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光之中,他卻看到了一隻小魚兒躍了進來。這魚兒周身白色,在地上跳了起來,魚鰓邊的一粒明珠跟着晃動。
水柱慢慢消失,一陣清新的空氣撲了進來,緊接着傳來一個女子壓低的驚喜之聲:“是了,這後面便是……”
這句話漸漸遠去,不久後那水柱噴出的小洞之中再次躍出幾條小魚,漸漸的洞口越來越大,不多時就變成了一個可容一人鑽出大笑。
李道玄望着這個大洞,還未回過神來就聽到洞外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李道玄,李道玄,你在這裡麼?”
李道玄聽到這個聲音,大喜道:“滿袖姑娘,是你!”他喜悅之情未過,又深深擔心起來:“滿袖姑娘,你這讓太過冒險了,若是被花老太知道,你又要吃苦了。”
花滿袖在洞外低聲道:“李道玄,你爲了救我不惜身中煉獄焚香之毒。我從未見過你這般的好人,這些日子以來,我天天,天天擔心你……”
花滿袖說着竟然哽咽起來,李道玄正想安慰幾句,就聽到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笑道:“喲,這才幾天啊,咱們李公子又得了一位紅顏知己。”
這聲音也是十分熟悉,李道玄愣了一下,立刻想了起來,驚呼道:“海簫姑娘,你,你怎麼也來了!”
洞外立刻傳來李泰不滿的聲音:“我說你們幾個小兒女,莫要如此耽誤時間。道玄啊,你倒是快出來啊。”
李道玄這纔想起來,也是自失的一笑。想到李藥師還在身旁,急忙道:“等等,我還有一位朋友在這裡,一併救出去。”
李道玄說着轉身就去拉那條鐵鏈,手中一摸卻落了空,藉着地上夜明珠的光,卻看到李藥師已盤腿坐在籠子裡的牀上,揮手道:“三弟你快走,二哥還要再待幾日。”
李道玄望着他,心中躊躇了一下,想到李藥師身在此處,似乎有意爲探查那花家背後之人,一咬牙便彎腰鑽出了那洞口。
他雙腳落下,卻是溼潤的泥土,擡頭看到一隻巨大的魚頭正在前方上方處。魚鰓上站着三個人正自招手。
李泰和東海宗的海簫以及那花滿袖都是滿臉着急之態,李道玄走到了魚鰓邊,這纔看清,此地卻是臨時挖出的一個空間,四周都是泥沙與貝殼。
李泰伸手拉住了他的身子,低聲道:“咱們進去再說。”
這鰩魚觀水居還是那日的模樣,幾人再進入魚鰾之中。李道玄還未站定,那海簫便跪了下來,輕聲道:“公子,海簫當日曾說過要回來侍奉公子。咱們東海宗這一次揚眉吐氣,再次控制了東海十六島,全託公子的恩惠!”
李泰在旁微微一笑,卻伸頭要對那花滿袖說話兒,花滿袖嬌小的身子一轉,怒聲道:“你這討厭的神王,這麼近做什麼!”
花滿袖說着卻跳到了李道玄身邊,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低聲道:“這次多虧這位姐姐,袖兒才能找到這水牢之中。”
李道玄拍了拍花滿袖的手,俯身將海簫拉了起來,輕聲道:“東海宗的事本是我該做的,如今宗中事務繁多,姑娘呆在宗中也好。”
海簫卻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站起身輕輕一拍手,那觀水居之後走出了幾個眼圈紅紅的女孩。海簫低頭落下了一粒淚水,指着幾個姐妹哭道:“公子,不瞞您說,咱們這些姐妹已無法容身東海宗,如今卻是來投靠您來了。”
李道玄眉頭一皺,正要問個清楚,但心頭一轉已隱隱明白過來,搖頭嘆息道:“那,那東海宗之人翻身之後,是不是,是不是嫌棄你們了?”
海簫大大的眼睛噙滿了淚水,良久才點頭道:“咱們這些姐妹爲了東海宗門,不惜壞了身子,但如今宗族再起,不幾日便重霸東海,族中之人卻說我們,說我們……”
海簫背後一個女子大聲道:“他們嫌棄咱們敗壞了宗門名聲,先是奪了海姐姐的宗主之位,那羣忘恩負義的長老們又把咱們驅逐出了宗門,呸,若不是我們幾個姐妹這些年來賣笑賣身,東海宗早就完了。”
李道玄低頭想了一下,卻沒有生氣,只是緩緩道:“人心便是如此,往日他們依賴你們姐妹過活,如今翻身了,自然又要想那名聲了。”
李道玄說到這裡冷笑起來,對着幾個可憐的女子說道:“東海宗不要你們,便跟着我李道玄把,我沒有什麼勢力,但必然會爲你們討回個公道來。”
李道玄說到這裡冷哼一聲:“吾能解開東海宗的禁制,自然也能再次讓那東海宗完蛋。不過一念之間的事而已。”
海簫卻緊緊抓住了李道玄手,低聲道:“公子,只要你能收留咱們姐妹就好了,東海宗畢竟是我們往昔的家啊。”
李道玄再安慰她幾句,便拉着花滿袖走到一旁,他還未說話,那花滿袖就搖頭道:“李道玄,我不能跟你走。那位姐姐說的對,花家也是我的家啊!”
