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力發電廠的建設不是一朝一夕的,不過,應該也不會太久。
這次,不僅公主府派遣了大量工匠過來,就連長孫無忌也坐不住了,免費提供了三千勞力。
整個落嶺澗一派繁忙景象,山澗南邊有涇水經過,如今已經自發形成一個小集市。
工匠們在這裡搭建了臨時的窩棚,長安城不少商販聞訊而來,賣起了生活用品。
一開始,公主府是安排了統一的食堂提供食物的,後來工人實在太多,就算是十個食堂也招呼不過來,沒辦法,只能給錢,讓工人們自己去解決吃飯問題。
因爲這個,長安不少酒樓和飯館都看到了商機,紛紛派人過來搶佔地盤,不過兩天時間,一間間小吃攤支了起來,人還沒到河邊,就能聞到一陣陣刺激味蕾的香味兒。
何氏酒樓自然也不甘落後,依託商會提供的便利,直接從長安開了一艘畫舫過來,愣是整出了一座水上主題餐廳,雖然消費貴了一些,但也吸引了不少客人。
這一日,席雲飛叫上幾個工頭瞭解施工進度,其中包括王老六、崔一葉、長孫衝,還有幾個是公主府和長孫無忌派來的工頭……
畫舫三樓最大的宴客廳中,席雲飛端坐上首,左右分別是王老六和崔一葉,馬周這兩天都在長安跟人談判,忙得足不沾地,也就沒好意思叫他一起來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雲飛讓人撤走酒菜,再換上功夫茶具。
幾個工頭第一次見識這樣新穎的泡茶方式,都是暗自稱奇,想着回去也整一套裝裝逼。
三杯茶下肚,席雲飛開始進入正題。
電力司的建設不僅僅只是發電廠,其中還包括運送電力的電纜和電線杆。
席雲飛有想過將電纜埋到地下,可是,左思右想,又覺得不妥,萬一電纜被人不小心挖斷了怎麼辦?要知道,這個時代,朝廷是鼓勵農民隨意開荒的,誰開荒,地就是誰的。
這麼一想,還是走空中路線安全一些,直接用電線杆連接,哪怕電纜出現問題,檢查起來也方便很多,不用怕埋在地下,兩眼一抹黑,壞都不知道壞在哪裡。
柏青出身公主府,年過三十的半老徐娘,據說手上功夫了得,曾經跟着平陽公主李秀寧於千軍萬馬中殺敵無數,此間,她便是負責電線杆的搭建工作。
“柏主事,木製電線杆或許省時省力,也更省錢,但我還是建議妳採用水泥電線杆,雖然貴了一點,但後續維護週期較長,算下來,能省一把筆費用的。”
電線杆的選擇上,席雲飛傾向於用水泥電線杆,不過,在這個木料爲王的時代,工匠們還是覺得木頭做電線杆是最好的選擇,方便取材是其一,省時省力才最關鍵。
柏青繡眉微蹙,她的皮膚有點黝黑,是很健康的那種膚色,只是,右臉頰有一條刀疤十分明顯,就顯得整張臉看上去非常猙獰,再加上身材比一般男子魁梧,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漢子。
與她的外貌相反,柏青的聲音非常細膩,說話的時候也是輕聲細語,脾氣性情都不錯。
聽到席雲飛的建議,柏青環視了一圈其他人,見他們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心中暗自思忖一番後,開口應道:“郎君的建議是不錯,可是,如今盧國公家的水泥根本供不應求,就算三娘同意,我們估計也要不到貨,除非,郎君能夠親自出面。”
席雲飛臉皮子一跳,好傢伙,問題又踢回來了,看了一眼柏青,席雲飛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也不是故意爲難自己,點了點頭,道:“這事兒我會去跟程府的人溝通。”
旁邊的崔一葉喝了一口茶,朝席雲飛建議道:“其實我們可以兩種電線杆一起施工,我看過圖紙,木製的電線杆可以用三年左右,我們可以先用木製電線杆覆蓋電網,然後以後每個季度抽出十天斷電,逐步用水泥代替木頭,爭取三年內完成水泥全覆蓋。”
崔一葉急着看看電網覆蓋整個長安城的盛景,纔會建議用木製電線杆先搭建電網,不過,他的建議其實是可行的,席雲飛知道,後世很多三線以下的地區都是用木頭先搭建電網的。
想了想,席雲飛擡頭朝在座的人望去,道:“崔主事的辦法我覺得可行,而且那些木頭換下來,沒準還可以二次利用,倒也不算浪費。”
衆人聞言,都是雙眼一亮,特別是王老六和柏青,兩人相視一眼,都對‘二次利用’這個新鮮詞彙表示認同,因爲他們一開始,只想到拿去當柴燒。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這件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柏主事,切記電線杆一定要牢牢釘在地裡,每兩根電線杆只見的距離最好不要超過十步……”
接下來,席雲飛又提了幾點小建議,然後繼續下一個話題。
就在席雲飛在畫舫上開會的檔口,涇水上,一艘兩層樓高的精緻小樓船開了過來。
在樓船的二層露臺上,站着幾位丰姿綽約的嬌俏女子。
爲首的一位面戴輕紗,手中拿着一枝狼毫,正對着河邊忙碌的人羣觀望比照。
在她面前的畫布在,已經有筆墨伺候,寥寥數筆,便畫出了一副百工爭鳴圖。
那畫上有人拉縴,有人扛包,有人鋸木,有人敲石……筆墨淡淡,世態炎炎,香墨再點,又是一番熱火朝天的崢嶸景象。
少女身旁的閨中好友津津樂道,看得妙處,都是不吝掌聲。
“不愧是書畫雙絕,外人只道妹妹書法不如那虞娘子,可這一手畫技卻壓了她不止一頭呢!”
聽到有人拿自己與虞香蘭作比較,那作畫的女子眉心微蹙,臉上的輕紗蓋不住她擰起的眉峰。
情緒一閃而過,少女換上一副受寵若驚的笑容,朝那女子斂衽一禮,道:“殿下謬讚了,論畫技,長安城比我厲害的還有許多的。”
女子伸手虛扶起少女,拍了拍她粉嫩的手背,道:“妹妹這就太謙虛了,年輕一輩贏你的不過兩個,一個是你大哥歐陽折梅,另一個就是閻家那個畫癡了,他們都是男子,咱們好女不跟男斗的,要我說,你就是這個!”
女子說話很是直接,末了還朝歐陽玉梅比了個大拇指以示鼓勵……面戴輕紗的便是歐陽玉梅了,受面前女子的邀請,一同到落嶺澗看一種叫大風車的奇物。
對別人她或許可以推脫,但面前這位可是公主殿下,哪怕再怎麼不願,她也只能一同隨行。
就在歐陽玉梅目光遊移,魂不守舍之際,眼角的餘光,忽然瞄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在一艘比自己所在的樓船還要高出許多的畫舫上。
三樓的窗口,翩翩少年一手扶着窗沿,嘴角帶着春風十里暖人間的笑意,另一手朝自己不斷揮舞着……嘴上好像在喊着什麼,只是距離太遠,聽不得真切。
歐陽玉梅手中的狼毫直接掉在地上,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