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天下大勢 上
蕭碧落聽着楊廣的話,也深以爲然,只是一想着楊素顏的倔強時,心中又不由得隱隱作痛起來。
真是早知今日,悔不當初!
若說這事難道就沒有補救的可能嗎?
也不盡然,可若是蕭碧落提出答應把楊素顏送去南中與蘇遊相會的話,楊廣不大發雷霆纔怪呢。
大隋如今的局勢並不算好,楊廣此時的神經,也是最最敏感的時候。
就在蕭碧落胡思‘亂’想之際,卻聽楊廣忽然嘆了口氣道,“看來也只有遷都揚州了.......”
“什麼?陛下剛纔說了什麼?”蕭碧落被楊廣之語嚇了一跳,有些不確信地問了起來。
“朕決定把都城遷往揚州。”楊廣看着蕭碧落,滿臉痛苦地重複着剛纔已說了一遍的話。
蕭碧落這下可是聽清了楊廣之語,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出語道,“陛下,您沒有喝多吧?”
蕭碧落早就聽楊廣說過喜歡蘇遊在揚州城外建起來的大觀園,當時他還耿耿於懷說爲了征伐高麗而無法久留揚州,若是能在揚州老去,也算是有所寄託.......
可現在,楊廣是承認自己老了嗎?還是不再想着如何平復國內外的‘亂’象,進而想通過下江都來逃避問題?
遷都江南,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楊廣已經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沒有實力剿滅‘亂’軍,意味着他開始準備退路,偏安一隅了
!
楊廣此時才四十出頭而已,難道真因爲這幾年的處處碰頭而消磨了志氣?
楊廣搖了搖頭,長嘆道,“大隋的根基在關內,朕的根基卻在江南。若現在不遷都,就只能孤守關內,以後想去江都可就難了.....”
蕭碧落搖了搖頭,若是此時留守關內,怎也是一步穩妥的旗啊。
大隋的各郡中,雖然或多或少都有‘亂’軍,但鬧得最兇的還是山東河北以及江南,目前最大的‘亂’軍一共有三處,一是東都附近的瓦崗軍,二是以渤海郡爲根據地的竇建德軍,還有盤踞在長江兩岸的杜伏威軍.....
這三股勢力已經逐漸吞併了他們周圍的‘亂’軍,無論任何一方都已經有了與大隋的官軍抗衡的實力。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除了這三股勢力之外,還有上谷賊王須拔自稱漫天王據地稱燕國,還有魏刀兒擁衆十萬,北連突厥南掠燕趙,東海巨盜李子通則與杜伏威分分合合。
此外,城父縣的朱粲自稱迦樓羅王,衆至十萬;淮北賊左才相東山再起,殘忍好殺......
反正,從安全上考慮的話,南下江都絕對不是好主意!
蕭碧落在心中準備了一番措辭,正想進諫楊廣時,卻發現他已發出了鼾聲;她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給他蓋上了一條‘毛’毯。
她則在一旁默默垂淚,醒過來之後,楊廣已急急忙忙趕去祭祀了。
每一年的第一天,朝廷上下都是最忙最累的時候,因爲這一天不但要早早地起來祭祀先人,還要上朝應卯。
往年的正月初一早朝,多半是皇帝感謝諸位臣子的賀表,以及祝賀天下子民‘春’節快樂罷了。
可這一年......
百官們拜賀天子之後,楊廣便拋出了最近一直考慮並最終在昨晚下定決心的結果,“朕決定再下江都,諸位愛卿議一議行程問題......”
楊廣之所以只說再下江都,而不是直接說遷都,實在是擔心引來衆人的反對。
即便這麼說,除了虞世基來護兒等少數人江東人的附和之外,關隴‘門’閥還是選擇了沉默
。
楊廣看着鴉雀無聲的大廳,直接點名蘇威道,“納言,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蘇威無奈之下,只得出班奏道,“陛下以前乘坐的龍舟,已在楊玄感之‘亂’中被叛黨焚燬了,陛下‘欲’要再下江南,首要解決的便是龍舟的問題。”
楊廣點了點頭,他第二次下江都所乘的龍舟是大業二年時所造,所以‘花’費上比第一次下江都少了很多,這也是沒有多少人反對的原因,可現在......
難道因爲沒有龍舟就取消遷都?顯然不能夠!
楊廣正要開口說話時,治書‘侍’御史任宗卻站了出來,奏道,“臣有本奏!”
任宗是五品官吏,之前就反對過楊廣的一些治國理念,所以楊廣對他十分不喜;如今見他站了出來,楊廣下意識地奏了奏眉頭,卻還是大度地一擺手,“講來!”
