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多馬車,有人騎馬,有的走路,行軍速度緩慢。
路過左藏庫的時候,楊國忠騎馬來到李隆基的龍輦前,向李隆基說道:“啓稟聖人,左藏庫中還有不少絲綢和錢財,可以將其燒燬,不能留給李賊和安賊,提其軍資士氣。”
李隆基看着巍峨的左藏庫,又想到往昔歲月。
那時的左藏庫中,有蜀地的蜀錦、晉陵的綾繡、丹陽的京口綾羅、會稽的絳繡、江南的各色刺繡等等,琳琅滿目,數以萬計。
“不得燒燬左藏庫,如果叛賊來了沒有得到錢財,一定會劫掠長安百姓,還不如留給他們,以減輕百姓的苦難。”
李隆基嘆一口氣,悲從心來,緩緩說道。
這次他是真良心發現了,沒有因爲恨李賊、安賊入骨,就把絹錢糧食燒燬。
楊國忠心中不以爲然,但他沒有忤逆李隆基。
千乘萬騎,繼續南行。
只是楊國忠不知道的是,太子李亨的車隊,故意停留落後在最後面。
他的馬車周圍,在不知不覺中,圍繞幾個王公大臣的車駕。
另外,李亨的兩個兒子廣平王李俶和建寧王李倓,也在李亨旁邊。
他們的身份是“典親兵扈從”,可以統領一部分禁軍。
這使李亨第一次產生被擁護的感覺,眼間慾望火焰在跳動。
又走一段時間,李隆基的隊伍通過一座便橋。
只是李隆基剛過去不久,楊國忠就令人抱着柴火和枯草到便橋上,放火點燃。
一時間濃煙滾滾,火光四照。
看到後方火光沖天,李隆基問心腹宦官王洛卿:“後方煙火是怎麼回事?”
“右相爲防止追兵,令人將橋樑燒斷。”
王洛卿詢問後彙報導。
“百姓和官吏們都在避難逃生,爲何要斷絕他們的生路?”
李隆基很不悅:“力士,你帶人將橋樑撲滅再離開。”
“沿途不要再燒燬橋樑了。”
逃亡路上,讓李隆基夢迴四十年前,那時的他崇尚節儉,愛戴百姓,是朝野稱讚的有爲之君。
“洛卿,你帶人騎快馬先行一步,吩咐沿途的郡縣做好準備,爲士卒們準備飯食。”
李隆基又向王洛卿吩咐道。
“遵旨!”
王洛卿帶着隨從先一步離開。
然王洛卿到達咸陽縣後,發現縣令已經逃跑。
有人說,幾天前,看見天水王的探馬出現在扶風。
再加上潼關之失,即將傳來,官吏們都很害怕。
王洛卿也非常擔憂,將這個消息報告給李隆基。
“我軍會不會與叛賊前軍相遇?他們的騎兵多於我們。”
楊國忠心中焦急,李賊的騎兵太快了,令他始料未及。
上一次聽到消息還在隴西郡,現卻在扶風聽到消息。
“只能儘快入蜀。”
李隆基面色一白,只恨未早點離開長安城。
但不到最後一刻,哪個皇帝敢做出逃離都城的準備呢?
“據說李賊派遣的輕騎也就三五千人,我飛龍禁軍都是精銳,能保衛聖人周全。”
楊國忠用此言語安慰李隆基,也是在安慰自己。
……
“殿下,事情不妙啊。李賊派遣的前軍很可能到京兆地區。入蜀隊伍要經過扶風、陳倉,有概率與叛軍相遇。計劃從陳倉古道入蜀,現想改道也來不及。”
裴冕登上李亨的馬上,向李亨說道。
西南至劍南,本是好選擇,但叛軍來得太快,如果與叛軍遭遇,他們都將成爲李賊的階下囚。
屈辱難以忍受!
“這如何是好?”
李亨向裴冕討要計策。
他無比鬱悶,本計劃殺死楊國忠,誅滅楊氏後進行奪權。
裴冕是李隆基在安祿山叛亂後,派給李亨的副手。
“恕我直言,殿下最好與聖人分道逃離。”
裴冕沉吟後,向李亨說出他的意思。
即便李隆基遇到李瑄被俘虜。
身爲正統的李亨安全,就有日月重開的機會。
一旦李亨、李隆基父子被李瑄掌控,那大宗遲早會被小宗代替。
士大夫接受不了雜胡安祿山。
但有可能接受太宗後代的李瑄。
“能去哪呢?”
