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
蒙面黑衣人忽然冷笑一聲，對趙寒道：
“那哥舒摩羅，他身爲我突厥族人，卻一直幫着你們唐人做事，和自己的族人作對。
他就是我大突厥國的罪人。
而您卻說，此人是我。
趙法師，是剛纔的鬥法太激烈了，讓你也變糊塗了麼？”
而洛羽兒和姜無懼，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哥舒摩羅，他一直都是蘇姑娘的忠誠手下，平日和顏悅色的，還有些逗趣呢。
而這辦案以來，他也幫了我們很多的大忙。
怎麼趙寒卻說，這個神秘狠毒的突厥亂賊首領，竟然就是哥舒先生？
趙寒卻是淡然一笑，道：
“哥舒先生，都到這時候了，還裝啊？
其實，從很早開始，我就已經注意到您了。
試想想，能統領那些突厥黑袍巫師、豹師大軍的人，一定不是個普通人。
這肯定是，你們突厥國裡，一位有身份的大人物。
而這個大人物，還非常熟悉大唐、能說一口唐語，深謀遠慮，行動又非常的迅猛過人。
放眼這整座揚州城裡，你們突厥族人之中。
除了那個執失魁也之外，還有誰比您這位祆教的大祭司，更符合這個人物的身份？
只是，自從我認識先生您以來，您一直隱藏得很好。
不要說我們這些外人了，就是一直和您一起的蘇姑娘，也被完全蒙在了鼓裡。
在明月樓、祆祠，還有在江都宮裡。
哥舒先生您對我們的幫助，可謂是盡心盡力，完美無缺的了。
所以，雖然我很早就注意到了，可一直都沒有真正懷疑過，那個蒙面黑衣人就是您。”
“是麼？”蒙面黑衣人冷冷道，“那爲什麼後來，你又懷疑了？”
趙寒淡笑道：
“這一切，都要從山陽瀆的河底，我和你們的人第一次見面說起。
那次，你們提前知道了，我要去探查沉船。
而你們也正好也要去那裡，打撈那塊寶貝的黑火‘大石頭’。
所以您就乾脆合二爲一，設下了那個闇火牢籠和假船‘黑火雷’，想要趁機滅了我。
可結果，卻被我打敗了。
您肯定很不甘心。
於是，您又從柳參軍那裡打聽到了，我們要去明月樓查案的消息。
所以，您就再次在那個百饈宴上，布了一個‘暗殺局’。
您本來的計劃是，先滅了我，然後一把火，把明月樓後船倉庫裡，那些卷冊全燒了。
這樣，你們在明月樓裡的印跡，就會全部被抹去。
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查到你們的底細了。
可結果，又被我打敗了。
不僅如此，就連那明月樓的卷冊，都被李大人帶人搜到拿走了。
從那些卷冊裡面，我們第一次發現了，你們那個‘阿悉結氏行’的存在。
同時，我們還發現了那個關鍵的人物，‘延永壽’。
面對這兩次的重挫，您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而這一次，您痛定思痛，學乖了。
您不再自己出手，而是請了杜鬆雲杜大人做援手。
因爲您知道，杜大人手下的那幾個妖物，都是潛隱暗殺的高手。
而您也正好，藉此測試一下，杜大人在這次揚州的事裡的誠意。
而杜大人呢？
他一方面要利用你們，另一方面也想剷除了，我這根眼中釘。
他當然立即答應了您的請求。
所以纔有了後來，杜大人派了個黑衣女子，去李府裡，燒掉了明月樓的卷冊。
然後，她又去了延府，用毒水淹沒那個地洞，試圖把裡面的證據都毀掉。
可誰想到，我又搶先了一步。
我在那地洞裡，看到了延永壽的記錄，知道你們幾乎賄賂了半個揚州官場，還收買了那三個神秘的人物。
自此，我已經完全明白了，你們這些亂賊，一定對揚州有着重大的陰謀。
當時，我把這些事，告訴了辦案的主要人員。
您以‘哥舒摩羅’的身份，跟着蘇姑娘過來，聽到了這些。
您的心裡，肯定是大吃一驚。
因爲，您在這揚州經營了這麼久，眼看這大事就要成了，卻突然被我查到了關鍵的機密。
我一步步接近真相，那您的整盤計劃，就可能會被發現，被挫敗。
您知道再這麼下去，肯定不行了。
而當時，我正好去找了蘇姑娘，想請她和您幫忙查探一下，那個‘阿悉結氏行’和突厥亂賊的事。
您立即覺察到，一個上好的機會來了。
於是，您就想了一條‘妙計’。
您故意對蘇姑娘說，已經找到‘阿悉結氏行’的線索了，讓蘇姑娘來告訴我。
您知道，我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立即上門，向您討教。
而等我去到祆祠，您就亮出了一直隱藏的，祆教大祭司的身份來。
然後，您故意把您那位忠誠的手下、執失魁也，抓了出來，讓我審問。
那執失魁也，當然早就聽了您的吩咐了。
他當場就承認，他就是那個突厥亂賊的頭領，蒙面黑衣人。
然後，他當場把您打暈，還立即把那個早就埋伏好的‘火骨巨妖’祭出來，想把我徹底解決掉。”
蒙面黑衣人聽到這裡，忽然冷笑道：
“趙法師，要真如您所說，那哥舒摩羅把您引到祆祠，是爲了殺你。
那他直接讓執失魁也出手就好了，又何必再安排，那什麼‘把他打暈’、‘承認是亂賊頭領’的事？
那豈不是，多此一舉麼？”
