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問你一句,如今我已是你的女人,你可願意與我共掌天策,來日共治天下?”
武瞾的這番話,帶着不容置否的口吻,語氣極爲強烈,可對楊平安來說,全然無效。他輕嘆一聲,搖頭道:“唉,我可不想當面首。”
面首?武瞾心中大惱,一把將他推開翻身下牀,抹黑往油燈裡須了些油,然後點燃了油燈。
似是對楊平安失望至極,她不再開口,只是快速將衣衫穿戴完整,又將楊平安的衣衫狠狠摔在他的身上:“把衣裳穿好!你可以出去了!”
“你願意放我了?”
“放,爲何不放?你不是對你的女人都很好麼?不論怎樣我也算是你的女人,即便你不願與我共掌天策,那也要替我除掉楊碩,助我奪取大周皇位。這大周本就應當是屬於我的!”
聽到這話,正在穿衣的楊平安一個哆嗦,衣衫險些從手中滑落。武瞾,大周,難道這都是她一早就計劃好的麼?
緩緩穿好衣裳,楊平安來到武瞾面前,看着對方那雙閃爍着淚光的美眸,輕聲道:“這算是,交換麼?”
“是有怎樣!”
“其實你沒必要這麼累,真的沒必要,那份責任不應當有你承擔,而且那責任本就是不切實際的。”
“你住嘴!我不管那麼多,我只知道,你能爲了蘇敏前來行刺楊碩,便也應當爲了我,將楊碩除去。你若不殺他,他定殺你!”
楊平安默默點了點頭。不論爲了誰,他都必須想方設法除掉楊碩,哪怕只是爲了他自己能平安離開南京。
武瞾臉上怒容這才退去,但看向楊平安的眼神卻變得愈發冰冷:“你可有除去楊碩的計劃?我先提醒你,楊碩絕不會再輕易讓你靠近,尤其是那把手槍,你絕對沒機會當着他的面掏出來。”
誰說殺人非要用槍?楊平安撇撇嘴,沒有理會武瞾的話,反而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話題:“你明知道,我此行就是爲了除掉楊碩而來,不論你如何對我,我都會這麼做,可你爲何要……”
愛情這種玩意兒,不屬於位高權重者,他不相信只是通過短暫的接觸,自己能夠俘獲武瞾這種女強人的心,但事實還是發生了。
這裡面定有原因。
武瞾沒有回答,沉默良久後,問道:“那些與你無關,反正你又沒有吃虧。從今日開始,你我便是合作關係,你要助我奪得皇位。”
楊平安沒有拒絕。做一件事,既能夠給蘇敏母子一個美好的將來,又能夠對武瞾有利,他爲何不做呢?
從地牢內出來,他才發覺天色已經全黑了。
這幾天來楊曌府中並未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他發覺府中的丫鬟下人中,多出了許多陌生面孔。
當他推開臥室的房門時,臥室內的楊玉環喜極而泣,如同燕兒般穿梭而至,撲入他懷中痛哭不已。
他輕聲安撫着楊玉環,又令守在門口扮作下人的天策衛去將無恥三人組和道濟喊來。
得知楊平安安然無恙的從地牢內脫身,這幾天來如同落秧的茄子般的無恥三人組頓時滿血復活,扯着楊平安噓寒問暖,然後便開始大罵楊曌,更是攛掇着他對楊曌展開報復。
“別說佛爺沒提醒你們,你們三個棒槌還攛掇那個大棒槌對付楊曌?切,人家倆的事兒,輪到着你們說三道四?可是嫌命長?”
無恥三人組早已習慣道濟的冷嘲熱諷,只是攝於對方超高的武力值,他們只能充耳不聞,當做沒有聽見。
可是楊平安卻撥開了面前的三人,轉向道濟問道:“你早就知道?”
“阿彌陀佛,佛爺何時說過不知道?你也別說佛爺沒提醒你,早在你們初次見面時,在茶館內佛爺我就提醒過你,只可惜你色迷心竅沒有聽懂罷了。”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這是楊平安剛來到南京,見到楊曌時,道濟說的話。當時楊平安只以爲是道濟的瘋言,如今想來才明白,道濟在那時便已經看出楊曌是女扮男裝。
“你爲何不直接告訴我?”
“你當佛爺是什麼?還是說你真的認爲自己是個棒槌,事事都要佛爺清清楚楚告訴你麼!佛爺困了,不跟你們羅嗦了!”
