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陛下居然讓你官復原職了?”崔府內,崔宏道臉上現出陰晴不定的神情來,皺着眉頭在大廳內走來走去。
“叔父,心中有事?”崔仁師臉上的興奮之色瞬間就淡了下來,嘴角抽搐了一下,淡淡的問道。
“剛纔老夫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隱隱聽說了糧價之事,說我關東世家內訌。有人假裝買糧,實際上暗地裡在賣糧。以關東世家集體利益來養肥自己,補充自己的損失。謠言傳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老夫很是驚訝。”崔宏道摸着鬍鬚淡淡的說道。
“什麼?”崔仁師猛的站起身來,原本臉上的一絲怨憤這個時候已經全部轉化爲驚恐。他雖然知道此事將來肯定會泄露出去的,但是從來就沒有想過泄露的居然是如此之快,整個長安市面上都已經知道此事了。可以說,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做好準備,以應付關東其他世家的怒火。
“這恐怕也是陛下在背後推動的。”崔宏道深深的嘆了口氣,緩緩的找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整個人瞬間好像老了不少。這種情況就是他也是沒有想到。儘管這種事情他當初也是知道的,但是事到臨頭,他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好一個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啊!陛下果真是好手段啊!”崔仁師臉上的苦澀更是濃了,仰天長嘆道:“這下好了,陛下總算是了結了一件心事了,關東世家從此之後,再也不是關東世家了。再也不能對大唐的江山指手畫腳了。數百年的親如一家,這個時候,就被陛下一個小小的計策給解體了。朝廷之中得了偌大的好處,可是我們關東世家卻是損失慘重。陛下啊!陛下,你真是好算計啊!”
“將那些糧食都賣了吧!我們是鬥不過陛下的。”崔宏道也灰心喪氣了,臉上的皺紋猛的深了不少,只聽他的聲音中充滿着疲憊,淡淡的說道:“陛下抑制糧價,不但是要懲處關東世家,更爲重要的是,是要豐富朝廷的國庫,錢糧都是陛下所需要的,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動用太倉的糧食來打壓關東世家,而且是如此的不遺餘力,是如此費盡心機,都是爲了明年的大軍出塞,陛下要的是錢糧,太倉中是不夠的,只能從我們這些世家中得到。這才陛下的目的。既然我們鬥不過陛下,那就將這些東西都送給陛下,好讓陛下高擡貴手吧!”
“難道我關東世家數百年的積蓄都便宜了陛下不成?叔父,我關東世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陛下就算還有其他的手段,也得顧忌一二。”崔仁師不滿的說道。
“哼哼,陛下佔着大義,他統治天下,又有何人敢反對。”崔宏道冷哼道:“他沒有動用刀兵,那是因爲擔心有前隋末年的事情,擔心國內刀兵一起,就會影響大局,就會使突厥有機可趁,你等着吧!待明年大將軍出塞之後,就是收拾關東世家的時候,到時候,他可是不會懼怕刀兵的。他神勇無比,手中的軍隊也將組建常備軍,這些都不是楊廣能比擬的,你等着吧!這個時候不服軟,難道要等到刀放在脖子上的時候才服軟嗎?到那個時候,就什麼都遲了。”
“這?”崔仁師顯然被崔宏道的話驚呆了,一下子愣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顯然對崔宏道所說的消息還沒有來得及消化乾淨。
“看看吧!陛下的佈局,你就知道了。”崔宏道搖頭苦笑道:“我們關東世家這次是徹底的輸了,而且更爲重要的是,關東世家即將成爲一盤散沙,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恢復到以前的鼎盛來。”
“只要有太子在,還怕其他的不成?”崔仁師顯然不同意崔宏道的觀點,而是冷哼道:“只要日後太子殿下登基,恢復關東世家以前的鼎盛來,還不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情嗎?叔父,你太過於小心了。”