“這個，就是先生您厲害的地方了。”
趙寒笑道，“您把我引到祆祠，實施暗殺。
要是我真的被害了，那您除掉了心頭大患，也就不用擔心秘密被泄露，就可以繼續您起兵的計劃。
可要是，您的計劃不幸再次失敗了，我沒死。
那麼執失魁也，他已經頂替了您‘蒙面黑衣人’的身份，您又這麼的幫我，還被執失魁也打暈了。
所以，即使我對您有過任何的懷疑，也會被徹底地打消。
從此以後，我將會深信，先生您就是我們這邊的人。
而從此以後，你也就可以從容地，潛伏在我們的身邊，一邊暗中偷聽着我們的消息。
另一邊，你則利用這些線索，指揮手下的突厥亂賊大軍，把你們的計劃繼續施行下去，直到成功。
所以，無論祆祠的事往哪一方面發展，您都穩如泰山，佔了大便宜。
不得不說，哥舒先生您這一招‘左右逢源’，真是高明之極。”
蒙面黑衣人冷哼了一聲道：
“既然，這個計劃如此的完美。
那你又爲什麼說，就是從祆祠之後，你就開始懷疑哥舒摩羅了？”
“因爲這一招‘左右逢源’，還有另一個名字。”趙寒道。
“什麼名字？”蒙面黑衣人道。
“聰明反被聰明誤。”
趙寒笑道：
“其實說穿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如果，執失魁也真的是‘蒙面黑衣人’，那他就是個化外高人，手下還有那夥厲害的黑袍巫師。
而哥舒先生您，只是個普通的祆教大祭司，不懂任何的化外法術。
那他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地讓您給抓住了？
好吧，你可以說，他這是故意上鉤，想來殺我。
可是，祆祠的祭壇大廳裡，那個火骨巨妖和巫術法陣，那都是需要一段時日才能佈置成功的。
當時，先生您早就到揚州了。
您又是祆教的大祭司，蘇姑娘都說了，平日您沒事就待在那祆祠裡，給人講經傳法的。
那麼這執失魁也，他又怎麼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佈置了那一切，卻沒有引起您的任何注意？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
當時，執失魁也說了。
我和哥舒先生您，是他這次計劃的大阻礙。
他到祆祠來，就是要把我們兩個都解決了，好爲他的計劃鋪平道路。
那爲什麼，他完全有機會一擊殺了您的，卻只是把您打暈了過去？
難道，這位陰狠毒辣的蒙面黑衣人，竟然突然發了慈悲，想放過您這個大對手了？
這一切，讓我不由得立即對您起了懷疑。
只是當時，執失魁也已經露出了真面目。
而從各個方面看來，他似乎也比您，更像那個蒙面黑衣人。
所以，我主要的注意，還是先放在了執失魁也的身上。
直到後來在江都廢城裡，我發現，執失魁也的聲音，原來一直都是裝的。
他根本就不是，那個蒙面黑衣人。
我才猛然想起了，有關先生您的這一切疑點來。
您的地位和能力，都跟那個蒙面黑衣人，非常符合。
您這次到了揚州後不久，那些突厥亂賊，就開始動作了起來。
在明月樓裡，蒙面黑衣人想暗殺我，蘇姑娘也過來幫忙。而一直跟着她的您，卻沒有立即出現。
直到後來，蒙面黑衣人跳江逃走了。
過後不久，先生您才突然出現了。
而後來，江都廢城一戰的時候，蘇姑娘也帶來了援兵。
按計劃，您本應該和她一起出現的，可您再次沒有立即出現。
當時，羽兒和李姑娘看到江邊的小船上，那個蒙面黑衣人正好又在那裡。
後來，蘇姑娘的人馬到齊之後，蒙面黑衣人消失了。
再然後，您又突然出現了。
兩次都是這樣，出奇的相似。
這所有的疑點加在一起，還有最重要的，排除了執失魁也、這個最可能的人選之後。
那這個蒙面黑衣人除了是您，還能是誰？
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爲您在祆祠那個‘左右逢源’的計策，引起的。
您說，您這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還是什麼？”
蒙面黑衣人的目光，漸漸陰冷了起來。
似乎他完全沒有想到，祆祠那一次、還有其他的事，他都做得這麼的完美。
趙寒卻竟然能從中，看出了這麼多的破綻來。
“趙法師，”蒙面黑衣人冷冷道，“你的話確實有些道理，可這都是些推測而已。
就憑這個，你就能斷定，我是誰了？
您所謂的‘推斷’，就是這麼空口無憑的麼？”
“說得好。”
趙寒笑道，“雖然在江都宮之後，我幾乎已經認定了，那蒙面黑衣人的真實身份。
可我的手裡，確實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
萬一，冤枉了好人，那蘇姑娘可饒不過我。
所以後來啊，我就想了一個法子，直接弄到了有關您真實身份的，一手證據。
就是這個證據，讓我立即認定了，這個蒙面黑衣人，就是你、哥舒摩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