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懷恩這個名字基本上成了含元殿上的禁忌,他不僅是唐高祖李淵的痛,更是唐高祖李淵的恥辱。
獨孤懷恩是誰?
他不僅是北周名臣獨孤信的孫子,還是文獻皇后,元貞皇后的侄兒,除此之外,他還是李淵的表弟。
可就是這麼一個皇親國戚,在公元620年的時候,他居然想要密謀加害唐高祖李淵,更有甚者,他還要改朝換代。
面對突厥的賀蘭狼騎,獨孤懷恩曾說過什麼【燒燬長安而無都城,則胡寇自止!】一話,其意無非在說李淵這個帝位不過是靠突厥的貪圖財利才得以實現的。
你想想?
哪個皇帝能夠容忍這樣的存在。
歷朝歷代,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人,都是墳前草提前丈高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李淵對這個表弟也是容忍有加。
所以,唐朝雖然不允許有這麼牛 逼的存在,可是,依着李淵的仁愛有加,這個牛 逼的人物還是一如既往的存在!
若不是獨孤懷恩鋌而走險,謀朝篡位,唐高祖李淵怎麼會親手扼死他。
可誰曾想,時隔五年之久,一下小小四品的遊擊將軍居然敢提及獨孤懷恩,還說陛下一定會言猶在耳。
彼時,滿朝文武裝聾作啞,只把整個的含元殿叫唐高祖李淵大口呼吸,兩鼻子喘氣。
“喬師望,朕覺得你喝醉了。”
唐高祖李淵氣衝斗牛,只把怒氣頂在喉嚨眼,按捺不發。
“輔機啊,你看看你保的人,簡直禮儀全失,連朕的顏面都不管不顧了。”
吏部尚書長孫無忌一聽,便窘在當下。
“……”
真要命!
這喬師望怎麼這麼得沒有眼力見,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獨孤懷恩這一檔子事是你能亂提的嗎?
咋地?
嫌腦袋搬家搬得慢?
“承範,你覺得朕是不是能軍前斬帥!”
聞言,禮部尚書李道宗像嗝屁了一樣,登時無話。
醉了,喬師望的確是醉了,陛下問這話,擺明了是在怪自己有眼無珠,傍上了這麼個口無遮攔的主兒,誰愛保保。
這時,宰相裴寂一撩紫袍,整袖跪拜。
“陛下,臣雖然不敢妄言一定能凱旋而歸,但是臣的離間計絕不會如馬謖那般紙上談兵,臣願領三千鐵騎,爲陛下分憂解難。”
與此同時,秦王李世民也瞧出見風使舵的契機,他以爲有了這個計策,何愁北疆不定,何慮胡虜不亡。
若是這個時候替唐朝解決外患,一定於自己的將來受益匪淺,一得民心,還得衆望。
“父皇,兒臣也願爲父王分憂解難。”
此話一出,太子李建成哪能叫秦王李世民稱心如意。
“父皇,當今之時,社稷不穩,家賊難防,二弟世民英勇神武,實該在長安城內防範於未然。兒臣初登太子監國,本應該爲父皇樹立天朝國威,以彰顯我上邦的赫赫之光。父皇,兒臣請戰突厥。”
半晌,喬師望的醉意去了八分。
這哥倆窩裡橫起來了?
怎麼?
一個裴寂的離間計就能讓你們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嗎?
這還了得……
那我的運籌帷幄一成,豈不是該功高震主了!
“陛下!臣並非是一時失態,之所以提及獨孤懷恩,全是向陛下陳列出當前的內憂外患。”
“太子之尊豈可遠赴北疆冒險,倘若真有什麼閃失,豈不是我天朝上府的損失。”
“再說秦王!虎牢關一戰,秦王威望日隆;又設謀士門楣,重用人才,不說別的,只虛懷納諫一能,秦王已是無人能敵,想我大唐天國,若是失去了這個平衡社稷的國之棟樑,更是可恨可惜。”
“陛下,裴寂少說該有五十有五了吧,都這麼大歲數了,可別在長途跋涉途中顛簸出風寒熱毒什麼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百姓就該怪陛下不體恤下臣了。”
“陛下,臣還有一言,裴寂的計策倘若施行,若是一舉滅掉突厥,固然是好,可若是失敗了,那就是打草驚蛇。如今,我大唐國力衰危,實不該火中取栗!”
猛然間,喬師望的話一語中的,唐高祖李淵仿若聽出了什麼一樣。
“秦王是該削弱,太子也是該扶持。這離間計再好,也並非是萬全之策。”
想到這兒,唐高祖李淵的心裡已經有六分不願將喬師望的人頭斬于軍前之意。
“不行,喬師望不能殺!不就是醉酒戲言嗎?這可沒權利制衡來得重要!”
可這話叫三省六部二十四司的各級官員一聽,顯然並不是這麼簡單。
喬師望耍嘴皮玩得可真6啊。
就這麼三言兩語,殿前失態便不了了之了?
另一方面,這話對於秦王李世民的輔臣杜如晦而言,這喬師望哪裡是在給自己辯解,這分明是在阻止秦王李世民的大好前程;而太子李建成的關內道支持者王珪則更是氣不打一處出。
太子是誰?
他可是當今高祖的長子,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而繼承大統,沒有足夠的豐功偉績來打基礎,怎麼可以令天下信服。
好不容易機會來了,這小小四品的遊擊將軍喬師望便用巧言令色把它泡湯了?
“這哪成!”
一時間,朝堂上的兩派黨政之徒,俱都一致對外。
“陛下,切不可再信喬師望,他這是欺君罔上!”
“陛下,喬師望之罪,罪在社稷,他分明是將我大唐的安危全系在酒肉青樓上,倘若如此,我大唐危矣。”
“陛下……昨日,遊擊將軍喬師望口出不遜,觸犯龍顏,今日遊擊將軍又故技重施,他這是大不敬之罪。陛下,喬師望不僅殿前失儀,還會醉酒誤國啊,陛下!請治喬師望禍亂社稷之罪!”
“臣複議!”
“臣也複議……”
……
頓時,喬師望舌橋不下。
“不是!你們以前都這麼心齊嗎?太子黨?秦王黨?”
見機會來了,禮部尚書李道宗籲口氣。
“陛下,十五日之期還遠未達到,陛下何不等到十五日之後再做打算。”
聞言,唐高祖李淵雖然對喬師望恨得牙癢癢,可看衆臣子竟然出奇得一致對外,這心裡居然是說不出的舒服。
自古以來,除了結黨營私,勾結朋黨一直是皇帝的心病外——無一例外,這親子們的自相殘殺,爭奪帝位也是皇帝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