼?”
“微臣知道這第三次變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爲此範某想到了實驗之法,若是能夠在某一行業,或者某一地試驗變法,若是成功,再變法大宋也不遲,而以微臣當年的能力,最佳的選擇就是同樣落魄至極的醫家,若是能夠以落魄至極的醫家變法大興,那纔有機會變法大宋。
趙煦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範正爲何放棄大好前程,冒着被別人誤會選擇學醫。
“大宋積弊嚴重,如同重病纏身的巨人,變法和醫家治病救人的本質相同,範某學醫就是爲了如同醫者一般,找到救國之方,多謝父親對孩兒放肆的容忍。”範正對範純禮鄭重一禮道。
範純禮羞愧道:“爲父當年不知你如此志向,還多次斥責於你。”
“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當年的先祖范仲淹和王相公何嘗不是遭到舉國攻擊,孩兒當踏上變法的道路,早就已經預料會遭到世人的誤解攻擊甚至是讒言和陷害,只是爲了大宋,爲了守護家人,範某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範正鄭重說完,回身看向滿朝百官,反問道:“爾等捫心自問,若沒有範某所創的火藥武器,沒有範某所造的冷鍛甲,大宋如何會讓遼夏汲,趁機廢除歲幣。”
“若沒有廢除歲幣,沒有變法解決冗兵冗官冗費,沒有皇家銀行發行國債,大宋如何振興?”
“如果大宋故步自封,沒有變法,一旦宋遼開戰,大宋勝局幾何?”
範正一連串的反問,頓時讓百官臉色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