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畢雲濤簡單地聊了幾句之後,蘇遊就被自己的投資所獲得的回報驚呆了,他心中那個要做富家翁的念頭也更強烈了些,但現在似乎也不是說起這個的時候。
蘇遊不想狼狽地逃避骯髒的官場,更願意做的卻是功成身退。
“做得很不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奶冰店開到江都去。”蘇遊被驚呆了幾秒之後,很快便鎮定了下來,他滿懷信心地說出了對未來的憧憬。
“江都?”畢雲濤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地名,茫然地對蘇遊露出了詢問之意。
蘇遊看着畢雲濤那不解的眼神,馬上意識到自己又劇透了,隨即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來雁北,緩緩說道,“我說的是揚州,陛下對那兒是極爲重視的。”
來雁北點了點頭,卻有些不以爲然,楊廣現在的工作重心明顯是北方和西域,這是衆所周知的。
“揚州?”畢雲濤呵呵一笑,並不做答。
畢雲濤並沒去過揚州,但生活在大隋的人又怎能不知揚州?楊廣去年下揚州的事鬧得實在是太大了,但真要把奶冰店開到揚州那就太讓人沒法理解了。
製作奶冰的三種主要原料包括牛奶白糖和冰,在東都和長安製作奶冰並不需要擔心原料的來源問題,事實上畢雲濤雖然已經從蘇遊的手上得到了用硝石製冰的方法,但現在製作奶冰所用的冰全部來源於官方或是私人的冰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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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揚州的冬天是是極少下雪的,即便偶爾下一兩場,也會像昨天東都所下的雪一樣,下到地上就直接化掉了。此外,在揚州收集牛奶也遠遠比北方困難許多。
畢雲濤總以爲蘇遊只是在開玩笑,所以一笑置之。來雁北只坐在一邊,小口地吃着奶冰,也並不多說什麼。
三人坐了一會,畢雲濤給蘇遊彙報完了有關投資的事情後又說起了東都最近發生的許多趣聞瑣事,蘇遊看看差不多要到開市的時間了,便站起了身來。
畢雲濤想要留他吃飯,但卻哪裡贏得了蘇遊的執拗?況且他對大隋的各種禮儀並不太熟,跟自己的幕後老闆吃飯也還是有些忐忑的,所以便不多堅持,索性送他們兩出了門。
三人便說話便走向西市大門,馬車則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蘇遊今天只是來看看自己投資的,想不到竟有如此令人滿意的結果,心下歡喜,臉色自是難得的舒展開來。
哪知蘇遊三人才走出一箭之地,卻見前方有幾人縱馬奔了過來。
雪後的街道剛剛被清掃過,馬蹄聲踏在青石板上“踏踏”作響,前面的人顯然沒有減速的意思,蘇遊則習慣性地拉緊了來雁北的手,三人一齊往右邊靠了靠。
西市的馬路很寬闊,七八匹馬並行都完全沒有問題,但他們卻直往三人面前衝了過來。
“這是要鬧哪樣?”蘇遊看着他們來勢洶洶,當即按住了腰間的機關,準備在關鍵時刻來個魚死網破。
來雁北亦是掙脫了蘇遊的手,隨即握緊了劍柄。
畢雲濤則被嚇得面無血色,不是他不想擋在蘇遊身前,實在是因爲雙腳已經打起了哆嗦。
奔馬衝近,來雁北和蘇遊正要出手之際,卻聽“嘶”地一聲鳴叫,衝得最近的馬兒已是人立起來,馬上的少年爽朗地大笑起來,有些輕佻地問道,“小娘子,我的騎術如何?儘管有些唐突佳人,但是......”
來這秀騎術的?
蘇遊冷冷地看着馬上的騎士,這小子現在是要對自己裝逼打臉嗎?自己離開東都半年都不到,這奇葩是哪冒出來的呢?
蘇遊心在有些後悔今天忘了佩劍,如果他手中有劍的話,一定會讓他後悔今天遇上自己的。
來雁北原本以爲衝來的是三個刺客,也想過他們或許是剛學會騎馬,但聽完了馬上之人那句臭屁的問候之後,立馬翻了下白眼;當然,她手中的劍也是不慢。
少年的話尚未說完,來雁北已經果斷拔劍。
“刷”地一聲,駿馬的馬頭已被來雁北的寶劍砍了下來,而她只是往蘇遊身邊靠了靠,以避免馬脖子上噴出的鮮血濺到自己的衣衫。
馬上的少年想不到來雁北給的迴應竟是迅捷無論的一劍,他想要控制馬兒下來招呼來雁北時,卻發現自己不受控制地向前撲了下來。失去了頭的馬兒掙扎起來,馬脖子上的血噴了撲倒在馬身上的少年一身,他的雙腳則被馬鐙套着無法脫將出來。
蘇遊的臉一下變得煞白,他看到來雁北都已出手,哪還顧及自己根本就沒有武器?
