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要去見阿里長老!阿爾西亞大吃了一驚,他以爲李道玄是開玩笑。但一旁的安諾卻立刻站起來,他揮手自袖中摸出一隻金色小巧的沙漏,輕輕放到了穹頂之上。
放下這金色沙漏後,安諾大步走到穹頂之前,對着站在穹頂之下站成一排待命的西域商會屬下沉聲道:“一沙漏的時間,我要知道阿里·亞卜長老如今在何處,身邊有什麼人,三日內他的所有行程。”
安諾妖氣的容顏上沒有一絲笑意,那些筆直的站在大清真寺穹頂下的西域商會執事們立刻奔走起來,阿拉伯戰馬奔馳的聲音,金色馬車車輪扭轉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清真寺穹頂上聽得清清楚楚。
阿爾西亞已是看呆了,在這高大的穹頂上,他可以看到隨着西域商會執事們的動作,整個塔拉斯城就像被上了弦的機器,迅速反應起來。
沿着塔拉斯八條大道,數十條小道上,就如波浪一般,安諾會長的問題被傳遞到了幾乎每一個行走阿拉伯大陸的商人耳中,一萬個金幣的賞金也在瞬間擊中了這些商人的心。
安諾放置在穹頂上的沙漏還未流完一半,一份厚厚的用三張羊皮紙寫成的資料就放到了安諾的手中。
安諾卻並沒有將資料交給李道玄,他低頭看了一下厚厚的資料,選擇其中李道玄最想知道的內容,大致說了一下。
如今伊斯蘭教最有權勢的阿里長老卻正在巴格蘭行省的喀布爾城中。
巴格蘭行省與阿拉木圖行省之間正好隔着塔什干行省,如今波斯王子帶着白虎戰蟲正在進攻塔什干行省,這可真是太巧了。
安諾又說了阿里長老此次只帶着幾個隨從,卻是在喀布爾城中會見南部四大行省的總督去的。
安諾正要繼續解說南部四大行省的情況,李道玄已是皺起眉頭來,就算以他的神識之力也被這些混雜在一起的行省與總督資料弄得有些不爽。
光是這些拗口的地名和人名,對於李道玄來說也有些太過繁雜了。
他望着安諾輕聲說道:“這阿拉伯帝國實在是太大了,如今阿拉木圖行省三大城市已沒有了大食人的軍隊,等到法王和啤路斯王子回來,就在阿拉木圖行省復國吧。整個阿拉木圖行省所有城市連結到一起,作爲波斯王臨時的都城就好了。”
一旁的阿爾西亞此時剛回過神來,聽到李道玄說出這近乎無知的話,不由大聲道:“教主,您這是在開玩笑麼?阿拉木圖行省是整個帝國最爲貧瘠的行省,在這裡復國,那要引來聖戰的,咱們只能捱打啊。”
阿爾西亞見安諾已打開一本金色羊皮紙,正在詳細的記錄李道玄所說的話,不由嚥了一口唾沫繼續勸解道:“還有將凱克,塔拉斯,奇姆肯特這些城市連結到一起,教主這是什麼意思?”
李道玄此時胸有成竹,早有了想法,他淡淡說道:“就是將三個城市和其中的所有的土地連結在一起,重現連結成一個大城市,就叫阿拉木圖城好了。”
阿爾西亞說不出話來,對於李道玄這種不合理的命令,他自然要奮力抗爭:“教主,您要征伐整個阿拉木圖行省的人來建造這座城市麼?不說這三個城市所處的位置不同,其作用也不一樣。城市不是這樣建的……”
阿爾西亞此時充分展示了他作爲波斯貴族的學識素養,口中滔滔不絕的從城市建造到地形水利,乃至行政與經濟說了起來。
這個時代的阿拉伯帝國接受了古羅馬帝國的知識,對於城池建設更是有着傳承千年的經驗和記載。
李道玄卻沒有聽阿爾西亞說完,他止住這苦心勸解的總督:“阿爾西亞,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在阿拉木圖行省征伐任何人來建造城池,也不會徵收稅用來建城。建造這個阿拉木圖大城,完全由我們西域明宗來負責。”
阿爾西亞一下就安靜下來,作爲一位新加入的明宗弟子,他對於明宗這個稱呼還有些陌生,但李道玄的話中帶着一種堅定的力量,竟讓他一時有些相信起來。
李道玄在阿爾西亞說話的功夫,已利用神識給樓蘭的蕭眉織寫了一封信,這封信是用神識傳遞,在他手中捏成了一個小小的神識球。
李道玄將神識小球交到了安諾手裡:“將這個速速傳到樓蘭去。”
安諾點點頭,自袖中抖出了一隻黃嘴紅爪的金鶯,將神識小球放到了金鶯口中,抖手放了出去。
在安排好了阿爾西亞在塔拉斯要做的事情後,李道玄便帶着安諾,以神識之力衝向了南方的喀布爾城中。
喀布爾是一座穆斯林商人控制的商業城市,阿拉伯在對待商人的態度上和大唐極爲不同,整個伊斯蘭是十分尊重商人的地位的。
