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看着身穿道袍,起身鞠躬拱手的說書先生,衆人心裡都升起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九頭案》這書,從第一天打街口無意中聽到後,他們便徹底被這裡面的兇、險、驚、疑、奇給吸引住了。
從街口,追到了這處鬼宅。
一天天的聽,聽的欲罷不能。
而連續聽了這幾天,伴隨着眼前的先生的講述,把故事一點點的抽絲剝繭,猶如看了一場……發生在自己面前的真實之事一般,從一開始的一頭霧水,疑雲重重,到現如今真相大白秋後問斬的故事……
心頭的疑惑雖然解開了。
可伴隨着大老苗那一聲“我這叫義氣”的話語……
一下子讓所有人有些若有所失的悵然。
這故事……
便到這了?
看着眼前作揖的先生,衆人的眼神有些呆滯。
這感覺……怎麼那麼奇怪呢。
故事好麼?
毫無疑問。
可爲何……我等還有些……意猶未盡呢?
沒聽夠。
可心裡又有幾分唏噓。
聽完了這故事,我們才明白……原來……流言蜚語,真的是可以殺人的。
而每每想到這,再想起自己以前也何人亂嚼過舌根。
一些人的目光裡逐漸升騰起了幾分愧疚之色。
但緊接着轉念一想……
道長之前不是說過麼?聽道長的書,不敢說高臺教化,可至少是在勸人向善。
他雖然未曾教我等該如何做人。
可偏偏,聽完了這個故事……這羣人心裡都有了一番計較。
以後若是聽到了誰說自己什麼……那麼可得仔細冷靜下來琢磨琢磨真假了。
可不能人云亦云。
同時,自己也別亂嚼舌根了。
這《九頭案》的故事裡,最可恨的是誰?聽信讒言的塔大?惡事做盡的山東掌櫃?還是那最後徒勞掙扎的馬三兒?
都不是。
最該死的是那亂嚼舌根的糧鋪掌櫃和那些媒婆!
當真該死!
若不是她們亂說話,說什麼李氏和那好孩子塔二有染,事情怎會到了今天這一步?
這羣長舌婦當真該死!
自己……可萬萬做不得這種人。
一想到這,看着前方抱拳拱手的道長……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好!!”
叫完了好,便有人起身,衝着李臻鞠了一躬:
“多謝道長教我。”
有人帶頭,衆人如夢初醒。
嗝啦~
嗝啦~~~
桌椅挪動之聲後,整個春友社的看官們都站了起來,衝着李臻發自內心的拱手說道:
“多謝道長教我!”
“……”
李臻一愣……
看着滿眼誠信的諸人,咧嘴笑了出來,手掐道指,躬身一禮:
“福生無量天尊。”
……
“道長,明日打算說個什麼故事啊?”
“明日繼續說《笑傲江湖》。一天兩場。“
“啊呀,不說和《九頭案》差不多的故事了嗎?”
“不說啦,就說《笑傲江湖》。”
“嗯……雖然我對武林之事沒什麼興趣,但還是會來的。”
“哈哈,多謝居士捧場。”
“不敢,道長留步。”
“居士慢走。”
……
站在門口,李臻對來往的客人一一相送。
除了一些還留在茶舍裡面下棋喝茶閒聊天的客人外,其他人已經走了大半。
柳丁在收拾桌子,而李臻則一邊收大家還回來的票,一邊眼睛繼續往外瞟。
心裡則在計較着……紅纓他們到底回來了沒。
如果沒回來……那這羣人又去幹嘛了。
而正在思考的時候,忽然瞧見了一輛馬車趕來。
停到了石階下面後,從馬車上跳下來了倆人。
正是閻家兩個鐵憨憨。
閻立德一下車,就看到了李臻,然後乾脆直接把弟弟丟到了一邊,幾個健步竄上來,看着李臻直勾勾的問道:
“道長!可是還沒開始!?”
“呃……”
李臻看着他那滿眼期待的模樣,搖了搖頭:
“閻居士,《九頭案》已經結束了。”
“啊!!!”
“……”
看着聽到自己這話後忽然開始捶胸頓足的鐵憨憨,李臻納悶的問道:
“居士今日怎麼來的這般晚?”
“嗨……這不是快夕歲了麼,家中有些親戚要走,孃親命我和謙弟去送禮,已經在這城中轉了一上午了。好容易完事,緊趕慢趕的來……沒成想還是晚了一步!!可惡!今日怕是聽不到了,只能明日聽了麼……”
“……《九頭案》已經全部說完了。”
“!!!!”
隨着李臻的話語,閻立德和閻謙的眼睛頓時瞪的老大。
倆兄弟的嘴脣甚至都開始哆嗦了起來。
哆哆嗦嗦的看着李臻:
“全……全結束了!?”
“……嗯。”
“可我二人還沒聽完啊!!!!!!!”
閻謙忽然哀嚎了起來。
引來了還沒走的看官的注視。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痛煞我也!!”
“……”
看着不知咋回事就開始捂着胸口的閻立德,李臻心念一轉……
“二位可是在洛陽城中轉了一上午?”
“這可咋辦!聽不到了,這可咋辦!”
“可惡啊!!!”
“……”
見這倆孫子壓根不聽自己說話,李臻翻了個白眼,一指屋子裡,低聲說道:
“二位若想聽,不妨中午和貧道一起吃頓飯,貧道可以把故事的最後大概的和二位說說。”
“嗯!!!!?????”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真的真的可以嗎!!”
倆兄弟眼裡又開始冒星星。
李臻點點頭,但馬上問道:
“不過……二位今日在街上行走時,可看到了飛馬宗之人?”
“飛馬宗?”
閻謙一愣。
而閻立德則點點頭:
“嗯,看到了。他們在城裡轉一上午了。”
“……一上午?”
李臻眉頭一皺,而閻立德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聽後面的閻謙忽然問了一句:
“道長可是想問……他們爲何今日如此大張旗鼓的在城中高調行走?”
“……正是。”
聽到這話,閻謙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這我倒能猜出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在洛陽城中彰顯存在吧?昨日陛下還下了一些賞賜給他們呢。洛陽城中好多人都知道這件事了。據說……飛馬宗其實是李侍郎的人,傳聞他們要輔佐越王是真的呢。嘖嘖……”
說到這,閻謙忽然滿眼唏噓的搖頭:
“你說攀附誰不好,偏偏要攀附那李侍郎?”
“……李侍郎怎麼了?”
李臻低聲問道。
就見閻謙一聳肩:
“道長還不知道吧?李侍郎雖然名聲極好,可實際上……卻是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性子。他若找上飛馬宗,那麼就說明飛馬宗肯定是有利用價值的。只要有利用價值那還好……就怕……當你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
“謙弟!”
閻立德趕緊訓斥了一聲。
讓他閉嘴。
但李臻卻聽明白了。
當你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
那位的良心……也就沒了……
就像是……
自己一樣。
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