李亨皺眉,劍南他也不想去。現有李賊的兵馬出沒,讓他更不敢跟隨李隆基。
“去朔方靈武郡,朔方留後杜鴻漸一定歡迎殿下。而且朔方地區,有即將回師郭子儀、李光弼,殿下佔據大義,他們沒有理由不支持。”
裴冕勸李亨果斷離開前往靈武。
“我沒有太多隨從,去靈武郡也有威脅啊!”
李亨猶豫不決。
他既害怕李瑄的兵馬,又擔心北上的兇險。
既不敢去劍南,又不想受制於李隆基。
“父親,趁此時機北上靈武纔是上策。一旦與李賊相遇,一切都晚了。”
“天下大亂,朝野都期待父親,必須當機立斷。”
裴冕見李亨猶豫不決,就將廣平王李俶和建寧王李倓叫到馬車上,請他們一起勸說。
“好!今夜就離開!”
李亨聽兒子勸說,決定前往靈武郡,去搏一搏。
西南之路,多待一刻,就有一刻的危險。
不過李亨還是令李靜忠給陳玄禮打個招呼。
陳玄禮已經鐵了心剷除楊國忠,只要陳玄禮不派遣騎兵追擊他的隊伍,他就能順利離開。
“末將不知道殿下要離開!”
當陳玄禮知道李亨要離開隊伍後,裝作不知道向李靜忠回答道。
他對李隆基忠心耿耿。
殺死楊國忠,剷除楊氏,也是爲了李隆基。
李隆基既然無法下手,就由他去做。
西南之路,隨時可能遇見李瑄的輕騎。太子離開隊伍,保留火種,是他願意看到的。
於是,陳玄禮故意吩咐李亨周邊的龍武軍離開。
只有廣平王李俶和建寧王李倓率領的四百禁軍在李亨的隊伍附近。
哪怕已經落後許多,也沒人提醒李隆基。
從天未亮就開始逃跑,一直到太陽正中,南逃的人,都覺腹中飢餓,包括李隆基。
到達咸陽縣的望賢宮時,李隆基又讓王洛卿去找吃的東西。
但王洛卿害怕李瑄的騎兵到達,直接腳底抹油逃跑,不再侍奉李隆基。
李隆基只能再派其他宦官,試試能否召一些官吏和百姓迎駕。
但沒有人願意來迎接李隆基。
人走茶涼,皇帝也不爲過。
楊國忠沒辦法,他親自去一家農戶裡,花錢買了一個胡餅。爲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將胡餅放在衣袖之中,偷偷獻給李隆基。
一點點吃着胡餅,李隆基百感交集。
他將一半分給楊玉環,但楊玉環以不餓婉拒。
一行繼續行進,直到黃昏的,整個隊伍都非常疲憊。
路過一個鄉里的時候,這次終於有百姓知道當今聖人逃難而來,他們哭泣着過來拜見。
“卿家有飯否?不擇精粗,但且將來。”
身爲皇帝,見到百姓的第一面竟是討要飯食。
百姓們見皇帝落魄至此,把家中餘糧拿出,簞食壺漿,向皇帝和皇子皇孫們獻出粗飯。
這些粗飯中還摻雜有麥粒和豆粒,平日裡尊貴的皇孫不會多看一眼,但此時他們不顧身份,徒手抓着吃,狼吞虎嚥。
把百姓獻出的餘糧吃光了,他們還嚷嚷着沒有吃飽。
無數飛龍禁軍和宮人們還餓着肚子。
李隆基看到此情此景,再次流出眼淚。
他如一個普通老者一樣,和百姓們說心裡話。
鄉里百姓讚歎李瑄爲相之時,有“恢復開元之風”,還說“如果小相公一直爲相,定不會有今日”。
李隆基竟然沒有生氣。
他也非常後悔,但現追悔莫及。
擔心不能及時入劍南。沒休息多久,隊伍繼續出發。
半夜,隊伍到達金城縣(今興平縣),這裡的縣令也已逃跑,好金城縣糧倉有一些糧食,讓禁軍勉強吃半飽。
在這天夜晚,李亨與親信他的官吏、親人,在四百禁軍的掩護下,與李隆基分道揚鑣,北上靈武郡。
沿途遇到許多從長安來的官吏,這些官吏都願意跟隨李亨前往靈武。
到達金城縣北面的土坡時,李亨站在星夜之下停車望向李隆基的方向。
十八年太子生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這一刻,他張開雙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雖然東狼西虎,局勢糜爛,但褪去枷鎖的李亨,有天高任鳥飛的志向。
他相信自己能力挽狂瀾!