李道玄跟着安諾行走在喀布爾城中,看着絡繹不絕的商旅駕着馬車招搖過市,阿拉伯武士都是他們的護衛。而這座城市中最多的卻還是波斯人。
在這喀布爾城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阿拉伯文化和波斯文化的水乳交融,這兩種本來同出一源的文化正漸漸融入到伊斯蘭教的圈子中。
李道玄看着一羣波斯人正在阿拉伯武士的護衛下走到了一座清真寺中,波斯獨有的花毯鋪着的馬車上,卻擺着一本手抄的古蘭經。
波斯文化中的紅色花紋毯上,潔白的來自大唐的軟紙上寫滿了經文,古怪的阿拉伯數字符號在每一張白紙上顯得極爲美麗。那阿拉伯數字符號本傳自天竺國。
李道玄停下了腳步,看着那毯子和白紙默然無語,一種深沉的感觸在他心底盪漾。
感受到了教主的沉默,安諾有些好奇的看着馬車,他的神識修爲只能看到馬車座位,卻看不到那上面的細節。
李道玄微微一笑,將自己所看到的情景描述了一下,卻輕聲道:“安諾啊,在我眼中,那花毯代表的是波斯,白紙卻是大唐文明,還有那些字符和數字,如今這三四種不同的文明,竟然完美的融合到了一本古蘭經上,那位先知默罕默德的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他復興的這伊斯蘭教,已神奇的將這些融合到了一起。”
此時兩人已來到了喀布爾城最大的旅館和酒店前,繪畫着楔形文字的這座旅館乃是許久前波斯王曾經的行宮,也是喀布爾城中那些懷舊的波斯人每日都要來的地方。
安諾聽了李道玄的話也是深有感觸,指着前方這“波姬旅館”緩緩說道:“如今的波斯人,有許多人還懷念着故國,便在此處常常聚集。但更多的波斯人啊,卻並不放在心上。”
李道玄有些詫異:“竟然是這種情況。”
兩人走進了寬廣的金色大門裡,爲他們開門的是兩個波斯壯漢,金色大門大廳中坐滿了人。
安諾送出了一把金幣,在大廳的邊角處找到一個好位子,兩人坐在了地毯上,酒水與美味的瓜果還有一種饢餅已擺在了地毯前的木案上。
這木案也與大唐不同,底部卻是以四頭金色的獅子雕像支撐起來。一條木案自北向南幾乎佔據了半個大廳。
坐下後,安諾用銀色小刀將面前一塊鮮美的羊肉切開來,口中這才說道:“其實現在大食國很多關鍵的位置上都是波斯人,這些都是信奉安拉,或者即將信奉安拉的波斯人,他們應該已掌握了整個帝國三分之一的權利,所以這部分波斯人日子過得比往日更加舒服。”
李道玄點點頭,安諾又爲他說起如今大食國最上層的自然是伊斯蘭教的先知和阿拉伯貴族,這些人下面就死波斯貴族和當權者,波斯貴族之下,便是阿拉伯武士和軍隊戰士。至於普通的伊斯蘭信徒都算作平民,平民之下便是奴隸了。
李道玄聽得明白,忽然想到了什麼:“整個大食國有多少奴隸和平民?”
安諾想了一下輕聲道:“十之五六,主要是大食光軍隊就有百萬之衆,如今正在四方擴張中。教主如果想依靠奴隸和平民來對付這個帝國,恐怕還真沒有什麼機會。”
李道玄便不再說話。此時整個大廳中喝酒的波斯人忽然喧鬧起來,他們擡頭就看到了一羣手握金刀的阿拉伯武士魚貫而入,忽然衝到了一名年輕的波斯人身旁,不由分說就抽出彎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這恐怖的一幕發生的太快,以至於李道玄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安諾卻是皺起了眉頭低聲道:“這些武士是聖戰近衛隊員,他們權利極大,直屬伊斯蘭教長老們控制。”
大廳中此時已亂作了一團,被砍了腦袋的波斯人屍身還保持着挺直的動作,那擦去手中彎刀血跡的阿拉伯武士大聲道:“異教徒的邪惡,只有安拉之名才能洗清。”他說着將手中彎刀在額前舉起,身後的武士們一起喝了一聲。
大廳的波斯人都是在驚恐與憤怒中看着這羣阿拉伯武士離去,李道玄正皺起眉頭,就聽到旅社二樓上傳來一個深沉誦唸古蘭經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有一名黑袍人走下來,將一袋金幣拋到了死去的波斯人身前。
安諾一拉李道玄:“教主,方纔誦唸經文的這位,就是阿里長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