“關東世家和太子殿下的地位是相輔相成的,相互輔助的,如今關東世家實微,你以爲太子殿下的地位就穩固嗎?”崔宏道不滿的掃了崔仁師一眼,淡淡的說道:“聽說陛下這次將自己的御馬賜予蜀王殿下了。哼哼,這次糧價之事,蜀王在洛陽辦的很好,一舉重創了我關東世家,對長安糧價的穩定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朝中已經有一些大臣隱隱的支持蜀王殿下了。依老夫看來,此人乃是太子的最大的威脅。在朝廷之中,岑文本看似兩不相幫,忠於陛下,但是在暗地裡,誰知道他是忠於何人的,或許就是這個蜀王殿下的。你如今也是宣德殿大學士,若是能得到首輔的位置,就算我關東世家的力量弱小了不少,但是照樣能照應太子殿下,保證太子殿下的位置。”
“岑文本?”崔仁師雙目中露出一絲迷茫的光芒來,一個智謀遠在自己之上的人物,更爲重要的是,此人的聖眷更是在自己之上,可以說,他岑文本若是犯了和自己同樣的錯誤,所受的處罰絕對是比自己小了許多的。這樣的人物只能是做爲自己的朋友,而不能是以自己爲敵的。否則的話,自己必定會倒黴的。
“太子殿下也不小了,該找一門親事了,聽說岑文本有女,生的貌美如花,多才多智,繼承了岑文本的聰明和才智,是太子殿下的良配。明日老夫準備說與皇后娘娘聽,讓皇后娘娘爲太子殿下提親。”崔宏道忽然嘆了口氣道。
“這如何能行?”崔仁師面色一變,不由的說道:“這太子妃的位置本來就應該是屬於我們崔氏的,如何能讓岑文本得去了。”
“她的女兒是獨女。”崔宏道冷哼道:“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太子之位就是穩如泰山了。再說只要他登上皇帝之位,日後這皇后之位是何人,還不是他的一句話嗎?這個簡單的道理難道都不懂嗎?哼!”崔宏道的雙目中不由的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來。眼前之人,只注意到眼前的利益,卻不知道日後之事,眼光如此的短淺,日後又如何主持崔氏的一切。
“是。”崔仁師聞言面色一變,腦袋低了下來。雖然心中不願意,但是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崔宏道說的是有理的。岑清影確實很重要,是將岑文本徹底綁在太子黨戰車上的唯一的辦法。而只要岑清影的存在,岑文本就不得不爲自己的女婿考慮,使他坐穩太子之位,使他不得不放棄蜀王盧恪。
“更爲重要的是,此舉也是爲了試探陛下的。老夫要看看陛下心中可有廢掉太子的心思。”崔宏道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來,笑道:“若是陛下同意,那就是陛下在支持太子,因爲爲了太子殿下的將來,陛下就得不斷的培植太子殿下的實力,結交岑文本就是其中之一,若是陛下不願意,那也就是說明,陛下恐怕有廢立太子的心思了。我們也只能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考慮問題了。”
“叔父高明。”崔仁師不由的點了點頭。所謂薑還是老的辣,也不是沒有道理,在這個敏感的時刻,關東世家不能再踏錯一步,否則,真的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宣德殿內,岑文本並沒有想到,就在皇城之外的崔氏族人居然將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了,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張名單,名單之上,盡數是左翊衛大軍中外放的名單,這些人將奔赴全國各地,爲組建常備軍而抽調精銳之士,多是郎將等重要官職。不過,這個時候,岑文本眉頭皺了起來。
“此人是涼王舉薦的?”岑文本望着名單之上,排名第一的人物,赫然是隴西李然的人物。據岑文本所知,這個叫李然的人物乃是涼王盧照英的妻舅。雖然是出身隴西李氏,弓馬嫺熟,深通韜略,說實在的,此人作爲鷹揚郎將倒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問題是,此人乃是涼王舉薦的人物,這就是有問題了。
“涼王舉薦的又如何?”在一邊的韋思言不由的輕輕的問道,顯然不理解這其中的含義。他是爲宣德殿送名單而來的。岑文本沒有讓他離開,他就不能離開。
“涼王乃是親王。”長孫無忌淡淡的掃了一眼韋思言一眼,說的根,此人與自己也是屬於關中世家的領軍人物,可是爲什麼就明白這其中的區別呢?親王不得與軍中將領、朝中大臣結交本就是定製,雖然並沒有人遵守,但是涼王可是不同,他手中握有軍權,若是再與軍中將領感情深厚,任何帝王都會忌憚的。
“那此人當如何?”韋思言面色一愣,趕緊問道:“要不要將此人刪除。”
“上報陛下吧!”岑文本想了想,還是說道:“還是交給陛下來處理吧!”事關宗室親王,岑文本是不想牽扯其中的。這是他做官的原則,也是他深的盧照辭信任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