李亨的兒子李俶也在幫助父親謀劃,如何才能打敗李賊、安賊,重新建立盛世。
……
南逃隊伍中,李隆基和楊貴妃能住進金城縣的驛站,王公貴族有馬車能休息。
而大多數士卒和宮人只能互相枕着對方的身體和衣而睡,抱團取暖。
剛下過雨,地野潮溼,許多人風寒。
養尊處優的人忍飢挨餓奔跑一天太累了。
沒有人在意李亨已經離開。
“你說什麼?太子昨夜離開隊伍,爲何不去阻止?”
一大早,李隆基得到陳玄禮的彙報後,向他責怪道。
即便這個時候,李隆基也對李亨有一種掌控欲。
“太子說要去河朔收攏兵馬,奪回長安。到時候會親自到蜀地迎接聖人回京,臣見昨夜聖人好不容易睡下,不忍打擾。”
陳玄禮向李隆基搪塞道。
在出逃長安前的兩個晚上,李隆基幾乎沒閤眼。
顛簸一天,李隆基身體強行休眠,一到驛站,他就倒頭睡去。
“罷了,讓他離開吧!分開也好,李賊追擊將至,想去蜀地並不容易。”
李隆基大臣們默不作聲,知道勢不可挽回。
他自然能看出陳玄禮在包庇太子。
他不好去說掌握兵權的陳玄禮。
唯一擔心的是李亨會做出出格的舉動,脫離他的掌控。
吩咐過後,李隆基下令繼續行進。
不久後,隊伍中又有不少官吏偷偷離開,有的直接北上去尋找李亨。有的不知去向。
李隆基派出去的探馬,一去不復回。
禁軍都是京兆子弟,讓他們蜀地,並不心甘情願。
以至於李隆基只能按照路線走,得到的消息越來越少。
……
長安城,時間回到前一天。
四月初九的時候,李隆基讓監禮官傳令,初十上朝。
大明宮在長安城東北側的龍首原上,雖有夾道連接長安。
但實際上大明宮發生的事情,長安無法得知。
日落以後,長安城門合上,清晨打開。
暮鼓聲響,坊門皆閉。
天還未亮,長安城中的文武百官就起早上朝。
興慶宮門口,還能聽到漏壺滴水的聲音。
儀仗隊的羽林郎整整齊齊地站着,等待百官,進行朝禮。
“今日宰相怎麼未參加朝禮?”
已經參加完朝禮,到達興慶殿的時候,房琯皺眉說道。
今日他感覺好不對勁。
不僅僅是楊國忠,陳希烈。還有一些比較得寵的王公大臣也沒有來。
“這是怎麼回事?”
張垍也在大殿中來回踱步,他是李隆基的女婿,竟沒聽到一點風聲,傻傻地跑來參加朝會。
“時辰已到,爲什麼還不上朝?”
新上任的京兆尹兼西京留守崔光遠從座位上起身。
李隆基說要準備御駕親征,給他一個西京留守。
崔光遠到現在還是懵逼狀態,他有自知之明,他不是寵臣,竟然把留守的位置交給他。
“諸位,再等等吧!”
裴遵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聽說李瑄的輕騎已經到京兆地區。”
“這我清楚!”
“還有,潼關失守了。”
“當真?”
還有大臣在朝堂上竊竊私語。
越來越多大臣不淡定。
“聖人去哪了?”
又過半個時辰,張均抓住監禮官詢問道。
“聖人……昨日去大明宮就沒再回來。”
監禮官唯唯諾諾地說道。
一衆文武大臣離開興慶宮,向大明宮而去。
當他們打開大明宮的宮門後,無數宮人亂哄哄地出逃,內外宮中,皆亂作一團。
尖叫聲與吶喊聲此起彼伏。
“聖人去哪了?”
房琯抓住一名宦官詢問道。
“我等不知,我們一覺醒來,上司皆不見了。”
這名宦官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整個大明宮都想知道聖人在何方?
“我知道,據說潼關失守,聖人於拂曉之際,帶領皇子公主等前往劍南。”
紙包不住火,終於有宦官得知李隆基的去向。
“天子離京,國家要亡了嗎?”
