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倒是叫周圍人面面相覷。
唯有當時跟着陛下登上城門的大臣,他們才知曉此話的含義。
那場戰爭中,一排排銀色甲冑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的英勇,叫他們久久難以忘卻。
李世民自然也知道秦壽這句話的含義,他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沉聲道:“深兒,朕且問你。”
“當初與你一同衝鋒陷陣身披銀甲的兵士,他們叫什麼名字?”
秦壽微微一怔,猛地擡起頭,正與李世民平靜的眼神對視。
李世民又道:“他們是爲我大唐而犧牲,無論是史書還是悼念詔上,都應該有他們的名字。”
此言既出,秦壽突然紅了眼眶。
鐵鷹衛是他豢養的私兵,戰死也就戰死了,不會有任何記載他們的言語。
甚至就連秦壽也從不奢求能爲鐵鷹衛的壯士在史書上題上一筆。
而今,李世民卻主動如此詢問起來。
一瞬間,委屈、苦澀、悲傷這些情緒在秦壽的心底交織起來,最終化作雙眼的朦朧。
秦壽狠狠咬了咬牙,盡力抑制着聲音,垂着頭,一字一字地說道。
“鐵鷹衛,共有三十人。”
“率領鐵鷹衛的將士名爲柳蒼,柳樹的柳,蒼狼的蒼。”
“劉素、唐毅、林平涼…”
一個個名字在朝堂內響起,初時響亮,而後漸漸哽咽了起來。
這一個個名字,曾經都是在秦壽身邊歡笑的人,而今卻只能在冰冷的名字中,才能尋到他們存在的痕跡。
李世民深呼吸了口氣,在親筆寫下最後一個名字之後,他的視線落在久久未曾擡頭的秦壽身上。
“他們,是我大唐的榮耀。”
“朕以鐵鷹衛爲榮!”
“以我大唐兵士爲榮!”
“兒,擡起頭。”
秦壽深呼吸了口氣,緩緩擡起頭。
與此同時,李世民的聲音再次在朝堂響起。
“朕封你爲鐵鷹將軍,賜你三百玄甲軍,改號鐵鷹。”
緩一緩,接下來要寫一些秦壽組建醫藥協會,商會的事,大約十幾張吧,養養兵,叫大唐也緩一緩,然後就出發打國外去了。
陛下賜給王爺三百玄甲軍!
我滴個乖乖。
這下子就連早已麻木的大臣們都繃不住了。
玄甲軍那是什麼樣的存在?
就連前些日子,叛軍壓境的時候,玄甲軍都寸步不離皇城,守護皇城安危。
這可是當今大唐精銳軍中的精銳。
玄武軍雖然只和玄甲軍相差一字,這一字卻是天塹一般。
玄武軍百裡挑一,而那玄甲軍卻是萬里挑一!
這陛下竟直接賞了三百玄甲軍。
縱觀歷史的朝代,可從未有過陛下賞賜軍隊給皇子的事情發生,真正的史無前例!
“陛下,此事是不是有些不合禮節。”
有大臣小心翼翼諫言。
此言一出,頓時有人應聲。
“陛下三思啊。”
“若是賞賜金銀財寶,良田封地尚不爲過…”
“啪。”
卻只見李世民狠狠砸了一下案牘,怒睜雙眼,怒道:“怎麼?”
“難道溼兒率兵護衛長安安危,這賞賜過了嗎?”
“沒有沒有。”先前諫言的大臣連連搖頭,趕忙閉嘴不再多說什麼。
如果要問秦壽此刻什麼心情,那自然是糾結。
這玄甲軍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說到底,玄甲軍終究是李世民的軍隊,美曰其名是賞賜,但最後不還是忠於李世民的?
在聽到大臣的話後,思索再三,秦壽麪容糾結,緩緩搖頭道:“兒臣誠惶誠恐,玄甲軍乃我大唐精銳,應爲保衛大唐安危而戰。”
“父皇肯爲鐵鷹衛封號,立名,兒臣已是…”
話還沒說完,李世民便開口打斷道:“什麼誠惶誠恐,朕說你擔得起,你就是擔得起。”
“你是朕的兒子,是大唐的嫡長子。”
“朕的兵就是你的兵,朕的大唐,將來就是你的大唐!”
李世民看見秦壽一臉糾結就來氣,漫兒爲了保下長安幾乎是把命都丟在戰場上了,而朕不過是分了幾百個兵士保護溼兒周全。
你們這些大臣就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當初叛軍壓城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出頭。
可見李世民當真是被氣到了。
一時間竟直接說出這樣的話。
大殿內頓時陷入了寂靜中。
空氣似乎都爲之凝結。
安靜的有些嚇人。
李世民此時也意識到自己這幾句話會有多大的分量,但他卻沒有絲毫後悔。
在他心中,亦是如此想的。
李世民擺了擺手道:“玄甲軍一事就這麼辦了,溼兒,你最後一道封賞,想要什麼?”
“你先前這三道討賞,都是爲了兵士,爲了大唐。”
“最後這一道,怎麼也該輪到你自己了吧。”
這話裡的意思就差明着說朕把太子之位都給你準備好了。
秦壽輕笑道:“兒臣這最後一道封賞,自然是爲自己準備的。”
此言一出,頓時叫所有人都提起心來。
秦壽在覲見過長孫皇后後,回到了王府。
剛一進府,就看到房瑤漪站在院中,似乎已經等待了許久。
秦壽搖了搖手中拎着的木盒,笑道:“夫人,母后親手做了些衣服,說是給她的孫兒準備的。”
房瑤漪一聽這話,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輕聲道:“倒是勞煩母后費心了,只是還不知道是孫兒還是孫女兒,就耽誤了母后心意。”
秦壽笑眯眯道:“母后早就猜到了,所以她是孫兒孫女各做了一套。”
說着,他便將木盒遞給了下人,叫他們好生保管起來。
“王爺,這銀兩該放在何處?”便在這時,兩名身着甲冑的兵士擡着一個沉甸甸的木箱走了進來。
正是李世民上次的玄甲軍。
對於秦壽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以及他所率領的鐵鷹衛無畏生死,所向披靡的英姿,這些兵士心中沒有一個不服氣的。
玄甲軍裡的兵士都是萬里挑一的猛人,對於強者和誓死捍衛信念的人,他們打心眼裡佩服。
所以在離開兵營前往設王府時,他們心中不是無法建功立業的失落,更多的是欣喜。
秦壽朝着方小商招了招手,道:“方管家,勞煩你帶個路。”
此時,房瑤漪也注意到在門外候着的軍隊,當下有些詫異道:“夫君,這些兵是?”
“他們啊。”秦壽轉過頭,看着身着黑色甲冑,氣勢高昂的兵衛們,笑道:“他們是我的鐵鷹衛。”
“是我大唐的利刃。”
大慶宮中。
李淵輕輕抿着茶,在他對面,李世民安靜地坐着,態度恭敬。
過了許久,李淵緩緩放下茶盞,嘆了口氣道:“乾兒,是可惜了。”
“不過倒是差一點,咱們爺倆兒就得在太極殿一起下棋了。”
“可惜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