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爲什麼呢?"李桂花和小翠也各自喃喃一聲,緊緊盯着王三。
"恩……對啊,爲什麼瘸子叔要給我瀉藥呢?我想……我料想……他可能是……"這疑問來的極其突然,王三在三位女人目光注視下,頓時方寸大亂。口中言語也結結巴巴起來,遠沒了平日的順溜。
他眼珠一轉,暗思片刻,忙說道:“噢……噢……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那一日,我與瘸子叔在一起喝酒,席間我與他提到,侄兒有這便秘的毛病。故而,他拿這些瀉藥給我順順腸子用的,嘿嘿,對了 ,對了,就是順腸子用的。"
王三這話語落罷,卻發現李桂花和小翠臉上飄起一陣怪怪的笑容。未幾時,那笑容卻又都換着了嗔怒。他心中猛然一驚,料之事情不妙,拔腳想溜。只是這卻是在馬車之上。馬車在飛快的奔馳着,車廂裡地方又很是狹小,哪裡有地方可逃?
沒容他身動,李桂花和小翠一左一右便將他夾的緊緊的。王三還沒反應的及,直覺得耳朵一涼,兩隻手已分左右將他雙朵緊緊鉗住。
“好漢不識眼前虧”王三料知自己難逃此一劫,忙咧開嘴巴,嚎叫道:“哎呀呀……桂花姨……小翠姐,你們問甚麼,俺招,俺全招了……哎呀呀,手下留情啊……哎呀呀。”
"小兔崽子,瞎喊叫甚麼叫來?老孃這還沒用力呢。瞧你那點出息……"李桂花笑着,撇撇嘴說道。
"娘,是俺這邊用了力氣呢。今日女兒才發現,這擰別人的耳朵就是得勁兒。肉肉的,軟軟的……怪不得您天天有事沒事,就拿俺爹的耳朵過來把玩呢。"小翠笑着說道,待她話音落,自是暗自又將王三的耳朵緊了兩圈,只引的王三又一陣殺豬般的嚎叫。
李桂花點點頭,讚道:"‘老子英雄耳好漢’,俺閨女沒給你孃老子丟臉。這種滿肚壞水的壞小子就該好好懲治懲治。"她說罷,又用手狠狠的在王三腦袋上來了幾個"雷子"繼續道:"王三,你小子,屁股動動,老孃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你和李瘸子那老小子到底在一起合計甚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老老實實說出來,姨讓小翠饒了你,如果有半句假話,哼哼……"
"桂花姨啊,我和瘸子叔真的是商量怎麼救李姨一家安全離開'流水軒'。這話是真真的,若有半句假話,讓我王三……"
李桂花未等王三說完,輕哼一聲,喝道:"小翠,看這小子嘴巴還是不老實,讓娘看看你的火候。"
小翠"撲哧"一聲笑,說道:"娘,您就看好閨女的真功夫了。"
小翠言罷,手腕輕輕一擺,王三頓感覺,半個身子卻似軟掉了一般。他疼的只是咧開大嘴喘氣,竟然連聲音卻是發不出來了。
李桂花見狀,哈哈一笑,點了點頭,說道:"小翠啊,恩,不錯不錯,算是得了孃的真傳了。好了,好了,鬆鬆手吧,也別將這小子給擰壞了。"
小翠點點頭收了手,問道:"王三,怎麼樣?有麼有老實一些?"
"我……我說,我全說……”王三哼哼唧唧說道。
李桂花和小翠直了直身板, 相視一笑。
王三兀自又喘息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道:“前些天,我和我手下幾十個兄弟,爲了三個店鋪保護費的事情。在城外林子裡,和李子慶、誇三的人幹了一仗。開始雙方還是言語上的謾罵,到後來那幫小子使壞,動起了傢伙。我們當然也不示弱了,結果就發生了械鬥。我們這邊有四五個兄弟受了傷,其中一個兄弟還幾乎喪命。兄弟們,都是爲了我王三去拼命,他們受了傷,我王三當然不能不管了。可是,當時我手裡卻是又沒有錢,所以,所以……”
“結果你就去找李瘸子了?”李桂花問道。
王三擡起頭,連連擺手道:“不,不,是瘸子叔派人找到我的。待我去了之後,他告訴我說,他能負責我手下兄弟的所以醫療費用,並另外再給我一大筆銀錢。只要,只要我替他做一件事就好。”
“什麼事?快說!”小翠瞪大了眼睛,厲聲問道。
“就是,就是……”王三低下頭,結結巴巴了半晌,卻沒說出話來。
“是什麼?快說!”小翠跺腳問道。
“是啊!你這廝,真是急死人了,一句話,非要分兩半說。”呆在一旁冷豔旁觀了半晌的李婉兒,也不禁插了話進來,問道。
李桂花嘆了一口氣,緩緩道:“你們倆個,別問他了,我來替他說。”
“什麼,娘你替他說!你是怎麼……” 小翠和李婉兒驚詫的看着李桂花。
李桂花未理會她倆的疑問,卻是盯着王三道:“他是不是讓你用這瀉藥,下到咱‘流水軒’的飯食裡,然後再借機會向官府告發。趕咱們一家三口,離開洛陽?”
王三聽了李桂花的話,猛然一驚,擡起頭道:“姨,你,你怎麼知道的?”
李桂花沒回答王三的話,卻是雙目一閉,兩行淚水竟然順着她的臉頰流了出來。她用手捂住臉,哽咽的道:“小翠,咱們,咱們都錯怪他了。他讓王三來‘趕’咱們,他用‘杏花樓’壓低價格來擠咱們,卻都是爲了咱們好。咱們,咱們還在背後罵他,實在是不該如此啊……”
這一幕不僅讓小翠和李婉兒傻了眼,連王三也看的是雲裡霧裡。他忙道:“姨,你這話說的讓侄兒就是不明白了,這卻也是侄兒長久以來鬧不明白的地方。既然……既然瘸子叔是你和小翠的親人,他,他又爲何這麼做?而你卻還說這麼做是爲了你們好呢?”
李桂花抹了抹眼淚,從懷中掏出那日李瘸子託王三交給自己的玉佩,喃喃道:“這塊玉佩是幾十年前,我送給他的定情之物。這麼多年了,我,我都把這玉佩忘記了,卻沒想到,沒想到這老東西還一直帶在身上,還保存的這麼好,就如同那日我給他戴在身上一般……”
李桂花頓了頓,鋪滿淚水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絲悽美的笑容。那笑容裡蘊含着說不清的幸福,道不明的甜蜜和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思念。她左右反覆摸着那塊玉佩,就好像在撫摸自己的幾十年的相思一般。
良久她才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和他感情甚篤。可他從不告訴我平時乾的是什麼活計,我,我只知道他乾的活計很是危險的事情。那一年,我剛懷上小翠。有一天晚上,他回到家,滿身都是傷,流了很多血。我正準備上去問個究竟,豈料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匆匆忙忙離開了家。從此我與他一別就是幾十年。直到前些日在洛陽偶然遇到了他……我恨他,這幾十年我一直恨他。可……可今日我才知道,他卻是一直愛着我,愛着我們孃兒倆,我才知道他想讓我們離他遠一些,不是不愛我們,卻正是爲了保護我們孃兒倆……他……他太苦了。”
李桂花一席話,說的王三三人早已經是泣不成聲。這哭泣聲,隨着馬車的前行,晃晃悠悠傳出很遠很遠,直達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