李道玄心中酸澀起來,良久才說道:“你,你回花家不要緊麼?要是被他們知道了。”
花滿袖自腰間扯出了小金錘,大聲道:“不怕,我花滿袖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若是逼急了我,就將他們都打趴下!”
李道玄心中卻知道,這花滿袖便是被逼到了死處,也不會對付花家的。但他此時深深感到了花滿袖的堅決,對這個小女子如此決定,他也無話可說。再想到她在花家的遭遇,李道玄心中更是痠痛。
李泰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旁,將一罈酒遞了過來,清亮的眼眸望着李道玄,自飲了一大口,大聲道:“玄弟,你做的好,當飲此一杯。你就放心吧,只要在洛陽,不管是海簫姑娘還是那花家小妞,哥哥都幫你做主,想娶哪個就娶哪個。”
李道玄皺眉道:“四少,自我進花府,如今卻是過了幾天了?”
李泰不停的喝着酒,微微算了一下:“該有七日之久了。”他說完搖頭道:“自溫博生那混蛋回來後,我就親自帶兵圍住了花家。過了兩日還沒有你的消息,溫博生那廝便立下了軍令狀,帶兵衝進了花府,誰想到他們還有這麼個水牢呢。”
李道玄知道他此行毫無所獲,心中又想到一事:“四少,阿離她們還好麼?”
李泰嘿然一笑,神秘的說道:“她們都好,如今最讓我頭疼的卻是你那女兒,纔不過七日功夫,她就拆了靈犀殿和慶雲亭,恐怕再過幾天,上陽宮就要被拆成碎片了。”
李道玄也是一笑,就看到海簫走了過來,低聲道:“公子,那位花滿袖姑娘已走了,奴婢攔不住她。”
海簫說着不禁感嘆起來:“說起來這位滿袖姑娘倒也乾脆,那日我與神王在此中商議救出公子之事,她就這般大模大樣的走進來,只說了一句‘跟我來’!”
李道玄聽到花滿袖就這樣走了,心中不禁有些悵然。他無言的搖搖頭,轉身對李泰道:“花家之事必須儘快解決,那花家所謀甚大,四少不可掉以輕心。”
李泰望着觀水居之外的洛水,點頭道:“這一點我已想到了。虧得滿袖姑娘領路,如今咱們知道了那水牢位置。回去後我就上稟國師與太子。”
李泰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海簫:“我想仙流五宗可能會調集東海十六島的修士前來洛陽助陣,到時候海簫姑娘可就……”
海簫笑了:“神王不需擔心這個,如今我已不是東海弟子,只是道玄公子手下的一個小丫鬟。東海宗便來了也沒有關係的。”
李泰挑起大拇指:“姑娘光風霽月,真是難得。”
鰩魚觀水居浮到了洛水之上,此時還是黑夜星現時分。李道玄和李泰出了這鰩魚,海簫還是留在了鰩魚之內。
兩人看着那隻大魚沉入水底,李泰重重的拍了李道玄肩膀一下:“兄弟,還是你有本事,來洛陽不過十日,就得了這等助力。我看這位海簫姑娘與這隻鰩魚,還有那觀水居內的寶物,都是你的了。”
李道玄心中不喜他話中之意,但只是一笑,跟着李泰坐上了一輛馬車。
進入車內,他便揀着花府見聞,對李泰說了一些,其中一些緊要之處他便輕輕略了過去。但只蛇人這件事就讓李泰沉下了臉。
李泰在車內一直拍着腿,忽然想到了什麼,驚聲說道:“狐丘!”
李道玄一愣,那李泰便解釋道:“兄弟啊,這所謂狐丘之地,說的卻是南部羣州之內一處傳說中的地方兒。所謂鳥亡返鄉,狐死首丘!那狐丘之地傳爲精靈獸怪修行之地,有九尾妖狐爲王。”
李道玄聽着搖頭道:“那蛇人必然與這個沒關係。那是以修士爲爐鼎,種入蛇蠱一般……”
李泰不等他說完便點頭道:“不錯,精靈獸怪修行十分艱難,望望百十年纔有一隻妖獸現世。花家的蛇人怪,算起來不過三個月便能出一窩。”
李泰說着倒抽一口冷氣:“如果那蛇人怪三月之間便有了妖修的力量,那可真是可怕了。”
李道玄急聲道:“那更不能等了,如果再上報道門與太子,如何來得及,不如我回去修養一番,咱們趕緊滅了這花家!”
李泰嘿然一笑,自車中摸出一套衣衫遞給了他:“兄弟啊,這件事倒不着急,畢竟花家一時也逃不到哪裡去。如今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去做呢!”
李道玄看着這嶄新的衣衫不禁問道:“還有什麼事如此重要!”
李泰轉頭看着車外,那車子正行駛的前方遠處,一片明光流動不息:“今夜楊素大人夜宴大開,機會難得,你一定要及時趕過去,參加這洛陽第一夜宴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