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不停,夜色卻深。杏花館大堂已熄了大燭,只剩下三五個潦倒常客,無金邀得美人青睞,吃着悶酒不願離去。
李道玄自二樓轉入東廂裡姐姐的臥室,這室內更加溫暖,燃着兩隻大燭,莫相思只着抹胸絲褲,玉手輕託雪腮,默默出神。
“姐姐,想什麼呢,那討厭的道姑這幾天不會來騷擾你了。”李道玄愜意的歪倒在莫相思身邊,環住了她的腰,細嗅幽香。
莫相思摸着他的腦袋,嘆息道:“她可是修行者,有大造華的人兒,連縣丞大人都不敢得罪她,你老這樣也不是辦法,不如就讓姐姐陪她一晚……”
“不許!”少年翻身而起,緊緊握住她的手“自打十歲那年起,我就發誓任何人不許侮辱姐姐您。”
“她是個女人……”莫相思皺起眉。
“女人也不行!”李道玄說得斬釘截鐵,見姐姐面帶憂色,莞爾一笑:“那道姑雖然討厭,但極重言諾,一定躲得遠遠的,不敢見我啦。”
他又笑道:“姐姐,我今個兒在洗劍池裡摸到一對兒銀黑雙面魚,前大街百草鋪的大鬍子郎中老唸叨這對兒魚,定能賣個大價錢,年前你的夜資費就湊齊了。”
莫相思是官妓出身,教坊司上錄有名字的,雖然在杏花館裡賣藝不賣身,是個清倌兒,但每月十金的夜資費是不能少的。這也是李道玄幾年來最爲操心的事。
莫相思感受到他手掌的冰涼,低頭纔看清少年手背上凍裂的口子,驀然兩行淚水落了下來:“這些年你捕魚獵狐,砍柴挖玉,姐姐無能,什麼也做不了。”
李道玄擡手抹去她的淚珠,深沉的說道:“姐姐,你養了我十六年,雖然只大我七歲,但道玄早已把你當做了孃親。”
莫相思轉涕爲笑,不由分說將他雙手塞進了抹胸下溫暖的肚子上,爲他雙手取暖,口中卻笑道:“你呀,一下就把姐姐說老了。對了,那件緊要的事你去問了麼?”
李道玄感受到一片柔膩溫暖的肌膚,心中一蕩,卻不動聲色的抽出雙手,自懷裡貼身處摸出一卷柔滑雪白的綢布,那布收藏日久,但悽紅血跡依然醒目,布上李道玄三個血字就彷彿剛剛寫上一般。
李道玄目光深沉的望着手中布卷:“我已問過那位自京都發配來的老夫子,他說這綢布乃是世間珍品,名喚雲錦霞,乃是長安宮中御用之物。”
大唐帝國宮中之物,莫相思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仰頭回憶道:“當年我才七歲,記不太清了,但可肯定是在樂都城外撿到你的,一隻好大好大的黑毛狗,眼珠子血紅血紅的,嘴裡叼着哇哇大哭的你,沒想到竟與帝都長安有些關聯。”
她說到這裡自失一笑:“是姐姐傻了,就是這十六年顏色不變的古怪綢布,也可斷定弟弟你來歷不凡。”
李道玄順手將綢布扔到地上:“什麼來歷不凡,我早斷了尋親這個念想,只求一個心安而已。”
莫相思瞪了他一眼,拾起綢布小心疊好,口中嚴肅道:“玄弟,這布上血跡斑斑,其中大有曲折,說不定有段血仇在裡面,你怎能如此兒戲。”
李道玄一拍手掌:“那也不用急,等我修爲有成,建了軍功,討得一紙赦令,便帶着姐姐你,東去長安。”他說到這裡豪氣頓生。
莫相思卻嚇了一跳,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急聲問道:“什麼修爲,哪來軍功,玄弟,你要做什麼?”
