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摘下面巾,向二人抱拳施禮道:“參見小主,李幫主!”這人正是楚雲飛。
“雲飛,東西都帶了嗎?”李承訓開口問道。
“嗯!”楚雲飛說着,打開包裹,取出三捲紙來,分別遞給李承訓, “這是地宮結構圖,這是你要冒充那人的詳細資料,這是密室九宮格密碼圖。”
李承訓當先展開地宮結構圖的卷軸,見裡面以白描手法,形象的繪製着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甬道,共計三十六條,連通着七十二座洞室,每個洞室上都標註了名稱,“看來,我要花上幾天時間好好記住這地宮裡的每一處細節。”
他合上卷軸,與其他兩捲紙張一起,放到一旁,又詳細詢問起暗影門目前的人員佈置,組織結構,甚至主要首領的性格癖好,面目特徵等一切與暗影門相關的點點滴滴。
李承訓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憑藉其過目不忘的本領,用心默記着暗影門的一切。倒是把個楚雲飛累得夠嗆,及至最後,他直敲腦袋,口中反覆唸叨着,“真的沒有!”“想不起別的了”。
雞鳴五更,楚雲飛終於如釋重負,飛一般的逃了出去。
竇紅娘見李承訓仍在皺眉沉思,不由得心中一軟,柔聲勸道:“無名,要不咱們的計劃先停下,萬一壞了黑叔叔的計策就不好了!”
李承訓搖了搖頭,“劉黑闞久不問江湖事,我看他還有點兒剛愎自用,咱們誰也不知道他的謀劃,讓我心裡很不放心。所以,咱們的計劃,與他的計劃同時展開還是比較妥當的。”
“賈維狡詐陰險,你這一說,我還真有些擔心!”竇紅娘被他說的也是心內動搖。
“紅娘!你放心,我一切小心就是,只是這外邊,就要你多多費心了,一定要聯絡到四鷹,按計劃行事。”
竇紅娘“嗯”了一聲,容顏便舒展開來。她並非尋常女子,所以縱有千般不捨,萬般記掛,還是知道要以大局爲重,於是開始幫助李承訓細細審覈地宮圖紙的細節,幫助他記憶。
接下來的日子,李承訓沒有再出門,一直在屋子裡研琢暗影門地宮及密碼圖,期間,楚雲飛又來過幾次,他們又對計劃進行了補充修訂,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只是黃門四鷹和無憂還是沒有消息,令他比較掛懷。
距離暗影門大會的日子越來越近,晉州依然如故,暗影門依然如故,這莊園依然如故,彷彿這件大事,根本就不曾被謀劃,被髮生一般,這正是暗影門的厲害之處,一切在黑暗中完成,光明之處,很難窺其境奧。
七月十三日,夜,烏雲,無星。
李承訓一番裝扮過後,便隨着楚雲飛縱上屋頂,向太嶽山暗影門總舵飛奔而去。他寧可冒風險,也不願打沒準備的仗,見劉黑闞那裡自己插不上手,便要按自己的方式來做。
竇紅娘則站在窗前,望着月空下逐漸消失的二人,久久未動,“無名,我不想一個人!”
二人不出一個時辰,便來到太嶽山入口。
楚雲飛抱拳道:“李幫主,咱們就此別過,一切小心!”
“雲飛,暗影門再見!”李承訓抱拳回禮。
楚雲飛又閃身向山外掠去,李承訓則亦步亦趨的向山內走去。
翻過幾道山嶺,李承訓終於來到那團縈繞不散的雲霧前。他長呼一口大氣,毫不遲疑的舉步走了進去。
煙霧繚繞中,一切都是虛濛濛的,他大概走了數十米遠,那霧氣才見稀薄,一座石橋赫然顯現,即便他早有準備,見到此橋依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橋是座石拱橋,橋面不大,容不得三五個人並行。橋頭有座石碑,上面刻着三個血紅大字“奈何橋”,在橋頭風燈的搖曳下顯得陰森可怖。
橋上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口熱氣騰騰鐵鍋,鍋下石竈裡噼啪亂響,火苗躥出鍋沿。李承訓見這鍋旁正着個老婆子,她身高足有五尺,細如麻桿,尖嘴猴腮,形如鬼魅,極其醜惡,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李承訓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卻也得硬着頭皮向其走去。
“人走陽關道,鬼過奈何橋,來人是何處孤鬼冤魂?”那孟婆聲音尖刻細銳。
“小人洛陽人士,王則忠,請過奈何橋。”說着,李承訓取出奪自那人身上的鐵牌,躬身遞了過去。
孟婆伸手接過令牌,用手極其迅速細緻的摸了一遍,而後又把它遞還給李承訓,這才說道:“前塵俱往矣,喝碗孟婆湯吧!”說着,拿起身旁的舀子,從咕咚咕咚直冒泡的鍋裡,舀出一碗鮮紅的湯水,灌到一旁的石碗中。
李承訓接過湯水,頓覺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懷疑那鍋裡煮的怕是死屍吧?否則怎會有如此腐臭之湯?
來前,楚雲飛講過,這奈何橋便是暗影門的第一道防線,而這孟婆湯是必須要喝的,因爲那湯是免疫周圍毒瘴的解藥。
李承訓喝過孟婆湯後,頓覺腹內翻滾,喉頭髮緊,卻是乾嘔了幾下,什麼也沒有吐出來。他見孟婆已閃身讓開空隙,便橫着身子蹭了過去,及至與她面碰面時,好奇的向她臉面上望去,卻正見她呲着一口紅牙,對着自己癡笑,遂感到一陣頭皮發麻,趕緊轉頭避過。這竟讓他想起一人,藥色和尚,與這婆子相比,那和尚要俊俏多了。
過了奈何橋,迷霧便淡了許多,他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座墳場之中,滿眼都是倒塌的石碑,和裸露出地表的棺材,甚至還有些露出半截的屍體。
陰風颳過,李承訓竟隱隱聽得有哭號之音,正躊躇該向何處舉步,正巧望見一道白影,一跳一跳地向他這邊蹦來。
及至近前,他才發現那其實是兩個人,一人白衣白帽白臉,一人黑衣黑帽黑臉,隱沒於黑暗中不易被人發覺。
“隨我二人去來!”二人說罷,轉身向墓地深處跳去。
李承訓緊隨其後,閉口不言,警覺地觀察着周遭地形,無奈迷霧重重,他始終無法看清全貌,也不知自己走在何處,只能感知這地勢越走越低,彷彿真是要前往地獄。
“嘭!”的一聲,李承訓立感腳上一緊,急忙後退,卻又碰到了什麼柔軟的物事,耳中卻聽得“哎呦”一聲。
他連忙滑步躲開,低頭看去,發現他先碰到是一隻從土裡伸出的手掌,後碰到的竟然是一顆張嘴的頭顱,那顆頭顱還在對他嘿嘿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