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女奴,大唐的恥辱
神策衛雖只有五十騎兵,但卻將陣形分開。
李晟率領十騎,向吐蕃禁軍左翼包抄。
薛錯率領十騎,向吐蕃禁軍右翼包抄。
目的是不放跑一個敵人。
“嘣!”
“咻咻咻……”
在李瑄落箭沒多久,神策衛紛紛放箭。
吐蕃禁軍在猜測到唐軍有李瑄後,已經不敢再戰,調馬逃跑。
幸虧他們披着鎖子甲,使許多箭矢無法傷到他們。
只有寥寥幾人被射中要害落馬。
但他們調馬的時候,已經浪費許多時間。
箭矢畢,神策衛須臾之間就衝到他們面前。
“噗嗤!”
李瑄一馬當先,長槊直突,一名吐蕃士兵被刺穿挑飛,將另一名吐蕃騎兵砸下馬。
他憑藉馬匹優勢,不斷前馳,頃刻間,已有十餘人落馬。
哥舒翰手持一柄長槍,他追上一名吐蕃禁軍後,將長槍搭在這吐蕃禁軍的肩膀上,並大喝一聲。
那吐蕃士兵惶恐回頭的時候,哥舒翰一槍刺破其喉嚨,並將其身體高高挑到五尺,然後從馬上落下。
哥舒翰家奴左車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他見主人挑下一個人,立刻下馬提着大砍刀,不管那吐蕃士兵死活,將他的腦袋砍下來。
然後左車提着腦袋跟着哥舒翰收人。
凡是哥舒翰殺死的人,左車就去取其首級,記爲軍功。
能看出左車非常有膂力,斬人首級就像砍瓜切菜一樣。
他和哥舒翰配合默契,活脫脫就像“大小雙煞”一樣。
哥舒翰常讀《漢書》,他喜歡“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這句話,由於這句話是漢代謀士李左車提出的,所以將自己的家奴取名“左車”。
這也表明哥舒翰的志向,他希望自己能像李左車一樣,能提出“百戰奇勝”的良策,得以封侯拜將。
不一會兒,吐蕃禁軍就被殺得膽寒。
李瑄又從馬上拍下幾名吐蕃士兵,但並非有殺死他們。
哥舒翰也效仿李瑄,吩咐左車抓活的。
左車也很上道,他腰間別着幾個腦袋,落馬的吐蕃士兵還未翻身,就被左車取出錘子敲暈。
追擊不到一刻鐘,一百吐蕃羽林千戶所的禁軍,就只剩下十幾人。
他們還想逃跑,但被李晟和薛錯迂迴的唐軍士兵攔截住。
加上李瑄強弓射殺,最終他們一個都沒跑掉。
其中還有十來名吐蕃禁軍被活捉。
李瑄下令將俘虜帶着,戰場收拾一番後,把吐蕃的鎖子甲脫下,引馬而還。
到積石軍城,經過哥舒翰的審問,得知一些重要信息。
吐蕃在九曲的部署不僅僅是六萬可戰之兵。
還有羽林千戶所的禁軍。
羽林千戶所有禁軍一萬人。
其中披鎖子甲的騎兵有三千人,人馬俱披鎖子甲的騎兵有一千人。
另外六千人都是輕騎兵。
吐蕃的探馬在探知大唐四五十名士兵入境後,正在宛秀城附近的吐蕃羽林千戶所派一百騎兵追擊。
他們以爲能輕鬆趕走唐軍,沒想到羊入虎口,全部折在這裡。
吐蕃爲了守住九曲,不惜下血本。
“吐蕃羽林千戶所,新駐於宛秀城附近,這基本上上擋住我軍去洪濟橋的路上。就是不知道我軍向赤嶺聚集的時候,吐蕃禁軍會不會離開九曲,前去支援?”