僅僅只是幾息的時間,馬兒已經倒了下去,並把那輕佻少年的一隻腳壓在馬身下,他原本以爲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應該是那兩個貼身僕人的,哪知他擡頭希望得到拯救時,看到的卻是蘇遊的鞋底。
蘇遊的大腳一腳踩在了少年沾滿馬血的臉上,並狠聲道,“你的馬術不錯,真的是讓人印象深刻,你也會對今天的所爲永生不忘的。”
“快放了我家小郎。”被踩少年的兩個貼身僕人早已下馬,他們也是手持寶劍,此刻卻因主人被踩和剛纔來雁北凌厲無比的一劍而投鼠忌器。
蘇遊仿似沒聽見他們的說話一般,又把那少年的臉踩了幾腳,這纔在他身上衣服稍微乾淨些的地方擦淨了鞋,隨即冷眼看着眼前幾人。
來雁北從未看見蘇遊如此,上前幾步拉住他的手後低聲問,“你沒事吧。”
蘇遊搖了搖頭,他今年剛過完年的時候已在裴雨燕的坐騎下打了一個滾,那時候他什麼氣都沒有,他現在之所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實在是因爲這些人差點傷害到了來雁北。
少年已被扶了起來,場面話都不說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兩個扶着他的僕人則狠狠得瞪了一眼蘇遊,彷彿在說,“你等着瞧!”
“他只是個孩子。”來雁北搖了搖頭,事實上她比那孩子也大不了兩三歲。
“我情緒失控是因爲他們要傷害到你,不過,這事或許還沒完。”蘇遊也搖了搖頭,又有些擔憂地說道。
“好像是衝我而來的,可被狗咬了就一定要咬回去嗎?”來雁北勉強地笑了笑,她當然也都知道這些紈絝子弟的作風,這之後恐怕會牽扯出一大波紈絝了,但來大將軍的女兒,豈會怕了他們?
“蘇先生,你們不認識他嗎?剛纔那個是元內史家的小公子。”剛纔被嚇得差點大小便失禁的畢雲濤此時也已回過神來,聽着兩人疑神疑鬼地旁若無人,終是忍不住插了一句。
“元壽的小兒子?”蘇遊皺了下眉頭,心知這事變得更加複雜,卻還是安慰畢雲濤道,“沒事,你回去吧,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畢雲濤點了點頭,心中又有許多自責,如果不是剛纔執意送他們出來,想必這事就不會發生了。
蘇遊和來雁北上了馬車,兩人的手卻不自禁地握在了一起。
兩人對剛在西市發生的意外都有些驚悸,一路上也沒說什麼話,只是他們原本計劃着要去程咬金家看看的念頭卻默契地取消了,他們實在需要花一點時間來消化這經歷生死的一幕。
算上上一次他們從太白樓夜宴歸來被刺,這一次顯然已經是第二次直面死亡了,蘇遊則更多了在突厥被咄吉的人圍攻的逃脫。
想及這些莫名的危險,蘇遊感覺壓力山大,如果在他原來那個時空,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經歷這種種,但這些原本只可能發生在夢中的意外,如今卻實實在在地強加到了他的身上。
面對這種種危險,他還有退路嗎?
“橫波。”來雁北轉過頭來看着蘇遊,輕輕地喚了一聲,她作爲將門虎女對今天的意外當然不會大驚小怪,但蘇遊在她心中卻是一個文人,一個優雅的文人。
“我沒事,我只怕他們傷害到你。”蘇遊把來雁北輕輕地攬到懷中,又輕輕地重複了一遍在現場時說過的話。
來雁北順勢抱住了蘇遊的腰,兩人此時沒有**,但互相的珍惜讓他們難捨難分。
“橫波在車中嗎?”蘇遊和來雁北正在車中惺惺相惜之際,卻聽前方又有馬蹄聲急促地奔來,一個女音也適時地問了起來。
“嫂子,蘇遊在此呢。”蘇遊聽出了呼喚他的是誰,他及時掀起了馬車的簾子,探頭出去迴應道。
車伕老王顯然也認出迎面奔來的女郎是紅拂女,馬車隨即停了下來。
“小公主不見了。”紅拂女看見蘇遊後便點了點頭,馬兒也停了下來,卻不待蘇游下車便帶來了一個消息。
“圖蘭朵?什麼情況?”聯繫到圖蘭朵昨天跟着紅拂女回家的事,蘇遊當然清楚她口中的小公主指的就是她了。
“小公主吃過早飯後就去參觀圓壁城了,但卻走丟了。”紅拂女簡要地說起了圖蘭朵去遊圓壁城的前前後後。
“她是個路癡,說不定遲些就能回來了。”蘇遊笑了笑,說起來他與圖蘭朵還是一類人,他也有些小小的路癡,正因爲感同身受,他之前並沒有把圖蘭朵路癡的小毛病告訴別人。
“她的侍女已經回來了,她只怕......只怕.......”紅拂女沒有把最壞的打算說出來,但蘇遊和來雁北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不過,柺子們拐賣的不是兒童嗎?就像《紅樓夢》中的香菱小時候一樣......
“沒事的,咱們派人去找,藥師呢?”
“藥師今天去駕部報到了。”紅拂女回答完這話,又不無擔心地補充了一句,“橫波沒看最近幾期《東都新聞》吧?”
“有看的,怎麼了?”蘇遊搖了搖頭,不過,他看是看了,只是因爲心中有事,哪能看進去?
“最近幾期報紙上的《尋人啓事》很多,失蹤的大多是大戶家的侍女,只怕小公主也是......”紅拂女吞吞吐吐地說了起來。
“還有這事?”蘇遊的心咯噔一下,立時意識到了圖蘭朵或許真不是迷路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