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說是甚就是甚。”劉幽求還沒有明白過來,鍾紹京忙一碰他,在他耳邊輕聲道。
李隆基來挑人,如何挑選,是他自個兒的事,不必干預。
“但憑楚王處置。”劉幽求明白過來,忙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坐下說。”李隆基衝千騎道。
“坐下。”劉幽求大聲下令。
刷!
千騎雙腿一盤,整齊利索的坐下。
“給楚王搬張矮几。”鍾紹京瞄了一眼李隆基,心想他是王爺,不能象千騎這般坐地,命人給李隆基搬矮几。
“不必。”李隆基揮手,雙腿一盤,坐了下來,與千騎一般無二。
千騎眼前一亮,大爲欣賞。
李隆基身爲王爺,若他要矮几,也沒人能說他什麼。李隆基不要矮几,而是坐地,這很能博得千騎的好感。
“我知道,你們身經百戰,戰陣經驗極爲豐富,要是讓你們說故事,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我們時間有限,就說你們最爲得意的故事。”李隆基掃視千騎,只見千騎精神抖擻,透着驃悍之氣,大爲滿意。
“應該的。”鍾紹京第一個贊成。
李隆基心思細密,想得很是周到。這些千騎,人人身經百戰,真要讓他們講他們殺敵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更別說,這裡有一千人,那得說到什麼時間去了?
每人只講一個最得意的故事,問題就解決了。
“誰先來?”李隆基問道。
千騎既是期盼,又有些遲疑。
講他們的得意故事,他們肯定願意。可是,李隆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讓他們疑惑。
“我來。”就在千騎遲疑之際,只見一個滿臉絡腮鬍,身材高大如同鐵塔,筋骨如鐵的千騎開口,他不說話則已,一說完就是如同打雷似的,聲音洪亮,震人耳膜。
“好,你說。”李隆基點點頭。
“黑山之戰時,突厥一個達幹在陣前耀武揚威,我看不過眼,衝上去,把他砍了。”這人的話倒也簡單,三言兩語就完了。
只是,他的話也太簡略了,簡略得讓人不明所以。
“達幹,是突厥的大臣,他身邊必然有不少精銳護衛,你能斬殺他,不僅膽識過人,更是武藝了得,身手不凡。”然而,李隆基卻是能品出別的東西。
“楚王,你真是知我心也。”這個千騎撓撓頭,有些憨憨的道:“我嘴笨,不太會說,沒想到楚王能明白。”
“你叫甚麼名字?”李隆基點點頭,這的確是一個嘴笨,不太會說話的人。
“我叫張小飛。”這個千騎昂頭挺胸道。
“這名字好。要是少一個字,就成名將了。”李隆基笑着點評一句。
“哈哈。”一片轟笑聲響起,出自千騎之口,他們戲謔的看着張小飛。
就是劉幽求和鍾紹京也是忍不住好笑,瞄了一眼李隆基,真是沒有想到李隆基這個王爺也有如此風趣幽默的一面。
“楚王,你也如此說?他們都這樣說我。”張小飛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
少一個字,就成張飛了,還能不是名將?瞧他這長相,這身板,還真有幾分猛張飛的氣勢,李隆基暗暗點頭,大爲讚賞,道:“張小飛,你可願做我侍衛?”
“甚?我聽錯了麼?”張小飛一臉的疑惑,一副聽錯了的表情。
“你沒聽錯。”李隆基肯定一句,道:“你對我脾性,你可願做我侍衛?”