在積石軍的府衙中,李瑄考慮這件事情。
“稟李帥,吐蕃的羽林千戶所中,還有備用馬上萬匹,他們是否想會趁着我軍在進攻其他方向的時候,寇掠寧塞郡?”高適向李瑄提醒一聲。
“高書記言之有理,羽林千戶所距離邊境只有二百多裡,鞭馬就能入我國境,自達化被屠殺後,雖寧塞軍百姓不多,但百姓不能受此苦難。積石軍城作爲安邊重鎮,也不容有失。”
“哥舒將軍,這段時間多派遣探馬在邊境巡視。必要之時,據城而守。”
李瑄又向哥舒翰吩咐一聲。
吐蕃現在進攻的概率不大,但一些必要的防備還是要準備的。
如果吐蕃寇邊,唐軍的騎兵會立刻到積石軍支援。
從吐蕃禁軍俘虜那裡,未探查到其他關鍵信息。
雖是禁軍,但吐蕃真正的決策,只有政務大臣知道。
俘虜連青海、赤嶺一帶的具體兵馬都不清楚。
李瑄在積石軍又呆了兩天,鼓舞士兵的士氣。
然後離開積石軍,到寧塞軍、合川守捉。
其中,寧塞軍只有兵五百人,說是軍,實際上連守捉都不如,像是一個大號的戍堡。
寧塞軍和合川守捉,都是遙控戍堡,爲主力軍收集情報信息。
平夷守捉倒是有三千士兵,到時候可以調動一部分士兵,參加戰鬥。
離開平夷守捉,李瑄視察枹罕城內的鎮西軍,並與隴右羣牧副使張文儼交談。
最後又在七月上旬,遠赴臨洮郡,這裡是隴右最東面的一個軍。
漠門軍,官兵五千五百人,經過李瑄的分配,漠門軍現有馬匹一千五百匹。
漠門軍主要的對手白蘭羌。
以前是党項,但党項被吐蕃征服後,遷徙到青海一帶。
党項需要爲吐蕃馴養良馬。
李瑄和漠門軍使鉗耳大福一起出塞,他們順着洮水向外。
李瑄覺得他所立的地方,就是歷史上神策軍的成立之地,故問鉗耳大福:“鉗耳將軍,白蘭羌內部爲如何?可經常寇邊?”
“啓稟李帥,白蘭羌好久未寇臨洮郡。他們最多也是在洮水上游牧馬。”
鉗耳大福向李瑄回答道。
若非去年參加灕水之戰,他們將無軍功可立。
白蘭羌是西羌的一支,曾建立國度在西頃山一帶,甚至過去黃河。
他們先後被吐谷渾、吐蕃控制。
“如果開戰的時候,我調漠門軍前往赤嶺。白蘭羌會不會趁機進攻臨洮郡?”
李瑄又問鉗耳大福。
雖然從白蘭羌到臨洮軍遍是山嶺,但如果白蘭羌決心寇掠臨洮,還是有可能的。
“屬下認爲不太可能。因爲吐蕃最近在白蘭羌徵調許多青壯勞役,去修建城堡。白蘭羌敢怒不敢言。如果我們攻擊吐蕃,白蘭羌也必然會被徵走騎兵。他們沒有兵力攻擊我們,而且也不敢攻擊我們?”
鉗耳大福向李瑄回答道。
白蘭羌是一個隨波逐流的種族,誰勢力強大,就投靠誰,老老實實地上貢,爲他們賣命。
一旦他們投靠的勢力衰落,他們會另尋出路,總不會與吐蕃一起陪葬。
“那鉗耳將軍覺得我軍有無策反白蘭羌的可能?”
李瑄突然問鉗耳大福這句話。
“依末將之見,白蘭羌善變。在吐蕃沒有徹底敗走九曲青海,他們不一定會接受策反。如果他們詐降,還可能暴露我軍目的,將我軍置於險地。”
鉗耳大福正色地向李瑄說道。
“確實,不能操之過急。”
李瑄接受鉗耳大福的提醒。
使白蘭羌反戈一擊,能更容易獲勝。
但李瑄知道白蘭羌內部必然有吐蕃的小貢論坐鎮。
這是吐蕃控制附屬部族的手段。
一旦事情泄露,真有可能被牽着鼻子走。
在漠門軍待了兩天後,李瑄啓程回湟水。
期間李瑄又巡視臨洮、安鄉等數個牧場,於七月上旬,回到湟水城。
他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向安西四鎮節度使夫蒙靈察發出信件,告知他隴右、河西將在九月開始對吐蕃進行攻擊。
看夫蒙靈察會不會尋找機會,進攻小勃律國。
那高原地帶,可是難行得很。
只要夫蒙靈察在今年能用高仙芝對小勃律國發動進攻,一旦攻破小勃律,對吐蕃西北將造成巨大壓力。
吐蕃有外在壓力,在九曲、青海戰線上,吐蕃就不能全力以赴。 他們必須把兵馬布置在大勃律。
若連大勃律都失去,吐蕃的西北,將暴露在安西軍的視野中。
李瑄回到湟水的第二天,慄特商人康甲宏來節度使府衙拜見李瑄。
“見過元帥!”
