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君羨反了?”盧承烈面色一陣大變,李君羨是什麼人,他駐守在玄武門,那個地方是東宮出入後宮的必經之路,盧承烈幾乎每天通過玄武門往來於東宮和皇宮之間。可以想象,若是李君羨對自己有什麼不軌的企圖,首先要乾的事情就是在玄武門殺掉自己,然後趁勢攻佔皇宮,學當年的李世民一樣。
“殿下,今日錦衣衛在武連郡公府的人來報,李君羨的三個兒子殺了府內的所有錦衣衛暗樁,若非她自己只是一個燒菜的下人,平日裡若非有大事,根本不會與其他的錦衣衛暗樁聯繫,而自身也是一個低調的人,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否則的話,就是連她也被殺了。今日她可是冒死才潛出來的,將消息送了出來的。殿下,你還是趕快去城外軍營吧”岑文本面色驚惶的說道。要知道玄武門就是近在咫尺,若是這個時候調遣左翊衛大軍或者城外的大軍前來,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更何況,連武連郡公都已近造反,還有何人不會造反呢?只有躲到城外的大營之中,那崔義玄和樑建方都是盧承烈親手提拔的將領,對盧承烈是忠心耿耿,有這兩個人保護盧承烈,自然是萬無一失。 Www●тTk ān●℃o
“不,孤若是走了,長安城必定會遭殃。”盧承烈思索了片刻,說道:“放心,李君羨若是這個時候造反的話,恐怕你我馬上就要面對對方的大軍了。哼哼,他雖然在左監門大軍中有一點威望,但是不要忘記了,有些人乃是武學所出,低下的那些士兵們都感念父皇的仁德,不會跟着他造反的,就算會跟着他造反,也得需要有一定的時間說服他們,現在還沒有關係的。岑先生,他殺的那些錦衣衛暗樁只是造反的第一步。我們還是有時間的。”
“可是,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岑文本面上露出驚惶之色。說道:“殿下乃是國之儲君,豈能在此,還是早些離開此地的好。”岑文本不能不緊張,玄武門就在旁邊,掌管宮中的禁衛,若是李君羨這個時候殺出來,就算皇宮外的左翊衛大將軍前來救援都來不及。更爲重要的是左翊衛大軍一向走的都是精兵路線,人數上根本就比不上左監門衛大軍。岑文本不能不擔心這一點。
“不要着急,不要擔心。”盧承烈卻坦然自若,對旁邊的內侍說道:“傳狄仁傑前來。”
“狄仁傑?”岑文本聞言面色一動,對於這個狄仁傑,他早就聽錦衣衛的人稟報過,一個差點成爲宣德殿行走的人,自然能引起岑文本的重視,只是更讓他驚訝的不是狄仁傑此人的智慧,而是狄仁傑此人進退有據,不爲短期好處所打動,反而想去當個縣令,如今這樣的年輕人已經很少見了。
“臣狄仁傑拜見殿下,拜見首輔大人。”過了片刻,就見狄仁傑緩緩走來,一身深綠色的袍服,穿在他身上,倒是有幾分官員的威嚴了。
“懷英,你且說說看。”盧承烈想也不想,就將李君羨將要造反的消息說了出來,最後說道:“這是錦衣衛傳來的情報,你且說說,這個李君羨何時將要反,何時要反,我們該如何應付?”盧承烈顯然急切無比。哪裡有剛纔的平靜來,岑文本見狀面色一動,在心中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個太子也知道培育自己的根底了,無論是自己,還是長孫無忌,更或者是王珪,在太子這裡,都已經失去了最大的利用價值。因爲這些人都是跟隨天子的,而不是大小就跟隨盧承烈的。而狄仁傑這樣的年輕俊才,纔是被盧承烈信任的對象。
狄仁傑聞言,偷偷的掃了岑文本一眼。那岑文本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暗自讚許的同時,點了點頭,說道:“懷英,你且分析一下,老夫也來聽聽。”
“是。”狄仁傑心中暗歎對方不愧是天下第一智者,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更爲重要的是胸懷開闊,並沒有因爲太子的想法而對自己有絲毫的嫉妒。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首輔大人,當下恭恭敬敬的朝岑文本拱了拱手。然後再站起身來,說道:“殿下,這個李君羨在短期內是不會反的,最起碼今日是不會反的。”
