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嶺第九嶺後崖絕壁,直接向上攀爬便能到達雪線之上,這條路徑是通往雪線的最短距離,但其山勢陡峭,光滑,根本沒有可着手之處,是一般武林高手都不肯走的,唯獨李承訓百獸拳之壁虎遊牆功,可以憑藉手掌、腳掌牢牢吸附住岩石,才行走起來遊刃有餘。
他用盡百獸步伐,在九嶺絕壁山岩上攀爬如履平地,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便攀爬到了雪線之上,見到了被他留在那裡經營守護雪堡的風雲。
“鷹大哥在嗎?”李承訓當頭便問,他心中急切難以掩飾。
“在,正在等候門主!” 風雲忙開口應道,他們這些暗影門老兄弟還是習慣叫他門主親切。
在風雲的帶領下,李承訓跟隨來到一處山岩角落,見許磊生正等在那裡,而其身後有個需蹲身才能進入的洞口。
隨着二人彎腰入洞,李承訓才發現這地洞非是冰雪搭建,而是在岩石峭壁底下挖掘的石洞,而且這洞明顯不深,看來尚未完工,但是高度卻是有些,他已經可以直起腰來。
“鷹大哥!”
這石洞不大,一眼可盡收眼底,在火把昏暗的光影閃爍中,李承訓看到在洞底,盤膝於地的金鱗鷹和被綁縛在地的史大可。
“小師叔,”金鱗鷹見他進來,立時起身迎了過來。
“鷹大哥無需多禮,三姐呢?”李承訓說話間已經舉步近前。
“三妹擔心你那裡人手不足,已經返回九嶺,”金鱗鷹側身,讓開正位,指着史大可道:“這廝油滑得狠!”
顯然,金鱗鷹已經審問過他,肯定沒有什麼收穫,以他審人無數的閱歷竟然奈何不了這廝,可見這骨頭有多難啃。
李承訓見史大可披散着頭髮,斜眼瞧着自己,臉上既沒有驚色,也沒有懼色,好不坦然清純的摸樣。
他倒是不急忙審問這廝,而是詢問了金鱗鷹擒拿這廝的全過程,可以說是乾淨利落,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於是,他給金鱗鷹深深作了個揖,“鷹大哥,這廝事關重大,您又幫了我一個大忙。”
“哈哈哈,”金鱗鷹開懷大笑,“小師叔太客氣了,應當的,應當的。”
他十分佩服李承訓不屈不撓的傲骨,更佩服其每每於危難中化險爲夷的才華,然而最佩服的卻是他忠厚老實的人品,和始終謙謙如君子般的風度。
要說這金鱗鷹對李承訓有多喜愛?誇張點說,他就是沒有女兒,有的話,死活得讓其嫁給李承訓做老五。
寒暄過後,李承訓便開始審問史大可,這是最爲關鍵的一步,他必須要挖出那更大的內鬼,否則,根本無法出兵。
史大可雖然髮髻散亂,衣衫卻是整齊,也未被封住口鼻,顯然金鱗鷹對其還算客氣,畢竟李承訓纔是主審,金鱗鷹自然知道分寸。
“李無名你這是何意?我奉命下山公幹,卻被爾等綁縛在此,你好大的膽子!”面對着李承訓的逼視,他絲毫沒有示弱。
見他此刻還在無賴,李承訓撲哧一笑,“那好,說說,你奉誰的命令下山?”
史大可一愣,隨即答道:“這是軍中秘密,豈能說與你聽?”可他說這話時,明顯底氣不如之前充足。
能做內奸的人,豈會沒有眼色?何況其還是銀環一人之下,負責掌管諜報斥候工作的大將?他對方敢如此做法,絕對不會是無風起浪,或許自己真的露出了馬腳,心念至此,自然是略微有些慌亂。
李承訓始終盯着史大可,見其眼中一片直白,好似真是一個懵懂的將軍受到了冤屈,不由得心下也是一嘆:這人倒真是個做奸細的胚子,可惜,是敵人的奸細。
“史大可,到了這個時候,我看咱們就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了,實打實的說吧,你爲什麼會投身突厥狼子?”李承訓冷聲開言。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史大可一硬到底,“你憑什麼如此誣陷於我?是因我反對你執掌軍權嗎?”
李承訓笑道:“你帶着五十個兄弟,連夜放了銀環,並把他送到突厥軍中,這才獨自回返,是咱們親眼所見,你說你再這樣狡辯,還有什麼意思嗎?”
“哈哈哈哈,”史大可突然縱聲大笑,他那雙丹鳳眼煞是好看,有點類似於關雲長的眼形,可惜的是長在了一個奸人臉上,“爾等存心誣陷於我,自是相互串通,其言誰會信得?”
