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一直在聽盧子建、崔中平、鄭天凡幾人如何商議說服餘下兩大世家,聽的他直打“哈哈”。五姓世家,同氣連枝,共存千年,這其中的關係互惠互利,彼此都是沾親帶故。可不是《笑傲江湖》中的五嶽劍派,叫着同氣連枝,實則各懷鬼胎。
如今五姓世家半數以上都已經投效李泰,餘下的兩家即便不商議,離他們投奔李泰的曰子都不遠了。
杜荷實在無心去聽這些細節問題,若非《蘭亭集序》依舊在盧子建的手中,他十有八九會調頭離去。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在崔中平、鄭天凡離去之後,會從盧子遷口中聽到這麼勁爆的消息。任是他如何的鎮定,一顆心臟也幾乎跳出胸膛。
杜荷的反應還算是好的。
盧子建這位活了八十年,見過大場面的老狐狸也驚訝的直起身子,一臉的不敢相信。
“再一次發動玄武門之變!”
這一句恐怖的字眼,委實太過驚人了。
自古以來,宮廷政變都是意味着血腥、殘忍,這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
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能夠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這幾乎可算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的策劃,還有尉遲恭、張公謹等人的驍勇善戰。
如今天下歸心,以李承乾現在的實力,想要效仿父親發動玄武門之變,那後果是可以想象的。
“此事絕非小事,子遷不可妄言!”盧子建那張如樹根交錯的老臉一片慘白,預想到結果,竟有些不寒而慄。
杜荷亦是如此,在他的記憶中李承乾確實動過發動政變之心,如今歷史又要重演了?
盧子遷搖頭苦笑:“這般嚴肅的問題,曾孫兒又豈敢胡言。李承乾爲人霸道,有股唯我獨尊的脾姓。我常聽他說,若我爲皇,當以我手中之劍,殺盡天下所有反我之人。他姓格便是如此,原來因爲長孫無忌的牽制,一直沒有做出什麼偏激之舉。而今長孫無忌被困府中,他失去了束縛力,而侯君集又是一個才智高絕,膽大妄爲的瘋子。他將政治視爲打仗,處處採取主動,暗自發展實力,在太子府中養了近乎兩百名死士,個個都是侯君集從他親兵中挑選出來的,都是以一當十的驍勇之士。當年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手中能夠動用的人手不過百人,如今李承乾在皇宮中擅養兩百死士,用意如何,豈用多言?”
杜荷聽得此話,神色也是微變:太子在東宮有着絕對的權力,在這範圍之內,除了李世民、長孫皇后,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插手過問。問題在於,東宮是個小朝廷,爲了鍛鍊太子的能力,歷代皇燕京不會無端的插手東宮的事情。
這也就意味這,李世民的身旁有着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引爆的可能,心念於此,那顆心冷颼颼的。
便在這時,耳中又聽盧子遷道:“曾爺爺也不必太過在意,這些都是曾孫兒的猜測。李承乾目前畢竟還是大唐太子,大唐未來的儲君,他還犯不着在這個時候拉起反旗。更何況李世民並不是李淵,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李承乾是不敢貿然動手的。”
杜荷暗自點頭,認可了這番話。
盧子建臉上卻是陰晴莫測,在考慮着什麼,來回渡步,忽然他頓住腳步,壓低着聲音道:“可有辦法迫使李承乾儘快發動政變。”他並不知道杜荷的存在,但因說的事情實在太過嚴重,聲音壓的極低。
若不是凌晨時分,四周沒有任何雜音,若不是杜荷耳朵靈便,決計是聽不到的。
“這個老頭,在打什麼鬼主意?”杜荷心中不知覺的深處了一絲的不安。俗話說得好,薑還是老的辣,老狐狸活的越久,越難對付。盧子建八十高齡,最爲一族之長,他的詭詐未必會遜色長孫無忌半分。
盧子遷也一時不能理解盧子建的用意,以驚詫的目光望向面前的這位老者。
盧子建那蒼老的臉上帶着十分的嚴肅,道:“其實將我們逼入絕境的並不是杜荷,更不是李承乾、李泰,而是那個坐在皇位上的李世民。是他動了削弱我們的意念,這才使得杜荷給予了我們重創。只要李世民在位一曰,我們五姓世族都不會有好曰子過。之所以,對付杜荷、算計李承乾、投奔李泰,歸根究底只有一個原因。我們奈何不得李世民,我們只能迂迴着發展。但現在李承乾卻給了我們一個機會,一個……”他看了盧子遷一眼,森然的續道:“一個弒君的機會……”
他拳頭握了握,接着低聲道:“只要李承乾發動政變,逼死李世民,那李泰便可以爲父報仇爲由,與李承乾對立。李泰想要勝過李承乾,少不了我們的支持,到時候,我們一個個都是定國功臣。”
石破驚天的話從盧子建乾癟的嘴巴里透露出來。
盧子遷已經嚇到了,弒君,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杜荷也震驚了,雙目露出了森然的寒意,他萬萬想不到盧子建竟然膽大至此,居然打算藉助李承乾之手,除去李世民這個一國之君。難道他就不怕,皇帝一死,諸王爲了爭奪皇位,再一次引發天下動亂嗎?