康甲宏入堂後向李瑄鄭重一拜。
他很早之前就來拜見李瑄,奈何李瑄去長安了。
他隨後又去一趟武威姑臧城,沒想到回後依然未見李瑄。
本已經打算離開了,現在終於等到了。
“免禮,是不是又遇到不公的事情了?”
李瑄讓康甲宏起身後,並向他問道。
他正想找康甲宏等西域商人商議一些事情呢。
“小人並未遇到不公之事,元帥的威勢,已經震動這絲綢之路。大多數胡商,都十分心服您的公正。前段時間我去姑臧城,那裡明碼標價,市場開明,宛如小長安一樣,據說越來越多的兩京貴物,到達姑臧城內,作爲中轉之地,供胡商來往進貨。以前欺壓商人的豪強也不存在了,這都是元帥您的功勞。”
康甲宏和大多數慄特人一樣能言善辯,他先是向李瑄恭維道。
胡人來到大唐,猶如無根之萍。
說實話,豪強找個夜黑風高的時候,把他們宰了,找個坑一埋,這就算人間蒸發了。
除非有商隊的人倖免於難,前去報官。
處理這樣的案子,也得看地方官吏心黑不黑。
胡商有些確實兇悍,甚至還走私犯法,在大唐劫掠,在沙漠地區搶劫同族都時有發生。
但再兇,也兇不過大唐與官商勾結的豪強。
那纔是吃人不吐骨頭。
“姑臧城以後會作爲大唐西部的重城,有明確的規劃。希望你們能多宣傳宣傳,即便不是作爲絲綢之路的終點,也可以作爲到長安的歇腳地。”
李瑄向康甲宏說道。
在他的規劃中,希望有一部分胡商把姑臧城當做絲綢之路的“終點”,不需要去長安,就能補齊自己的貨物,然後回西域、大食等地販賣。
這樣良性循環下,姑臧城的名聲將越來越大。
進一步發展城中的茶樓酒肆,使其繁盛。
“小人早已向商人們宣揚過姑臧城,姑臧城如此安全,也是商人們的必經之路,哪怕無興趣的商人,也會去姑臧城的集市上觀察一番。”
康甲宏向李瑄回覆道。
現在河西走廊上動不動剋扣索要的關卡被取消,使商人們通行更方便,利潤更大。
西域許多商人慕名而來,想在大唐買一些精美的絲綢,運送到西域。
西域那邊還有一波商人,將絲綢販賣到大食,甚至還會到拜占庭帝國,法蘭克王國。
哪怕中間要倒騰很多手,多方商人沒有不賺的。
“此次前來,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
李瑄相信康甲宏不會無緣無故來打擾他。康甲宏沒有這個膽子。
畢竟他身爲元帥,一天到晚忙碌得很。
“小人來這裡,是想向元帥舉報。”
康甲宏趕緊向李瑄稟明來意。
“舉報爲何?”
李瑄問具體,剛纔不是說沒有遇到不公的事情嗎?怎麼現在又要向他舉報?
“小人要向元帥舉報一些在大唐境內爲非作歹的商隊,請求元帥能處置他們!”
康甲宏沒有絲毫猶豫。
因爲那些商隊非常可惡,一出玉門關,在廣袤和無人地帶,就會想方設法攻擊正常做買賣的商人。
他們人多勢衆,箭術精湛,幾個商隊聯合起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所有許多胡商組成“商盟”,在無人區讓觀察手騎馬在最前面,防止那些人出現,以隨時應對。
無人區骸骨遍地,許多都是商人留下的。
畢竟攻破一個商隊,就能獲得商隊所有的物資和財富。這種利益會讓許多人眼紅。
“具體說說看!”