李道玄沒想到她反應如此激烈,笑道:“從那道姑手裡贏來的十五卷《內養止息訣》,我已偷練了半個月,這修行也不是那麼難麼。等湊夠今年的夜資,我便去西海戍邊投軍,一來可領軍俸,二來若有福氣立得軍功,便可救姐姐你脫離這個泥坑,回覆自由之身。”
“不許,不行!”莫相思尖聲道:“西海那些邏些蠻子個個都是魔神一般,每年軍事,總要死好幾萬人,我,我不許你去。”
莫相思見李道玄只是低頭不語,哀求道:“好弟弟,你就聽姐姐的吧,你要修行姐姐支持你,但從軍,從軍,我害怕呵……”
李道玄擡起頭,堅定說道:“這些年我早已想得通透,除此一途,別無他法,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在這風月場中老死一生。”
莫相思知道這個弟弟心性堅定,天資聰穎。他一旦決定什麼事,定是深思細慮後的最佳結果,自己是阻攔不了的。
攔不住,說不過,莫相思賭氣歪倒在牀上,翻身不再理他。李道玄細心爲她蓋上棉被,俯身在她耳邊霸氣道:“不許流眼淚。”這才吹滅大燭,輕輕退了出去。
莫相思被他最後蠻橫的一句話差點逗笑,但憂思難去,心中只是想着:“定要想個法子,讓他無法從軍,什麼法子好呢……”如此翻來覆去,直到子夜時分,才沉沉睡去。
睡夢之中忽覺一隻柔滑的手在臉上緩緩遊走,莫相思睜開眼睛,大喜道:“玄弟,你想通了,不去從軍了?”
眼前一亮,點點靈光如螢火蟲一般飛舞,面前站立的卻是身材細長,一身道袍的蓮生女道士。蓮生手指間又彈出一團靈光,輕聲道:“噓,相思姑娘,莫要驚慌,是我。”
莫相思揉着腦袋喃喃道:“是你啊,你來做什麼,是來還債的麼。”
蓮生嘟着嘴,手指搓着道袍上衣帶,不安道:“相思姑娘,我輸給那臭小子,以後肯定不能來杏花館看你啦,但總是想你想到睡不着,就偷偷來看你最後一眼。”
莫相思睡意消去,見蓮生不過碧玉年華,此刻含羞帶惱,一派女兒風情,嘴裡卻說得好像多情的嫖客,不禁嗔道:“看你也是個正經女孩,爲何喜歡這種調調兒。”
蓮生見她巧笑倩兮,身子都酥了半邊,傻笑道:“我打小就修行,師父說我命帶六百桃花,所以禁我找那男子道侶。我那師門規矩多啊,不許參軍,不許出仕,我孤身一身,只有找些美麗的女孩兒一塊兒玩啊。”
莫相思只怔怔聽她說着,心中一動,眼前一亮:“你,你剛說什麼?”
蓮生見佳人如此關注,得意道:“我啊命帶六百桃花……”
莫相思急聲打斷她:“不是,你剛說你們師門那個不許參軍?”
蓮生苦笑道:“是啊,師門第一禁律,不許參軍不許出仕,除非……”
莫相思起身拍手道:“太好了,這規矩好。”說完熱切盯着蓮生:“道長,你有弟子麼?”
蓮生被弄得稀裡糊塗,只能答道:“沒有,我還沒收弟子呢,我呢本來想收幾個美麗小姑娘,但有了師徒名分,就不能摸摸小手,親親小嘴啦,所以我……”
莫相思打斷她的絮叨,起身恭敬一禮:“相思求道長收我弟弟道玄爲徒!”
啊!?蓮生愣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不收臭男人,況且是那個混蛋。”
莫相思眼眸流轉,心中轉念一番,忽然俯身靠近她,小嘴湊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嬌聲道:“就收他爲弟子吧。”
蓮生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受用無邊,但心思還是明瞭:“不行,這樣不行。”
莫相思媚笑一聲,全身貼進她懷裡,雙臂環繞蓮生的脖子,伸出香舌輕舔她的嘴脣一下,問道:“這樣行不行。”
蓮生只覺那溼滑的小舌一觸即離,身若觸電一般,口中仍遲疑道:“不,不行,這樣不行。”莫相思輕嘆了一口氣,牽着她的手,漫步到牀邊,輕輕將她推倒。
飛舞的靈光慢慢映照出一室春光,衣衫簌簌聲中,道袍與抹胸如花瓣般飄落牀下。
良久……一隻小巧的雪白腳掌勉強擡起,顫抖着勾動牀邊紅帳,伴隨着兩聲低低的呻吟,紅帳緩緩落下。
良久……一串青絲調皮的竄到帳外,撥動了一條細縫,隱約看到一隻芊芊玉手緩緩自另一具白羊一般的身體上滑落到雙腿間幽暗處,帶動着熱烈的喘息。
“呵……不行……這樣還不行……”最後能聽到的依稀是蓮生帶着無限歡樂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