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的魏王府,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
“砰!砰!砰!”武承嗣怒氣衝衝,一臉陰沉,正在拼命摔東西。
茶盅、盞碟、短案、矮几之屬,凡是能摔的,能砸的,他都在摔在砸。
原本想彈劾李隆基,即使不能除掉李隆基,也要阻止李隆基壯大自己的勢力,卻是沒有想到自取其辱,被李隆基一通冷嘲熱諷,武三思被武則天當着羣臣的面狠踹狠踢,這臉丟大了,武氏臉面無存呀。
臉面丟得如此之大,這太子之位就更加遙遠了,武承嗣能不怒麼?
他怒氣衝衝的回到府裡,就開始摔東西,砸東西,一時間,被砸壞的東西不知道有多少,地上到處都是碎片。
府裡的雜役、傭僕,個個驚懼不安,大氣也不敢出。
“魏王,且請息怒。”張嘉福想了想,強忍着心驚勸解:“事已如此,再氣也沒用,不如想想辦法。”
“是呀,魏王。”王慶之也來勸解。
“我能不氣麼?我能不氣麼?”這一勸解不打緊,反而助長了武承嗣的怒氣,只聽他吼得山響:“武三思丟了臉面,連帶的我也臉面丟盡,沒有了臉面,我還怎成大事?”
張嘉福一愣,眼珠子一轉,臉上泛起笑容,衝武承嗣道賀道:“恭喜魏王,賀喜魏王。”
“你糊塗了吧?如此不堪之事,喜從何來?”武承嗣一愣,大聲喝問。
“魏王。這既是壞事。也是好事呀。”張嘉福忙道。
“此話怎講?”王慶之糊塗了。
這一問正是武承嗣想要問的。瞪着張嘉福。
“魏王,說是壞事,就是讓魏王也跟着倒黴,臉面丟盡。”張嘉福解釋,道:“說是好事,就是武三思再也難以與你爭奪太子之位了,你就是武氏的頂樑柱。”
武三思和武承嗣一直是武氏的兩個代表人物,兩人都想當太子。進而當皇帝。爲此,兩人暗中較勁。如今,武三思臉面丟盡,就失去了與武承嗣爭奪的資格,武承嗣就成了武氏的旗幟,這絕對是好事。
“也有理。”武承嗣的怒氣頓消,大爲贊成這話。
“可是,武氏臉面丟盡,我也難以當上太子呀。”緊接着,武承嗣就是惱怒。
武氏臉面丟盡。武承嗣就失去了與李氏爭奪太子之位的資格,即使他是武氏的旗幟人物也是沒用。
“魏王。我們可以叩闕上書呀。”王慶之眼珠一轉,立時出主意。
“叩闕上書?”武承嗣一愣,緊接着就是眼睛放光,讚歎不已,道:“好主意!好主意!”
所謂叩闕上書,用現代的話來就是“請願”,找一幫子自己的追隨者,到皇宮前請願,要求立武承嗣爲太子。
“這叩闕上書需要人多,人越多越好,這事得好好張羅。”張嘉福忙道。
人越多越有聲勢,越能體現自己“得民心”,這是必然之事。
“這要如何才能造成大聲勢呢?”武承嗣沉吟着問道。
武氏不得人心,要百姓爲武承嗣叩闕上書,那是不可能的,武承嗣很清楚這點。
“只要魏王敢於出金,就能收買不少人。當然,還可以許以高官厚祿。”王慶之提點。
“只要能成大事,區區金銀算得了甚?你們儘管花銷便是。”爲了當上太子,武承嗣也不肉疼金銀了。
於是乎,張嘉福、王慶之這些爪牙出動,四處收買人手,許以高官厚祿,給以重金,一時間風生水起,竟然拉攏了不少人。
一轉眼,半個月過去了。
武承嗣把張嘉福、王慶之這些爪牙召集到一起問道:“如今有多少人了?”
“回魏王,已經有五千人了。”張嘉福笑着道。
“五千人?好!”武氏臉面丟盡,聲譽掃地,能有收買五千多人,實屬難得,武承嗣也是歡喜。
“爲了讓這次叩闕上書更有聲勢,我們特的要他們在一塊綢布上畫押、按手印。”王慶之命人展開一張很大的綢布。
武承嗣一瞧,只見上面有簽名畫押,有手印,大爲歡喜,道:“好!明日早朝,我們就叩闕上書。”
次日早朝,武承嗣意氣風發,紅光滿面,自以爲大有作爲。
武則天到來後,羣臣見過禮,接着上書奏事。正議間,只見賈銘快步而來,衝武則天稟報,道:“啓奏陛下,有人叩闕上書?”
“叩闕上書?”一片驚呼聲響起。
叩闕上書這是大事兒,每當有人叩闕上書,必然有大事,誰能不驚?
“所爲何事?”武則天眉頭一挑,大聲問道。
“陛下,他們請求陛下立武承嗣爲太子。”賈銘如實回答。
“甚?”武則天大爲驚訝,瞪了武承嗣一眼,很明顯,這必然是武承嗣鬧出來的事兒。
刷!