一甩衣袖,道濟離去了。無恥三人組見他走遠,這纔敢在楊平安面前搬弄是非,添油加醋的講述着道濟對楊平安的種種無禮舉動。
道濟的確顯得太過神秘,而且給楊平安的感覺,與老蘇頭很像。若非道濟的聲音與老蘇頭截然不同,他真的會以爲道濟乃是老蘇頭喬裝而成。
至於無恥三人組搬弄是非之言,楊平安一笑置之。
次日一早,楊平安便接到了一份請帖,楊英派李光弼專程送來的請帖,說是今晚在翠欲軒設宴,替他壓驚,也算是替他這做兄長的替楊雄賠罪。
請帖上寫的很清楚,李光弼說的也很明白,今晚宴請的賓客只有楊平安一人,也就是說與楊曌沒有半點干係。李光弼甚至當着楊曌之面,直接回絕了楊曌提出的陪同楊平安一同赴宴的請求。
宴無好宴這是必然的,不過想到自己已經卷入楊碩與天策之間的紛爭中,只要自己不表現出明顯的偏向,雙方就應當都不會對自己下手,至少暫時不會。
念及此處,他欣然答應,黃昏時分定然準時前往翠欲軒赴宴。
“公子,今晚你千萬要小心一些。雖說楊雄因那日雨夜的魯莽受到楊碩嚴懲,但他向來睚眥必報,多次因你受辱,他絕不會那麼簡單的放過你。尤其是今晚楊英設宴,其中一個目的就是借你的由頭羞辱他,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武瞾此刻完全恢復了楊曌的神態,不論是言談舉止還是聲音表情,都向以往那般。若非楊平安對二人之間那種不正常的關係有着切膚之感,只怕也會以爲,之前發生的那一切,只是南柯一夢。
“放心好了,我不是有這東西麼?誰想我死,我先讓誰死!”楊平安晃着手槍,聲音中帶着冷冷寒意。
如今的他依然明白,自己江南之行必將帶來一場血雨腥風,自己絕不能心軟,否則他恐怕將要長眠於此了。
從今日起,就是他與楊曌正是合作的開始。
他曾問過楊曌,以天策衛神通,想要刺殺楊碩應當較爲容易,何必還要跟自己合作。
楊曌似乎也對他坦誠相待,直言不諱告訴他,楊碩並非昏君,楊碩手下的刀衛也絕非傳聞中那麼不堪。
刀衛的雛形,原本只是楊碩身邊的親兵侍衛,但自從雙方聯合謀反後,楊碩就開始加大力度培養刀衛,雖然在天策不出的前提下,能夠躋身天下三衛與龍衛、影衛齊名,但由於底蘊嚴重欠缺,刀衛的整體實力要遠遜於龍衛和影衛。
可是經過這幾年的發展,楊碩在刀衛上傾注了大量心血,雖然還是位於三衛之末,但在大周都城中,卻足以藉助城內禁軍的數量優勢,對抗天策。
雙方的矛盾的確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不過卻因各有所需而竭力保持着剋制,雙方間的那層紙始終不曾捅破。
因此天策不敢太過招搖,甚至楊平安初來江南時,楊碩就已通過刀衛得知,也加強了對天策的提防。
在這種情況下,楊曌根本不敢動用天策對楊碩暗下殺手,因爲她要的不僅是一個死了的楊碩,還有整個大周天下,否則也用不着自降身份冒充楊碩的私生子了。
此次合作中,天策所能做的就只是在刺殺楊碩的過程中敲敲邊鼓,以及事後保證楊平安的性命而已。
明白了這些,楊平安纔有些明白楊曌爲何不惜將清白之身給了自己,那就是一種交換,爲了讓自己相信天策真的會在事後保全自己!
這麼大的事兒,等於說就靠我一個人,你們真以爲我是神啊?
楊曌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算是誠意十足了,因此楊平安也不做作,直接提出了幾個條件。一是好生照顧楊玉環等五人,第二是,他要見冬兒,今晚就要見。
“好啊。今晚只有你能從翠欲軒回來,我便安排你與冬兒相見。只怕到時候你會被翠欲軒那些紅粉骷髏迷得找不着回府的路!”
翠欲軒是楊英的產業,當年沒少替楊碩收集各種情報。如今大周開國,建都南京,翠欲軒一躍成爲南京城中數得着的青樓之一。
江南從不缺少名妓,佔據了得天獨厚優勢的翠欲軒亦從江淮河畔收攏的大批青樓女子,在楊英的撐腰下,這兩年經營的風生水起。
楊平安不是肚子前往翠欲軒的。
楊英想的很周全,擔心楊平安途中發生意外,早早就派來了馬車護衛,由李光弼親自帶領,恭迎楊平安前去赴宴。
來到翠欲軒時,天策將將擦黑,翠欲軒前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可是走進翠欲軒後,楊平安卻發現樓內空空如也不見一人。
詫異間,李光弼從後面趕上:“今晚大殿下包下了整間翠欲軒宴請公子,大殿下正在樓上恭候公子,公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