李瑄想讓康甲宏說出原因,畢竟胡商與胡商中,也有許多破事,有的他不好插手。
“有些商隊販賣婦女和孩童運出河西走廊。裡面不單單有奴婢,還有在河西拐賣的漢人婦女。據說昭武故地和大食國那邊,漢人女奴隸是普通奴隸的十倍。”
康甲宏向李瑄稟告道。
“嘭!”
“這樣的事情,沒有證據可不要胡說啊!”
李瑄拍案說道。
這樣的事情很離譜,甚至是對大唐的侮辱。
慄特人善商賈,爭分銖之利。男子年二十,即遠之旁國,來適中夏,利之所在,無所不到。
商人,有安分守己,勤勤懇懇賺錢的。
雖然有的商人奇貨可居,哄擡市場,貪圖利潤。但在商言商,這無可厚非。
但利潤到達一定程度,會有一大批人冒着被絞死的風險,去幹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他們可不管身後事如何!
所以販賣人口,是一些慄特商人追逐利益的方法。
慄特人將大批粟特女奴賣給漢地權貴、大族,或者長安、洛陽酒家。
這些女奴的利潤要比絲綢高出五倍之多,爲了賺取高額利潤,販賣慄特女奴其成爲胡人貿易的重要商品之一。
面對貿易中的大宗胡人女奴買賣,大唐朝廷對其交易限制特別嚴格,出入關口必須申請過所,必須提供附劵。
在長安西市交易時,必須由市令發給市劵。由於女奴單價之高,所徵的稅成爲朝廷的一項大收入。
這種是被大唐默認允許的。
但是,作爲天朝上國,大唐的奴婢是不允許賣出國境的。
大唐尊奉華夷之辨。
對胡漢之別,有有明確的規定。
首先,唐人不得越邊塞與異族人通婚。違者,流二千里;婚姻未成,則減三等處罰。
其次,如果大唐使臣奉命出國,不得私自與異族人通婚;如果外國人來大唐出使,也不能私自與官員、百姓結婚。
若外國人不是官員也不是偷越國境的不法人員,是能夠娶漢女爲妻妾的,但卻有條限制,那就是絕不準帶回國內。如果帶回國內,無論是女子還是外國人都要治罪,需流放兩千裡。
哪怕胡人買下的漢人奴婢,也不允許帶出大唐。
胡人娶漢人妻妾非常多,但那些鮮卑、九姓鐵勒、突厥等都是歸附大唐的胡人。
他們也不可能將妻女帶出大唐。
在全世界都盛行奴隸的情況下,唐人,特別是唐人貌美的女子,在昭武九姓故地、大食等,絕對是一種天價。
販賣慄特女奴,是絲綢利潤的五倍。
販賣漢人女奴,是慄特女奴的十倍。
足以讓胡商鋌而走險了!
如果不被抓住,只要一趟,就能賺得盆滿鉢滿。
康甲宏所說,有胡商不單單將漢人奴婢帶出玉門關,還劫掠河西的良家女子、孩童。
這讓李瑄皺眉!
他雖然憤怒,但沒有聽信康甲宏之言。
因爲從河西走廊入西域,要麼從陽關,要麼從玉門關,都由重兵把守。
河西豆盧軍,就鎮守在敦煌城中。
難道帶着活人,還能長翅膀飛出去嗎?
“小人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元帥。他們確實將漢人女奴和孩童賣給昭武故地和大食國,牟取高利益。”
康甲宏趕緊起身向李瑄一拜。
李瑄的威名震動絲綢之路,打得吐蕃抱頭鼠竄,他哪敢忽悠李瑄。
那些販賣大唐女奴的胡商,與經常在無人區行兇劫掠的胡商高度重合,所以他纔在一些商盟的推舉下,來拜見李瑄。
希望能借助此事,清楚那些毒瘤。
“難道除了玉門關和陽關,還有其他道路能從河西走廊入西域嗎?”李瑄向康甲宏質問道。
“沒有!但小人的朋友真在玉門關數百里外見有不少大唐奴隸,還聽說他們拐賣漢人良家的事情。千真萬確,不敢欺騙您。”
康甲宏也想不通,但他估計是那些胡商通過某種方法矇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