“此話怎講?”就是連岑文本也驚訝的望着狄仁傑。觀點和自己的一樣,但是也有與自己有一點不一樣的地方。當下也迫不及待的問道。
“殿下,若是臣沒有猜錯的話,殿下得到這個消息已經有一個時辰了。一個時辰足以發生許多的事情,比如說玄武門的士兵和宮中的禁衛會從各處朝南書房殺奔而來,將太子殿下擒獲。不知道臣說的可是有道理。”狄仁傑雙目中露出自信之色,說道:“那李君羨乃是軍中名將,殺伐果斷,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仗了,當然明白時間的重要性,也明白有了一個時辰能決定許多的事情,若是要造反的話,肯定會迅速出擊,豈會讓殿下有一個時辰的準備時間?他這邊殺完了錦衣衛內線,那另一邊就會起兵攻打東宮、皇宮,活捉殿下,或者將殿下殺死,活捉幾位王爺。可是如今一個時辰都快要過去了,玄武門方向仍然沒有任何的動靜,這就說明一點,對方不會在今日發起進攻。”
“那他爲什麼要殺錦衣衛內線呢?”岑文本又問道。
“若是臣沒有猜測錯誤的話,殺死錦衣衛的人必定不是李君羨,而是另有其人。”狄仁傑自信的笑道:“也許李君羨正在猶豫,正在遲疑,但是一旦有人替他殺了錦衣衛,那他就必定會造反。這個人若是臣沒有猜錯的話,必定是李君羨的三個兒子。”
“懷英啊沒有早日將你引給太子殿下,是我這個首輔的過錯啊”岑文本雙眼一亮,拱手說道:“今日見到懷英,才知道老夫是真的老了,日後有懷英在太子殿下身邊,老夫也就放心了。”
“首輔大人謬讚了。”狄仁傑趕緊說道:“閣老大人跟隨陛下多年,忠心耿耿,爲國效命,纔是讓學生等人敬佩萬分,不但聰慧絕倫,智謀如海,最爲關鍵的是胸懷寬廣,讓學生佩服的五體投地。閣老纔是學生一輩的楷模。”
“好了,好了,你二人也不要相互誇讚了。”盧承烈臉上又恢復了輕鬆的模樣,擺了擺手,找了地方坐了下來,說道:“懷英,既然閣老也認可了你的推斷,那你就說說,眼下該如何是好?總不能現在就調兵入城吧這樣一來,對方肯定會發現的,到時候,必定會立刻起兵,在左翊衛大軍的進攻下,皇宮內衛自然是不會有多少的抵抗力,可是這樣一來,皇宮之中,難免會出現廝殺,這樣就會驚動宮中的皇妃們,還有孤的母妃。這樣對大唐的國體也是不好的,若是能兵不血刃,就能將李君羨活捉的話,那是最好了。不知道你二人可有什麼計策。呵呵,一個是跟隨父皇的老臣了,另一個乃是後起之秀,孤就不相信二位沒有好的計策,可以避免對方暴起發難的。”
“呵呵,一客不煩二主,懷英,你且說下去吧”岑文本與狄仁傑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岑文本笑呵呵的說道。
“學生領命。”狄仁傑趕緊說道:“殿下,殿下可以在宮中設宴,召集各位大人,並且要求軍中將領之後都必須來參加,以選取優秀者作爲東宮六率的統領。嘿嘿,既然李君羨還沒有做好準備,今夜必定會前來,而殿下設立東宮六率也是遲早的事情,也不會有人懷疑的。或許陛下知道此事之後,還會順勢下旨,讓殿下恢復東宮六率呢”
盧承烈聞言望了岑文本一眼,岑文本點了點頭,道:“懷英之言可行,然後命令左翊衛大軍趁機入皇宮,調換左監門大軍,其二,命令霸上行營崔義玄率領大軍駐守長安各處城門,其三命令藍田行營樑建方做好應變的準備,有此…,足以保證長安的安全。”
“好,那就這麼辦”盧承烈臉上露出一絲堅毅之色,冷哼哼的說道:“這些傢伙着實可恨,父皇在的時候,各個不敢出面,父皇出征在外,卻各個都冒了出來,以爲孤是軟柿子,好捏不成?今日就讓這些傢伙看看,孤乃是父皇之後,龍鳳血脈,有些東西是天生的,殺起人來絲毫不比父皇差多少。”
岑文本和狄仁傑相互望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那岑文本拱了拱手,說道:“殿下要承繼大統,尚需要磨練,磨練越多,對殿下日後的好處就更大,殿下,臣倒以爲,這些傢伙的出現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哼哼,這樣的好事,孤寧願不要。”盧承烈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真的不明白,連李君羨也造反了,難道父皇對他還不夠好嗎?”
