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形,有詐!
令狐德正想到這裡,就想勒轉馬頭,退回去。
就在此時,四周的屋檐和牆頭上,瓦片突然一陣咯咯作響。
無數個身影冒了出來,一張張的長弓搭着鐵箭,瞬間對準了地上的府兵大軍。
這些人一個個穿着大唐的鎧甲,正是衛察司的兵將。
中計了!
令狐德正心裡一跳。
身後,那些大都督府的府兵看見中了埋伏,也騷亂了起來。
此時,前方黑沉沉的大堂裡,燈光忽然亮了。
夜色下,那大門咧的往兩邊打開,兩排大唐步騎兵衝出來、站在兩邊,手裡的刀槍弓箭泛着寒光。
正中央,一位大唐將領身着明光甲、手持長鐵戟,縱馬走到門外,冷冷道:
“令狐德正,趙法師讓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這正是柳孝巖。
令狐德正終於看明白了。
怪不得,剛纔進來的時候,什麼阻攔都沒有。
原來今晚這個衙門裡,就是一個“甕中捉鱉”的陷阱,專門等他鑽進來的。
這柳孝巖說了,這個計策是那個趙寒設下的。
可是這個偷襲衛察司的計劃,是非常隱秘的。這姓趙的小子,他怎麼會提前知道,還做了這麼多的準備?
令狐德正怎麼都想不明白。
可他畢竟是帶過兵的大將,立即審視了一下形勢。
如今這四周的高點,都讓柳孝巖的人馬佔據了,還有弓箭威脅着。
這個形勢,確實對令狐德正不利。
可是,這衛察司的兵馬,也就只有幾百人而已。
就算讓他們佔了有利的地形,令狐德正手下的數千府兵,面對這區區幾百號的對手,還是大大佔優的。
令狐德正想到這裡,心一下又定了許多。
他粗笑一聲,就道:“柳參軍,是那姓趙的小子,讓你設的埋伏吧?
怎麼着,你們這是想把我的人,一網打盡?”
“正是。”柳孝巖道。
“笑話!”
令狐德正大笑一聲,鐵鐗搭在了肩膀上道:
“柳孝巖,現如今本將軍的手下,是整支大都督府的步騎大軍。
還有,門外的突厥豹師少說也是三千人馬,都是本將軍的幫手。
就憑你這幾百只小蝦,還想把我們‘一網打盡’?
你、還有那姓趙的小子,你們這些蠢貨做夢去吧,哈哈哈哈……”
柳孝巖哼了一聲,長戟一震道:
“令狐德正,你別以爲你人多,就得意了。
別的不說,就說門外的那幫突厥賊人。
既然,你說他們是你的幫手,那怎麼你都進來這麼久了,他們卻還沒跟進來?
他們人呢?”
令狐德正一愕。
剛纔他搶功心切、一路衝進來,也沒想別的。如今柳孝巖一說,他才突然驚醒了。
對啊。
今晚來前、哥舒摩羅都說好了,子時一到,兩支大軍就一起衝進衛察司,把這裡面的人全殺光。
如今,他都帶人進來這麼久了,還中了對手的埋伏。
怎麼那幫突厥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行,得叫叫他們!
令狐德正一轉頭,就想對門外高喊出去。
“別費勁了,”柳孝巖道,“告訴你吧,令狐德正。
這時候,你的那幫突厥亂賊‘幫手’,馬上就要土崩瓦解了。”
什麼?
令狐德正一驚。
難道,那個姓趙的小子,還在外頭設了埋伏?
可看這個樣子,柳孝巖手下的幾百人馬,全都在這裡了。就算那小子要設埋伏,他哪裡還有什麼人手?
“哼,”令狐德正道,“柳孝巖,你還想唬我?
我明白了,這肯定又是那個姓趙的小子,教你的什麼花招。
本將軍不會再上他的當了,放號箭!”
令狐德正一聲命令,身後的兵隊裡,一支號箭頓時升空而起,發出凌厲的響聲!
這時候,衛察司的正門外。
那個突厥黑袍將領,還是坐在馬上冷望着,沒有一點要帶兵衝進去的跡象。
後方,那個千夫長正急得團團轉。
這時候,他突然聽到了號箭的響聲,立即就縱馬來到黑袍將領的身旁,道:
“頭領,這唐人的信號來啦,咱們也該衝進去了!”
可黑袍將領還是沒動。
那千夫長實在就忍不住,就道:“僕骨洪,你是聾了還是怎麼着?這是號箭啊,衝啊!!”
“放肆!”
黑袍將領的身邊,一名隨從對那個千夫長道:“你敢這麼直接叫頭領的名字,想找死麼?”
那千夫長是哥舒摩羅的心腹之一。
他也不怕,哼了一聲,就對黑袍將領道:
“頭領,今晚哥舒達幹都吩咐過了,咱們一定要把這個衛察司全部剷平。
這唐人的號箭都出來了,可你卻還是不動。
你這是公然違反達乾的號令,按咱們大草原上的規矩,是要九馬分屍的!!”
千夫長說着,胡刀一下脫鞘而出,指着黑袍將領的頭。
這一下,四周的突厥步騎兵們,都是一片譁然。
其實,他們也覺得很奇怪。
那個黑袍將領,叫僕骨洪。
他是哥舒摩羅手下的大將,平日非常的冷靜果敢,所以今晚,哥舒摩羅纔會讓他做帶兵的總頭領。
可現如今,敵人就在這個衙門裡,這僕骨洪卻總是這麼一動不動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衆目睽睽之下,黑袍將領冷冷看着,指着他的那把胡刀。
一直沒說話的他突然開了口,對那千夫長道:“延渾,你這是要對我動刀麼?”
“沒錯!要是你再不下令衝進去,我就……”
千夫長說着,正想揮動胡刀。
可他突然停住了。
不對。
黑袍將領僕骨洪,是個高大的突厥漢子,說話向來都是渾厚有力的。
可眼前這個頭領的聲音,雖然冷冷的,但顯然就是一把女聲。
而且,這把女聲聽起來好像還很熟悉。
“你,”千夫長禁不住一指黑袍將領,“你究竟是……”
“延渾,”黑袍將領冷冷道,“就爲了幫那些唐人,你竟然敢對自己的族人、你的頭領,動刀。
你好大的膽子。”
嗖!
黑夜裡,突然閃過一道寒光!
千夫長還沒來得及答話,他的腦袋就脫離了身體、飛了出去,一道鮮血噴了出來!
他的身體也噗地一聲,掉在地上不動了。
這一下來得太過突然了。
四周,突厥豹師的兵將們都是一愕。
就在此時,黑袍將領把面罩一揭,露出了一張美豔冷漠的,胡族女子的臉來。
正是蘇雨童的那位隨身女僕,喀貝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