“好辦,那五十個軍士若要查出,並非難事,若他們的口供在,看你如何抵賴?”李承訓不得不與其周旋,摧毀其心理防線。
“銀環將軍受誣遭受如此虐待,他的部下們羣情洶涌,莫不想着拼着一條性命救出主帥,我同樣心疼將軍,這才冒死帶着不怕死的弟兄救出了將軍,但我將其送到山下之後,便自回返山上,你憑什麼說我私通突厥。”
史大可知道自己做的這事兒鐵定是瞞不住了,便避重就輕,索性承認了殺人劫獄的事兒,卻堅決否定了私通突厥。
李承訓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只要其不承認私通突厥,一旦回到軍中,必然會博得那些支持銀環兵士的擁戴,而那個內奸卻可以藉此大肆炒作,將其性命救下。
“史大可啊史大可,突厥人給你什麼好處?令你如此死心塌地?”李承訓對這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奸細恨得牙齒直癢。
“廢話少說,趕緊送我回軍中,本將軍或許會念你立功心切,不予追究。”史大可一副大義凜然,他知道即便自己招供,怕也討不了好去,索性放賴,唯一期待“那人”足夠警覺,見他不在,而能順藤摸瓜找到這裡,將其解救出去。
他知道這個想法很天真,可又能如何?況且,這樣放賴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儘量拖延時間,使“那人”儘快行事,一旦大功告成,他這裡或許還真能苟活也說不定。
李承訓見他如此死硬,看來不得不動用刑罰了,他來自現代,對於刑罰始終不願意妄動,但其在大唐的歷練已經使得他心如堅鐵,當真用起私刑來,也絕不手軟。
“鷹大哥,需要給他點苦頭嚐嚐,讓他知道什麼是生,什麼是死,什麼又是生不如死!”他這話是說給金鱗鷹聽的,卻是直勾勾地看着史大可張的嘴。
“明白,”金鱗鷹應了一聲,反身出去。
對於史大可的底細,李承訓早已摸得清楚,就在剛得知有內奸存在軍中時,他便請四鷹暗中調查了殺狼四虎,極其身邊的近臣猛將,對於這些人的家庭情況,仕途升遷情況,甚至爲人性格脾氣,在軍中口碑等,全都細緻的瞭解過。
這史大可作爲銀環副手,在軍中的地位極其重要,自也在李承訓着力調查的人員當中,雖未發現其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卻掌握了他的基本狀況。
這個史大可並非是那種忠勇的武夫,相反卻是八面玲瓏,四面圓滑的人物,否則也當不得銀環的副手,掌管軍中斥候工作。但凡這種人,就沒有不怕死的,少有不怕苦的,特別是對於久居高位,少經軍陣的人,更是如此,一保一個準兒。
這便是銀環的弱點,心思敏銳的李承訓豈有不知?可說到用刑,其實很有說道,從古至今,刑偵歷來都是從心理與生理雙重角度入手,令犯人生不如死,而不得不畫押招供,只是因人而異而側重點不同。
比如遇到那特別強硬,或者特別狡猾的人,就要先摧毀其心理防線,若是遇到那嬌生慣養,或者魯鈍軟弱之人,就要先從酷刑加之體膚爲先。
很明顯,史大可是屬於前者,若是上來就用大刑,很可能會適得其反,他再胡亂咬說一氣矇混過關,李承訓還真是不好辨別真僞。因此,他打算用一個既古老,又在現代刑偵審訊中常常被使用的辦法,來摧毀這廝的意志。
史大可被李承訓綁縛在洞內唯一的一個座椅上,這原本是風雲特別爲李承訓安置座位,現在卻被他用來做刑臺。
“你要幹嗎?”史大可明知故問,只是本能的在呼喊,他的三腳貓功夫根本無法抗衡李承訓的粗暴。
突然,一道光亮在洞口閃動,隨即洞內一亮,是金鱗鷹舉着火把進來,他背上還揹着一個袋子,只見他身子一側,那背上的袋子應聲而落,閃出來一堆物事,竟都是未然的火把。
雪線之上,夜裡十分寒冷,史大可還是單衫,正凍得瑟瑟發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手腳都已經麻木。
他見李承訓過去幫忙將這些火把全都點燃,然後安插在自己周圍,心下迷惑起來:“這是爲了給我取暖?”再見金鱗鷹和李承訓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心下又覺得不對勁:“他們不熱嗎?”
片刻之後,狹窄的地洞內已經被點燃了數十個火把,將這裡照射得如同白晝,而李承訓和金鱗鷹則相對坐在洞口邊緣,鋪設上了酒肉飯食,邊吃邊聊了起來。
“你們在幹嗎?”史大可見二人點了火把,便不再理會自己,不由得心中奇怪,因而出言發問
李承訓與金鱗鷹二人自顧自的吃喝,說話,根本就不去搭理他,可僅僅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史大可便明白他們這樣做,是爲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