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聚集在城外的千餘百姓,杜荷哈哈一笑道:“諸位散了吧,這集會是舉辦不了了,繼續待在這裡也是白費功夫。”
咋聽此言,千餘百姓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個個都奇怪的看着杜荷。
杜荷漫不經心的道:“也沒有什麼啦,就是城裡得了疫病而已。”
他說的輕描淡寫,似乎再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千餘百姓聽了確如晴天霹靂,人人都驚呼出聲,皆露出惶恐的神色。
古人視瘟疫如洪水猛獸,一聽此言,立刻有人起了逃離之心。
蘇定芳聽了變色,連連給杜荷打眼色,心底焦慮,但卻說不出口,心道:“杜老弟看起來心細,這說話怎麼如此沒有分寸。”
杜荷卻依舊不以爲意的道:“你們怕什麼,不就是幾個人染上疫病嘛?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也就是幾人而已,已經控制住了。神醫孫思邈在趕來的路上,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危害。只是疫病這東西會傳染,要小心點對付。你們看……”他手指着身後的大軍道:“爲了防止疫病流傳我特地帶來了一萬兵馬守着蘇州,在這疫病沒有徹底的解決之前,城門絕不打開。所以,你們大可以放心,疫病是出不了這城門的。”
“本來嘛,就是幾個人染病,也沒有必要將整座城封鎖起來。但爲了安全起見,還是需要等孫神醫來確證之後,才能放人。畢竟防範於未然,不能讓危險威脅到你們是不是?”
千餘百姓見杜荷一臉不在意的表情,心底意外的安心了下來,均想:“定是沒有什麼大的情況,不然這位大人又怎會如此的輕鬆?”
杜荷微微一笑,輕鬆自在的招了招手道:“好了,我也不跟你們說了,你們就安心回家吧我要入城了,我會在城中坐鎮,一直到瘟疫徹底解決的。”他悠哉悠哉的策馬上前,叫開了城門,與一衆人等進城去了。
看着杜荷他們的身影,人羣中傳來了一陣議論。
“這位大人是誰,好年輕啊,估計不到二十歲吧?”在表露身份以後,杜荷已經洗去了喬裝,此刻正是原本面目,一個十八歲帥氣的小夥子。
“那你就孤陋寡聞了,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杜荷,杜將軍。他爹爹可是當朝宰相,他自己也是當今陛下跟前的紅人兒,可了不得。”
“切,還不就是依仗父輩的紈絝子弟?”
“說你孤陋寡聞還真是沒錯,杜將軍可是名副其實的百戰名將,你別看他年紀輕輕,一身戰功那個叫做彪炳。在不久前,西域的一個叫高昌的國家,襲擊我大唐的商旅,陛下一怒之下派了杜將軍出戰。你們猜怎麼着,杜將軍只是用了五千人就滅了高昌,打敗了了東突厥的十多萬大軍,可是威風。”
江南離長安相隔萬里,消息傳到這裡來都變質了。
一些上流社會還能聽到實情,但在平民百姓這一階層裡,他們聽到的大多都是經過無數次加工的市井傳言。
聽杜荷如此的威武,百姓羣中發出了連連的感嘆。
一人說:“既然杜將軍如此了得,爲什麼還願意冒這個危險?那可是疫病啊,想想都覺得心底發怵。”
“嘿,你們沒看杜將軍那模樣,那像是事情嚴重的樣子嘛?我看就是一點點小的問題,根本就沒有危險。要不然杜將軍哪裡可能如此輕鬆自在,是我們想的嚴重了吧啊……不說了,反正集會不開,我早些回家,興許還能吃上內子煮的熱飯熱菜。”他說着不疾不徐的整備着東西。
其他人聽了紛紛認同,也不以爲意,準備東西,打算提前回家了。
既然事情不嚴重,既然有杜荷在幫他們守着,不讓疫病流傳,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一個個百姓相互道別,並沒有因爲瘟疫一事,從而產生任何的人心動盪,反而一副誰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杜荷進入城中,原本心急火燎的蘇定芳見身後百姓反應,也是恍然大悟,對着杜荷豎起了大拇指,讚歎道:“還以爲杜兄不分輕重,原來卻是早有預謀,計劃得當啊”
杜荷微微一笑道:“堵不如疏,事事皆如此。人有好奇心,假若今日我們千萬般隱瞞,事情傳開,必將成倍的吸引他人注意,一但在這時消息走漏,世人都會覺得大事不妙,會覺得情況很嚴重,從而驚恐,慌張,流言四起。反之將一切坦白說明,卻是最好的壓制流言的妙招。如今他們這些百姓都將是我們的宣傳兵,他們會將這裡的情況帶到江南各地,。有安頓民心之效,一舉兩得。不過若是我們在短期內拿這種局面沒招,時間一久,還是會引人注意,引發問題的。這一切還得依靠孫大夫的迴天奇術才行。”
杜荷來到府衙。
府衙裡聚集了一羣的人,他們羣情激昂,吵吵嚷嚷,將府衙圍了個嚴嚴實實,滴水不漏。
老遠就能聽到他們的吵鬧聲。
一個四十許間的中年人被一羣人圍在正中,一臉的無奈。
“大人,現在滿城都是疫病,不離開,留下來等死不成”一個身形壯碩,衣着華麗的胖子,慘白着臉,不顧儀態的高聲利喝。
又有一個年逾古稀的儒士道:“子曰‘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閒視之。’如今疫病四起,呆在城中又豈是君子之道?刺史大人何必如此固執。”
……
一羣人無不例外,都是在要求那個蘇州刺史王光鴻打開城門,放他們離去。由於衙役也染上了疫病,王光鴻無人可用,受到城中大戶以及家丁的圍堵,甚至有了逼迫之意。
杜荷見了大怒,難怪入城以後看不到任何的措施,原來是這羣沒有受到瘟疫感染的王八羔子在聚衆鬧事。
“你們做什麼?想造反嗎?”
