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依舊是天還沒亮的時辰。
崔班頭帶着一衆郵驛早早的就來到下溝村,一面吃着早點,一面等候一萬個包子出爐。
席雲飛沒有睡太晚,此時也坐在一旁,喝着小米粥,吃着饅頭,作陪。
崔班頭看了眼慢慢裝滿的馬車,轉頭朝他說道:“二郎,泡菜今日要拿走一百罐,我也不要你便宜那兩文,崔叔三十文一罐找你買。”
“哦?”席雲飛擡眼看向崔班頭,嘴裡繼續吃着飯。
崔班頭表情得意的拿起一個小泡菜碟,道:“我把一罐泡菜分開裝成十碟,一疊賣五文,一罐就是五十文,嘿嘿,所以我不差你那兩文錢的讓利,我一罐能賺二十文。”
奸商,這是席雲飛的第一個念頭:“一碟泡菜就這麼點,你敢賣五文?”
崔班頭沒好氣的瞪了眼席雲飛,道:“你以爲整個大唐都是咱們這般的窮苦人家嗎?敢在驛站落腳的就沒一個會苦了自己,別說這泡菜這麼好吃,就是以往,要是沒有羊肉山珍招待,我們驛站都會被砸,嫌棄我們簡陋,總之一句話,吃好喝好,錢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
席雲飛若有所思,最後點了點頭:“那行,不過我這裡概不賒賬,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昨天沒少賺錢,三個包子五文錢,淨賺兩文,您可比我還狠。”
崔班頭聞言一怔,斜眼朝吃得正歡的陸飛看去,搞得他莫名其妙。
席雲飛擺了擺手:“不是陸兄告訴我的,您幫我找了五十個幫工,總有人知道點什麼。”
崔班頭轉頭看了眼食堂方向,五十個幫工天沒亮就來上工了,要說他們有人知道點什麼,倒也正常,因爲驛站是公共場所,人多嘴雜,再加上都是鄉里鄉親的總喜歡扯點八卦。
“呵呵,既然二郎都知道了,那崔叔也沒什麼好說的,行吧,那就不賒賬了,今日一萬個包子,一百罐泡菜,崔叔一分一毫都不差你。”
說完,崔班頭朝幾個跟班使了個眼色,如昨日一般,去而復返的幾人扛着幾個麻布袋子走上東丘,惹得衆村民接頭交耳。
“九千個菜包子是九千文,五百個魚肉包子是一千文,五百個蟹肉包是兩千五百文,這是包子的錢,一共一萬二千五百文,二郎可着人數數。”
席雲飛搖了搖頭:“崔叔說有這麼多,就是這麼多,數什麼數,呵呵。”
崔班頭聞言嘴角輕揚,又拿起一個包拆開,道:“泡菜三十文一罐,一百罐就是三千文,剛好是三貫,這是穿好的錢,一、二、三、三貫剛好。”
席雲飛接過一貫錢掂了掂,真雞兒重,將錢放回桌上,朝身後一桌吃飯的大寶喊道:“寶哥,來入賬,一會兒給崔班頭送一罐果酒帶走。”
“哎,這就來。”大寶早就盯着那堆錢不放了,聞言直接拉着大山跑來數錢,席雲飛不數是人情,他們不數就是不負責任。
崔班頭也沒在意,剛好貨物都裝得差不多了,他們還要趕回去應付驛站的朝食,便告辭離去。
席雲飛心滿意足的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心道總算是能夠徹底實現自給自足了。
······
······
話說長安這邊。
休沐,是古人的週末,五日一休,原本是給官員們洗澡專用的日子,後來漸漸的變成了假日。
有人喜歡休沐,有人卻不喜歡,服務行業的生意人視其爲發財日,但巡街的武侯和掃街的老嫗覺得休沐實在可惡,滿大街都是人,什麼破事兒都可能發生。
明日便是五日一休的休沐日,原本對孫風來說,休沐是一個極好的日子,因爲他也可以休息,回家陪剛滿五歲的孩子逛個街什麼的。
不過有人不讓他痛快,而這個痛苦的根源還特麼是自己造成的。
“王驛事,這《知音》明日便會發行,您就算去了下溝村又有何用,不說那小郎君與程府關係莫逆,就是他能直接給宮裡送貨,便不是我們能夠得罪的人物啊。”
孫風面前,萬年縣驛站的驛事,傳說中五姓七望中太原王氏的一個旁系子弟,只因爲無聊,帶走了孫風放在桌上的一本小話本,然後昨夜一個晚上沒睡着,就差直接找到孫風家裡,找他要那話本的後續。
“孫班頭,我不管什麼明日今日,你現在趕緊去那個下什麼村的,就要這《梁祝》話本的後續,不管對方出多少錢都可以,總之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王昌是太原王氏出身不假,但差一丟丟就出了五服,所以才學尚可,也只能混個驛事,這還是家中老爹給求來的閒缺,算是一份穩定的工作,收入也夠他日常花銷,所以沒事就喜歡看點話本,或者去館子聽書聽曲兒。
《梁祝》有多精彩?傳世之作,再加上柳三精心遣詞造句,席雲飛不敢說能夠風靡全球,但在此時此刻的歷史背景下,風靡東南亞不是問題。
“報~~~報王驛事,咱們驛站被堵了,外面一堆惹不起的人找孫班頭,快把大門給拆了呀。”
門房外傳來小廝焦急的彙報聲,王昌眉心微蹙,朝孫風看去。
孫風也是不明所以,急忙問道:“知道他們因何事而來嗎?難道是郵驛送錯了信件不成?”
小廝不敢推門進來,喊道:“不是的,不是的,說是爲了一本話本,說孫班頭您不厚道,送一個殘本給他們,如今都來要您給個交待。”
“殘本?”王昌聽到這個詞,一下子聯想起自己昨夜的煎熬,可惡的斷章狗,原來自己看的是殘本?
孫風眉頭緊鎖,求生欲極強,眼看王昌要發作,急忙推開門房大門,直接拉着小廝就跑:“走走走,帶我去看看什麼情況,別讓他們把驛站拆了纔是。”
“可惡啊。”王昌看向落荒而逃的孫風,氣呼呼的喊道:“孫風,我不管你怎麼辦,今天要是見不到第二冊,你這個月就別想要一分俸祿,本驛事說到做到。”
驛站大廳,這裡本是辦理驛事的地兒,可是今日不同,因爲來人根本不是爲了驛站郵務。
孫風的到來直接點燃了導火索,每個人都是一副興師問罪的神情,這裡頭很多人在涇陽說句話都比李管事好使,可見孫風的壓力有多大。
不過與涇陽的土豪不同,長安城的有權人家,講究以理服人,所以孫風倒是沒有被打。
“孫班頭,我家郎君說了,這《知音》是刊物無疑,我不知道什麼是刊物,如今我家夫人要第二冊,你看什麼時候能給我們送來。哦,對了,這是一百文,共要五冊,煩請費心。”
這邊話音剛落,旁邊又有人拿出錢財來。
“我楊府今日也爲《知音》而來,這是五百文,要二十五冊,勞煩孫班頭掛心一二,莫讓府上貴人等急了。”
“我秦府要十冊,這是二百文······”
“孫班頭勞駕,這是我蘇府的五百文,也要二十五冊。”
“告孫班頭好,在下平康書坊周聰,這是五千冊《知音》的定金,另外不知孫班頭晚上有無閒暇,我家坊主在翠柳閣設了宴,想請您和王驛事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