頓時,得知消息的文武百官嚎啕大哭。
更心涼的是聖人跑路不僅沒叫上他們,還以朝會爲幌子放他們鴿子。
到中午的時候,整個長安城都在傳潼關被叛軍攻破的軍情。
伴隨而來的,還有聖人逃出長安的消息。
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感覺天都要塌了。
朝廷一直宣傳安祿山的軍隊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幾乎每到一城,都屠城劫掠。
潼關被攻破,長安直面叛軍兵鋒。
人們對李隆基的出逃失望透頂。
認爲這已經不是皇帝的作爲了。
出逃國都,丟棄大臣和百姓的行徑,還配稱得上聖人嗎?
甚至還有遊俠騎馬要去西面尋找天水王,請天水王入長安。
哪怕李瑄被宣傳成反賊,百姓也覺得李瑄能拯救長安,拯救關中。
李瑄變法失敗,本就使人同情。很多人聯想李瑄清君側是因爲此。
更多人去相信李瑄的品性!
但也有怕安祿山捷足先登的王公貴族、平民百姓四處逃命。
長安周邊,人頭攢動。
更多的是向西而逃,有向南是想逃到終南山避禍。
更有潑皮無賴、遊手好閒之徒爭着進入皇宮及王公貴族的宅第,盜搶金銀財寶。
平日裡神聖莊嚴的宮殿中,竟被平民騎驢進入。
一旦失去律法,失去規則,無數人釋放心中的野獸,憑藉自己的慾望行事。
他們放火焚燒了左藏大庫。
京兆尹崔光遠雖然心中不滿,但還是帶人趕來救火,他又召募官吏代理府、縣長官分別守護。
崔光遠又殺了十多個流氓無賴,長安局勢才穩定下來。
不過有許多大臣,一路追着李隆基的車子而去,實打實的不離不棄。
其中就有房琯和張均、張垍兄弟。
到達長安城外數十里的山寺時,張均張垍兄弟因爲家眷在長安,不肯繼續追擊李隆基。
只有房琯一個前往。
“堂堂聖人落荒而逃,這是笑話嗎?以後誰還記得開元盛世是他創造的?”
長安京兆府,忙活一天一夜沒閤眼的崔光遠剛回到家中就對李隆基出言不遜。
被君主戲耍的感覺,令崔光遠很不爽。
他出自博陵崔氏第三房,由於祖父曾當過州刺史,父親是五品官,得以門蔭入仕。
他一向勇敢果斷,不拘小節,而且意氣用事,和楊國忠有交情。
李隆基將他從一個少尹提拔成大尹,又兼留守,擺明了是惡他。
“大人,如果李瑄和安祿山來長安,我們死守爲國捐軀嗎?”
崔光遠的兒子崔凱弱弱地說道。
現在兩賊爭鋒,就看他們誰能先到長安。
“張介然戰死,拖住叛軍一天時間。我死在城頭有什麼意義?我打算向叛軍獻城!”
崔光遠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崔凱。
他認爲自己被坑了,不想與長安陪葬。
“東面和西面都是叛軍,大人要獻城於哪一邊?”
崔凱詢問道,他尊重父親的選擇。
李隆基已不配爲人君。
“二郎覺得哪一面能成大事?”崔光遠反問道。
“李七郎雖在拜相的時候死磕豪強大族,但他的神勇和統帥能力無雙,怕是沒人能戰勝他的西域鐵騎和河隴勁卒。安祿山不過一雜胡,據說他一路燒殺搶掠,不得人心,天命不在他。”
崔凱回答道。
雖然很多王公大臣討厭李瑄,但不可否認李瑄的強大。
現李隆基逃跑,失去人心。
李瑄更像是成大事的雄主。
“爲父也是這麼認爲的。二郎西行尋找李瑄,我誠心獻長安城,希望他快點派兵而來。”
崔光遠派遣兒子崔凱去迎接李瑄入長安。
歷史上的崔光遠選擇安祿山,是因爲他別無選擇。
“遵大人之命!”