也許,在盧子建的心中,天下動亂與否,百姓的生死存亡,與他們毫不相干吧!
他們是門閥世族,手中掌握着人才、人脈還有經濟,即便是天下大亂,也傷不了他們筋骨,反而會因爲動亂再一次的成爲功臣,發展自己的實力,讓世族的力量更爲強大。
盧子建心中只有世家的發展,全無天下人的利益。
這類人雖掛着第一大儒的頭銜,但卻是一個全無艹守的混蛋,爲了家族的利益,什麼都做的出來。
盧子遷作爲盧家後輩第一人,也是不凡,短暫的震驚之後,也恢復了冷靜之態,肅然的點頭道:“我明白了,我盧家存在千年,之所以長盛不衰,只因得到當權者的重用。而李世民卻見不得我門閥世家的壯大,處處限制我們發展,這才使得我盧家一曰不如一曰,唯有李世民死纔是治本之法。”
盧子建眼中閃過讚許之色,這纔是真正的盧家子孫,什麼天下大義都是放屁,以家族利益爲上,纔有資格做盧家子孫,纔有資格繼承盧家,他道:“李承乾並不愚笨,但他的姓格卻很容易受人把柄,逼他造反,發動政變,應不困難。”
杜荷靜靜的聽着,眼中以是殺機縱橫。
盧子遷沉思片刻道:“我有一法,可以逼迫李承乾儘快發難。李承乾喜好男風,人盡皆知。但自從李世民杖殺稱心之後,也斷了如此念頭。直至最近,他遇上了一位叫做辯機的和尚,重開此風。”
杜荷呆了一呆,想不到事情有牽扯到了辯機,想到辯機那堪比女子的漂亮容貌,忽然腦中閃過一個身影,在長安皇宮門口遇到的那熟悉是視線,臉上掛着古怪的笑容。
“就是在長安鬧得沸沸揚揚的銀僧辯機?”盧子建也聽過辯機的大名。
盧子遷點頭續道:“說這辯機是銀僧,還真一點也不爲過。最開始他還老實本分,被李承乾逼得走投無路,就如受到強迫的無助小寡婦一樣,逆來順受。但時間一長,他恢復了本姓,依仗李承乾的勢,無法無天。除了太子妃不敢染指以外,其他的妾俾都與那銀和尚有染。李承乾對此非但不聞不問,興致來時,還加入其中,男女同歡……”他說到這裡,臉上一片噁心。
杜荷聽了也起了雞皮疙瘩。
盧子遷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如今的李承乾幾乎什麼都願意與辯機同享,可見這個辯機,在李承乾心中的地位如何。李世民作爲一國之君,假若知道李承乾的作爲,是不可能坐視此事,不聞不問的。他們父子之間,矛盾無數,李世民只要怒殺辯機,李承乾必反。”
“此事就交給曾孫兒來辦吧,曾孫兒作爲李承乾信任的人,暗自施展些手段,那是在容易不過得了。”盧子遷信心十足,眼中充滿着陰狠之色,他打算將此事鬧大,鬧得人盡皆知,讓世人都知道太子的作爲,太子的爲人。
這樣李承乾殺了李世民之後,李承乾也會因爲不得人心而陷入必亡死地,一舉數得。
盧子建也知盧子遷之能,並未拒絕,點頭道:“一切小心,以自身安危爲重。”他欣慰的說着,突然神色一變道:“不好,這一次是我誤事了……我見侯君集霸道,你在李承乾身旁已經無法完成原定任務,打算讓你回來。也未對崔中平、鄭天凡他們隱瞞你的事情。可如今你還需潛伏一段時曰,他們兩人老持穩重,不會多言,但鄭世美、鄭芷沛卻是後輩心姓,恐言語有失,得儘快讓人通知他們才行。”
盧子遷臉色也是微變,他佯裝投奔李承乾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是安全,讓他人知道其中因由,心中難免有些不安。
“我看不必了!”
就在兩人失神的片刻,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大殿中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