“願意!願意!”張小飛一顆碩大的頭顱點得跟啄米的雞頭似的,一個勁的道。
“你也能行?”不少千騎齊聲質問。
張小飛是出了名的“猛”人,沒甚麼腦子,嘴又笨,竟然被李隆基挑中了。
李隆基爲什麼選中張小飛?李隆基看中的就是他的“猛張飛”性子,雖然有些憨憨的,嘴又笨,卻是忠誠不二,只要給他指明方向,他一定會進行到底,哪怕是拿命來換。
“哈哈!我成楚王侍衛了。你們豔慕吧。”張小飛得意的昂起頭顱,扯起嗓子唱道。
“下一個。”李隆基一揮手,張小飛立時噤聲。
“我來說吧。”一個個頭很是高大的千騎,道:“我從軍後,打過不少仗,要說最意的事嘛,也沒甚大事,就是一仗一仗的打,不斷積累軍功,最後就進了千騎。”
“中規中矩,尚可。”李隆基在心裡點評一句。
“下一個。”此人雖然中規中矩,卻是沒有特別突出的才幹,李隆基當然不會選他。
“哎。”此人嘆息一聲,一臉的惋惜。
“我來說……”又一個千騎道,把他的得意事兒一說,不外血拼殺敵,沒有出採的地方,李隆基不選他。
就這樣,千騎一個接着一個的說着自己的得到意事兒,很快就有十幾人了,李隆基沒有挑選,令他們很是失望,氣氛有些凝重。
“黑山之戰時,我隨軍出征。一天晚上,我睡到中夜,有些尿急,就起來撒尿。一泡尿還沒撒完,我發現對面不遠處有突厥的營地,大吼一聲‘弟兄們,殺突厥了’。然後,我一邊系褲頭,一邊抄刀就上。”一個比較清秀,約莫三十歲的千騎道。
“結果呢?”李隆基問道。
“結果是我們兩夥人全殲了突厥一千人。”這個千騎一昂頭顱,很是自自豪的道。
夥是唐軍的編制,每夥五十人,兩夥就是一百人。以百人全殲突厥一千人,這是一個大勝仗,很難得。
“當機立斷,沒有任何猶豫,膽識過人,好!”李隆基大爲讚賞。
遇到這種事情,很可能會猶豫,會想要不要摸清情況再說,他沒任何猶豫,提着褲子就衝上去了,膽識非常了得。
“謝楚王誇獎。”此人衝李隆基道謝。
“你叫甚名字?”李隆基問道。
劉幽求眉頭一挑,很是肉疼,忙道:“楚王,他就一莽撞之人,你問一下個吧。”
“你叫甚名字。”李隆基不理睬劉幽求,衝這個千騎問道。
“稟楚王,我是裴孝恪。”這個千騎大聲回答。
劉幽求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是無可奈何。
“你姓裴,你和裴大將軍是……”李隆基眼中精光閃爍。
“那是家祖。”裴孝恪很是自豪的回答。
裴大將軍是指一代名將裴行儉,黑山之戰就是他打的。而且,他是李靖的隔代傳人,深得李靖兵法精髓。
“原來是將門之後,好!”李隆基重重點頭,大爲讚賞,道:“你可願做我的侍衛。”
劉幽求不斷向裴孝恪打眼色,要他拒絕。然而,裴孝恪卻是當作沒聽見,道:“裴孝恪願追隨楚王。”
“你……”劉幽求的臉色很難看,狠狠颳了一眼裴孝恪。
“劉將軍,你這是何意?”李隆基當然看見了劉幽求的小動作。
“楚王有所不知,劉將軍這是肉疼了。”裴孝恪忙稟報,道:“我們千騎每三月有一次比武,排定名次,我排第十。”
千騎第十,那是萬中無一的人物,被李隆基挑走了,劉幽求能不肉疼?
“裴孝恪,你身手了得,才排第十,那前十有哪些人?”李隆基眼睛放光,千騎前十,那是萬金不換的人物,不能錯失了。
“要你多嘴。”劉幽求狠狠瞪了一眼裴孝恪,衝李隆基介紹,道:“這位是李寬,排名第六,衛國公的後人。”
“衛國公?”李隆基瞳孔一縮。
衛國公就是蓋世名將,李靖。
“這位是蘇凡,排名第二,邢國公的後人。”劉幽求又指着一個身材壯碩的千騎介紹。
“邢國公?”李隆基的臉色變了變。
邢國公,就是蘇定方,那是唐朝傑出的軍事家,師從李靖,是李靖的得意高足,他滅了西突厥。
又一個將門之後,李隆基的心臟雖然夠強大,也是震驚不已。
“排名第一的是誰?”李隆基問道。
“是他,薛直。”劉幽求指着一個壯健的千騎道。
“薛直?難道是……”李隆基的瞳孔成了針狀。
“你的得意事兒是甚麼?”李隆基問道。
“我沒得意事。”薛直臉色冰冷,如同花崗岩似的,冷冰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