杜荷領着兵馬,走進了府衙。
那羣人見杜荷身後跟着百餘兵卒,也不敢放肆,氣焰立消。
那個年逾古稀的儒士上前道:“大人來的正好,顧某乃江南顧家家主,子曰……”
杜荷一聽他開口就是“子曰”,頭都覺得大了,跟這類老傢伙扯嘴皮子,還真擔心自己口才過於犀利,一個不小心成了《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將他說死過去,立刻截道:“子曰:‘老而不死是爲賊’,一大把年紀了,不好好的過餘下的日子,竟然聚衆鬧事?”
他手一揮,根本就不跟他們多說,直接下令:“來人,將這一羣聚衆鬧事的混帳東西都給我關進大牢裡去。”
蘇定芳猙獰一笑,作爲一個性格耿直的武將,沒有一個不討厭囉嗦的文人已經市儈的商人,初見他們將地方刺史圍在中間例行逼迫,心中就有了火氣,只是這裡杜荷最大,不好越俎代庖,只能暗恨在心。聽杜荷行事果斷,心中大塊,親自領着親衛上前逮人。
“大膽你……你是何人,敢對我爺爺無禮我爹爹可是京城諫官……你敢放肆”在那個顧家家主的身側一個年不滿二十的少年洋洋得意的說着,似乎在他眼中諫官是很大的官一樣。
杜荷樂了,心道:“小爺的岳父是皇帝,老子是宰相,一個小小的諫官,也來擺譜?”在江南偏遠之地,一個京官極爲少見,諫官很是稀奇。但在長安,這個王,那個公,小小諫官壓根就排不上號當即笑道:“我現在就放肆一下給你看看,看你能耐我如何……蘇將軍,這小子依仗父勢,阻我大事,將他拿下就地重打二十以示警戒。”
杜荷心知要想安心的處理疫病,必須先震一震這些沒有被感染上疫病的人,讓他們安分守己,別來與自己搗蛋,故而早已存了殺雞儆猴之意,那顧家的少年正巧犯在他的手上。
蘇定芳用兵極嚴,對於軍杖刑法是輕車熟路。
鴉雀無聲中,顧家少年被按倒當堂杖責,只聽見一陣“撲”、“撲”以及那少年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如此手段立時將府衙裡所有人都給震懾住了。那顧家家主等鍾愛的孫兒被打,氣急敗壞的叫道:“你是誰,竟敢濫用私刑,老夫一定要告你,老夫饒不得你。”
杜荷微微一笑道:“我叫杜荷,江南巡察使,想告我,請便”若顧家家主年紀小一些,就憑他先前的話,一頓軍杖少不了,但他年以七十,恰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年歲,杜荷也不好與之計較,只是讓他隨意。
顧家家主面無血色,一聽杜荷之名,哪敢在說話。
即便是在京城在長安也沒有幾人可以在杜荷面前叫囂的,更別說是區區江南。
所有鬧事的人都讓杜荷給關進了大牢。
王光鴻之圍一解,立刻上前拜見,建議道:“人皆俱死,人之常情,懼怕疫病理所當然,大人何必爲難他們。”
杜荷哼哼的道:“你倒是好心……放心,這夥人就是驢,就是牛,不抽一抽,不打一打,他們不安分。就給他們個教訓。還是疫病的事情要緊,對防止疫病,我這裡有幾點看法,要立刻實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