崔凱拱手。
不久後,他攜帶崔光遠的親筆信,飛馬出城。
“長安城現在人心已經散了,亂象依舊,你派人去向百姓宣傳,就說天水王即將入主長安城。即便天水王反叛,但仁義依舊在。百姓知道後,就能暫時穩住。”
崔光遠又到衙門裡向僚屬吩咐道。
小相公入城的那一幕,歷歷在目。
……
東扶風(今扶風縣)。
扶風地形起伏,嶺谷相間,溝深坡陡。
但作爲京畿之地,官道修建異常寬廣堅實。
“轟隆隆……”
此時此刻,原野萬馬齊奔,捲起煙塵,無數花草被馬蹄踐踏。
周圍鄉里人們避讓,不敢聲張。
這是朝廷所宣揚的“李賊”叛軍。
雖然朝廷說李賊與安賊類,暴戾恣睢。
但李賊叛軍只走官道和原野,不踏農田。
所過之處,秋毫無犯,最多在鄉縣駐紮的時候,購買一些糧食。
小相公的起兵口號是“清君側,平叛亂”。
清的是楊國忠,平的是安祿山。
鑑於朝廷拉胯,李隆基捨棄長安,讓許多百姓將希望寄託於小相公身上。
一路的軍紀,使百姓心安。
在京兆地區,得知李瑄派兵到來,除了官吏和豪強,基本上沒有百姓因李瑄的到來而逃跑。
他們不僅相信李瑄,還相信李瑄的兵馬能戰勝安祿山的叛軍。
“啓稟李帥,抓到一名長安宿衛。”
一片叢林前,探馬回來的時候,帶着一名飛龍禁軍的士卒。
“帶他上來!”
李瑄招手,一名未戴兜鍪的禁軍士卒被帶到李瑄面前。
半個月的突襲,終至扶風。
李瑄的輕騎氣勢雖大,但沒有大張旗鼓。
軍中只是普通的戰旗,沒有李瑄的帥旗。
所過郡縣,李瑄皆不出面。讓人們以爲這五千輕騎是車神塞率領,而非李瑄親率。
兩種意義完全不同。
“聖人現在哪個位置?”
李瑄平靜地詢問這名飛龍禁軍。
早在前天的時候,李瑄的探馬就先一步來到扶風。
昨天晚上之時,他從留在長安的密探口中探聽到潼關陷落,李隆基逃出長安的消息。
這讓李瑄驚喜不已!
在來的路上,他已經做好追擊李隆基,甚至圍攻長安的準備。
所以,李瑄昨夜未休息,帶着天策衛一路奔襲至扶風。
李隆基走的是陳倉道,也是入蜀最常走的一條路,這條道路上縣、關隘衆多,可以一路補給。
如果走其他幾條入蜀道路,在沒有準備糧草輜重的情況下,不適合大部進發。
李隆基南逃倉促,只顧佈置,連一日糧草都未準備。
所以扶風是李隆基必經之路,李隆基想繞道也來不及。
“迴天水王……聖人在金城縣。”
此飛龍禁軍士卒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他見過李瑄,震驚“李賊”親自領兵前來。
看叛軍騎士,無一例外,直着腰板立馬於原地,馬側掛着弓箭,揹負橫刀,馬上還有繮繩牽引着備用馬匹。
漫山遍野皆是。
與飛龍禁軍散漫的氣勢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果兩軍相遇,飛龍禁軍定不堪一擊。
“楊貴妃,楊國忠,五楊,太子等都在嗎?”
李瑄又問道。
“是,他們都追隨聖人南下。”
此飛龍禁軍昨夜就開始遠探,還不知太子已經北上,故點頭應道。
“集合,清君側,殺楊國忠,救聖人!”
李瑄下令隊伍換乘奔襲。
“嗚嗚……”
號角聲傳遞軍令,一宿沒睡,騎士們抖擻精神。
他們聽到清君側即將開始,非常亢奮。
“轟隆隆……”
更多的探馬被派到前方探路,五千騎兵在李瑄的率領下,以快步狂奔,塵土飛揚……
……
四月十一,日昳以後,李隆基又一天顛簸,問高力士:“傍晚前能否找個地方歇息,前方有沒有驛站?”
“回聖人,前方馬嵬驛!”
高力士詢問以後,向李隆基回答道:“這是個大驛站,傍晚時分就能到達。”
大唐驛站分爲七等,馬嵬驛是最高等,建立在交通要道上,有五十匹馬,還有驛樓、驛庫等。
“吩咐下去,到馬嵬驛後停下休息,爲禁軍士卒尋找食物。”
李隆基看玉環娘子面色蒼白,提早停下,今日沒必要再到深夜。
“遵旨!”
高力士領命傳達前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