“臣以爲,打造龍舟‘花’費過巨,陛下請三思!再者說了,如今蘇孝慈剿賊於河北,李淵剿賊於河東,陳棱剿賊於江南,張須陀剿賊于山東,‘陰’世師則在隴右......如今已是天下大‘亂’了,臣所以冒死請諫,陛下當坐鎮東都以拾人心!”任宗當即侃侃而談,朝中衆臣大多暗暗點頭稱善。
楊廣心下也有些鬆動,他自然也想過安全問題;可自己苦苦思索了幾個月才下定的決心,難道憑着一個區區五品官員的幾句書生之語就打退堂鼓嗎?
楊廣擺手讓任宗退了下去,‘陰’沉着臉再次逡巡了衆人表現不一的臉。
宇文述如今是主管軍事的,他此時看到楊廣的目光向自己臉上掃來時,頓時感覺到任宗剛纔所言是對自己工作的懷疑,當即信誓旦旦地說道,“任宗誇大其詞,事實上如今的盜賊已是十去七八,這天下哪有那麼‘亂’?老臣提議,可以把打造龍舟提上日程。”
楊廣點了點頭,不是因爲宇文述說起剿滅了十之七八‘亂’賊的事,而是因爲他的最後一句話。
蘇威看着宇文述如此明目張膽地指鹿爲馬,當即憤憤而出,不‘陰’不陽地說道,“當日盜賊只是佔據長白山,如今卻已盡在汜水了。”
蘇威所指,自然是瓦崗寨‘亂’賊的迫近了,楊廣聽了,卻大不以爲然。
同一時間,臨滄城蘇遊的客廳中,蘇遊宴請了李密王伯當以及彭聲張龍趙虎等十餘人,正在進行着新年的第一次聚餐。
待酒過三巡之後,蘇遊看着滿堂衆將,心中也極爲開心,笑着說道,“如今南中的局勢已經基本穩定了下來,我剛聽說鎮西將軍已向西南方征服了驃國和戶盧沒;西爨的領地,已經大過南中了......”
驃國和戶盧沒與他們西面的夫甘都盧以及撣國,共同組成了後世的緬甸;也就是說,爨國昭這小半年佔領的領地,已經超過了後世緬甸國土的一半
。
“只要父親一聲令下,咱們沿江而下,用兩個月的時間佔領下游的墮落鉢林、真臘和扶南,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蘇雲帆聽着蘇遊的憂慮,當即笑着應和道。
事實上,蘇雲帆和呂笙在前幾年間便已沿着瀾滄江進入過湄公河了,他們甚至在金三角地帶建立起了秘密的轉運站,至於畫有湄公河沿岸的地圖,更不是話下。
李密自從來到南中以後,以無上的求知‘欲’學習了南中現有的知識,自然也見過蘇雲帆和呂笙等人繪製出來的地圖。
此時聽了蘇雲帆之言,李密當即附和着點了點頭,“只要等到夏季山洪暴發,咱們的戰船就能進入湄公河了,到時候只要咱們的火炮一響,這些小國便只有投降的份了。”
李密的說法,也是蘇遊一直制定的方案,他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因爲早前在《東都新聞》上看到過蘇遊與楊瑓一齊用軍事演習在涿郡震懾過外國使節的報道。
用大炮去征服處於青銅時代的老撾泰國和柬埔寨,顯然沒有很麼懸念;但在此之前,先要讓他們明白火炮的威力,這樣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蘇遊秉承以人爲本的理念,當然不會爲了節省幾百發炮彈而讓人上去拼命。
不過,東南亞的天氣,顯然不是蘇遊所喜歡的。
“哎,還有等到半年之後才能出發......”蘇遊搖了搖頭,他此時的急切與楊廣下江都一樣,只是他們的聽衆顯然不一樣。
中原朝堂中的人聽說楊廣要下江南時,一個個恨不得拼死了阻止他,最後卻只能噤若寒蟬;可蘇遊廳中的人,聽說出擊下游的小國時,一個個卻是摩拳擦掌的。
征服那幾個微不足道的小國,下一步所圖的便是中原了。
俗話說,“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又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若是蘇遊的率領諸人進軍中原,從四方的‘亂’軍中脫穎而出顯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到時候在座的當然都是開國功臣.....
果然,蘇遊斬釘截鐵地說道,“咱們最遲會在今年六月離開臨滄,爭取在兩個月的時間內到達湄公河的出海口嘉定,然後航行向北,回到中原。”
真正的湄公河出海口,其實與嘉定(也就是後世的西貢,胡志明市)還隔着七八十里的路程,但蘇遊爲了方便,還是把出海口標在了嘉定。
“中原之路該怎麼走,纔是咱們今天要討論的話題......”蘇遊拋出這個問題後,便低頭用刀叉擺‘弄’起桌上的食物了。
李密點了點頭,篤定地說道,“古人云,‘天下大棋局,棋局小天下。’若是明白棋局,這天下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