“殿下,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古以來都是如此。”狄仁傑低聲的勸慰道:“關中兵力不足,涼王殿下已經離開關中,一些有心人自然就會加以利用了。更何況,李君羨乃是武連郡公,若是這次跟隨陛下東征,回朝之後必定能再升一級,可是陛下將其留在關中,難免心中有點不舒服,被人利用之後,起兵作亂也不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不也是有前車之鑑嗎?”狄仁傑說到最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盧承烈一眼。他所說的前車之鑑,就是當年盧照辭掌握左翊衛大軍的時候,趁着李氏宗族將領領兵在外的時候,一舉佔領京師,最後成爲帝王的。顯然這個李君羨此刻也準備走當年盧照辭所走的路。
“就他?”盧承烈冷笑道:“李唐的江山本就是父皇打下來的,當年父皇單騎入關中,纔會讓李淵輕鬆進入關中,大將軍李靖得父皇之助,才平定江南,父皇在軍中威望甚高,衆將都對父皇心悅誠服,所以父皇能贏得軍心,贏得天下,他是何人,一個瓦崗寨的叛將而已,若是沒有父皇,他也能被封爲郡公,恐怕早就被人砍了腦袋了,如此忘恩負義之人,也居然敢留在世上,今夜我必殺他。”
“呵呵,殿下,您這種心情去大殿恐怕是不適合的。”岑文本聞言,笑呵呵的說道:“心中有鬼的人,一見到殿下的模樣,必定會懷疑,臣以爲殿下還是放鬆點好。”
“是啊殿下,我軍尚未佔領整個皇宮,殿下還是小心點好。”狄仁傑也笑呵呵的說道。
“好,就依兩位。”盧承烈點了點頭,道:“今夜逮住了李君羨之後,孤倒要問問他爲什麼要造反。哼哼,天子之位如此就容易得到,那天下早就更換頻繁了,我大唐早就成了他人手中之物了,豈會輪到他這個叛將。”
“殿下聖明。”兩人點了點頭。
“懷英,你去城外,傳孤的口諭,讓崔義玄入黑之後,立刻接受長安城的防禦之事,還有分出一部分的兵力,保護東宮。”盧承烈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佩來,遞給狄仁傑說道:“你面生,就算外面有人監視着孤,對於你這個小官,也不會在意的。去了之後,就留在霸上大營,與崔義玄一起行動吧”
“臣這就去辦。”狄仁傑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也確實只有自己前往,岑文本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去了城外軍營,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只有自己這個小官,纔不會引起別人的主意。而且也只有他才能在這個時候,配合盧承烈的計劃,一起攻佔各處城門,最終掌控長安城。更爲重要的是,這個時候,恐怕盧承烈是誰也不相信,唯獨只相信自己這個剛剛收服的臣子了。他若是不去,誰還能去。更爲重要的是,他明白,這也是盧承烈給他立功的機會。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接過玉佩,朝二人行了一禮,這才退了下去。
“殿下,那尉遲寶林、尉遲寶慶還有秦懷玉等人,殿下可以多加籠絡。”岑文本待狄仁傑走了以後,方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幾人乃是秦瓊等將領之後,一身的爵位乃是陛下所賜,一身榮華富貴與皇家是休慼相關,殿下此刻要組建東宮班底,這些人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孤知道了,有勞老大人了。”盧承烈點了點頭。本來是沒有盧照辭的允許,是不可能組建東宮六率的,但是不管能不能組建,都可以將這個架子搭起來,這些功勳世家之後,也是一個利益團體,在軍中有無數的人脈關係網,接好他們,就能使自己的地位進一步穩固起來,到時候,就算有什麼變故,恐怕也會有無數的人爲自己出頭了。
“恩,既然如此,臣就下去準備宴會的事情了。”岑文本點了點頭,朝盧承烈拱了拱手,方告辭而去。
鍾翠宮,盧承烈恭恭敬敬的站在長孫無垢的面前,在她身邊,小公主正開心的玩着,那長孫無垢臉上閃爍着母性的光輝。
“你不在東宮處理國事,怎麼到母妃這裡來了?”長孫無垢閃過一絲柔和的光芒來,又低着頭撫摸着自家女兒的腦袋。
“聽說終南山風景不錯,兒臣想請母妃起駕終南山。”盧承烈笑呵呵的說道,臉上卻沒有半點的異樣來。
“去終南山?這個時候去終南山?”長孫無垢望了望宮外,皺了皺眉頭,玉手從小公主腦袋上抽了回來,疑問道:“這個時候讓母妃去終南山,你真想的出來。”
“這個母妃,這個時候去纔是好事呢?夜晚下的終南山…”
“好了,說吧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長孫無垢眉頭緊皺,不待盧承烈將話說完,就打斷了他,冷哼道:“若是沒有什麼事情,你豈會讓母妃去終南山,說吧,什麼事情,讓你如此緊張。”長孫無垢聰慧無比,加上盧承烈更是她的兒子,知子莫若母。一見盧承烈如此模樣,頓時知道他必定是遇到了難事,否則的話,不會讓自己下午的時候,去終南山遊玩。
“母妃,這個,這個?”盧承烈俊臉微紅,不知道如何說的好。
“有人造反了?”長孫無垢鳳目含威,猛的一下子站起來,望着盧承烈說道。
“是,據錦衣衛傳來的消息,玄武門守將李君羨最近有可能造反。他的三個兒子已經殺了府內的錦衣衛密探。”盧承烈趕緊說道。
“你準備如何應對?”長孫無垢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知道爲什麼盧承烈要讓自己去終南山了,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但是她很快就冷靜下來,望着盧承烈說道。
“兒臣今夜將在宮中設宴,招待各軍中勳貴之後,比武勝利者將入東宮爲六率統領,到時候,軍中將領大多來此,包括他李君羨。”盧承烈想了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