羣臣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武承嗣的身上,個個一臉的古怪。
武則天一朝多次發生叩闕上書,而且多是武承嗣謀劃,那是請求武則天臨朝稱制。可以說,在叩闕上書這事上,武承嗣稱得上是“專家”了。
叩闕上書,請求立武承嗣爲太子,這必然是武承嗣搞的鬼。
“承嗣,是你做的手腳?”武則天大聲問道。
這當然是他做的手腳,不過,武承嗣要假意撇清一番,忙道:“陛下,臣實在是不知,不知呀。”
“當真?”武則天眼中精光閃閃,瞪着武承嗣。
“當真。”武承嗣哪敢承認。
武則天目光如炬,盯着武承嗣看了一陣,也不知道她是信還是不信。站起身道:“既然有人叩闕上書。朕就去看看吧。”
羣臣忙跟在她身後。魚貫而出。
李隆基經過武承嗣身邊時,停了下來,笑嘻嘻的道:“武承嗣,你不會是學武三思吧?武三思爲了招驀人手,用重金收買,也只有那些惡徒投靠他,你不會也是這一招吧?”
本就是重金收買嘛,這有甚學不學?
不過。武承嗣卻是不承認,大聲反問道:“李隆基,你是不是豔慕我?”
“我豔慕你?你有甚值得我豔慕的?”李隆基冷笑道:“論名望,論軍功,論地位,論出身,你有哪一樣比得了我?”
這是大實話,把武承嗣給噎住了,無言以答。
“還有,你莫要弄些上不得檯面的人來充數。那就會成爲天大的笑柄。”李隆基似笑非笑的道。
以武氏的名望,很可能只有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人才會支持武承嗣。
羣臣聽在耳裡。不由得好笑。
來到皇城上,武則天放眼一瞧,臉色冰冷,狠狠瞪着武承嗣。
狄仁傑、張柬之這些大臣把情形看清了,個個直搖頭,一臉的惋惜。
李隆基瞪大眼睛一瞧,差點失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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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下的確是有好千人,只是這些人一瞧就是好東西,要麼是一身的流裡流氣,要麼就是一臉的猥瑣,一句話,好多上不得檯面的歪瓜裂棗。
當然,還是有那麼一些人頗有點正氣凜然,然而人數不多,只有區區百來人。正是這百來人站在最前面,舉着一塊橫幅,上面全是簽名畫押和手印。
武承嗣一瞧,臉色大變,狠狠瞪了一眼張嘉福和王慶之這些爪牙。
然而,張嘉福和王慶之這些爪牙卻是一臉的苦笑。
武承嗣雖然花重金收買人心,許以高官厚祿,然而,還是沒有百姓支持他。只有那些怙惡不悛,爲非作歹之徒響應。
即使如此,張嘉福、王慶之他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聚攏這麼多人。
能怨誰呢?只能怨武氏平日裡不體恤百姓,只知作威作福,把百姓坑慘了。
“武承嗣,這就是你叩闕上書,請陛下立你爲太子的人麼?我咋就沒有看到一個正兒八經的人呢?”李隆基嘴角掠過一抹壞笑,扯起嗓子,衝武承嗣大聲喝問。
“噗哧!噗哧!”羣臣失笑出聲,響成一片。
這個李隆基還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武承嗣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之極,李隆基這話就是響亮的耳光,重重抽在他臉上。
“陛下雄視四海,驅使羣雄,四海稱尊,武承嗣你不會敗壞陛下威名的壞事兒做多了吧?叩闕上書如此重要的事兒,竟然沒有正兒八經的人支持你,你這名聲也太‘好’了吧?”李隆基彷彿沒有看見武承嗣那張雞冠臉似的,叫嚷得更歡實了。
“哼!”武則天臉色難看,冷哼一聲如同炸雷,冷冷的瞪着武承嗣。
武三思招驀不到人手,不得不濫竽充數,花重金收買那些惡徒。武則天原本還以爲有些誇張,如今看來,這一點也不誇張。
正如李隆基所說,叩闕上書是何等的重要,一定要正兒八經的人不說,還需要有名望有身份的士紳帶領。瞧瞧,看看,這裡連正兒八經的人都沒有多少,更別說有名望有身份的士紳了。
這是武氏不得人心的明證!
這已經夠讓武承嗣難受的了,然而,還有讓他更難受的。
“咦!那不是剛從牢裡放出去的江洋大盜麼?”刑部尚書眼尖,看着一個一臉橫肉的惡徒,大聲叫嚷,道:“你是不是還想坐牢?”
“大人,我不敢呀,再也不敢了。”這個惡徒臉色大變,擠出人羣,飛也似的逃走了。
“刑部尚書,你仔細瞅瞅,還有沒有惡徒?”李隆基善於抓住機會之人,立時衝刑部尚書問道。
“我只識得這個江洋大盜。”刑部尚書打量一陣道。
刑部尚書能認得的刑徒,必然是窮兇極惡之人,一般的小打小鬧,他哪裡知道。
“要不,把刑部審案的人叫來認認?”李隆基一臉的壞笑。
“罷了!”武則天冷冷的一揮手,轉過身就離開了。
這情景不看也罷,看了徒增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