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走了,雖然她是爲了學校,爲了孩子們,但在林曉心裡,多少有些把這理解爲是一種懲罰。
林曉曾經那樣傷害過韓冰,這不可能一見面就煙消雲散了,以韓冰的個性是會慢慢“折磨”他的,是的,一定是這樣。當然,對於這種折磨,林曉欣然領受,因爲這對他來講實在也是一種幸福,可是,林曉並不知道,他和韓冰都已不是少年時代的他們了。
韓冰對林曉遲遲不肯坦白他與舒夜的事還是相當介意的,加上從前老帳,這下可是新老帳一起算,韓冰可不打算就這樣輕易放過林曉,只是眼下她實在沒這個時間。
韓冰的離開的確是帶有懲罰意味,然而,當韓冰真的乘上飛機飛上藍天的時候,她才發覺,這懲罰的意味,實在是雙向的。
韓冰並不需要走的這般匆忙,她還可以在林曉身旁呆上一陣,她之所以走,是因爲害怕自己會沉溺於這種幸福當中,這種幸福來得太突然,讓人太過陶醉,太過沉迷,韓冰需要清醒,她與林曉重逢濃濃的喜悅實在需要一段時間來稀釋,她清楚的意識到她要以一種獨立的人格屹立在林曉身旁,這樣才能恆久,是的,他們依然深愛着對方,然而在新的歷史時期下,他們的愛情實在需要新的歷史內容了,所以,說來說去,他們得分開一段時間,聰明的韓冰看到這一點,同時,在這段時間林曉應該能好好解決他與舒夜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
韓冰有些擔心舒夜,舒夜愛上林曉,而且還是那麼熱烈,早在大學時代韓冰就看出這個女孩做事有一種飛蛾投火的決然。這可怎麼辦?
韓冰一樣也沒辦法,對於愛情,遠不像一進一退這麼簡單,也許,隨着時間的推移,自然而然就解決了,只能這樣去想了。
韓冰走後。林曉留在驕海,心裡不再孤獨,裝滿了喜悅,他頻繁和富有技巧的應對着來自媒體和網絡狂轟亂炸式地採訪,他現在的體力和智慧似乎達到一種顛峰狀態,不但應付這些綽綽有餘,而且,他的事業以更快的速度前進。
林曉緊鑼密鼓連連開了幾個高層會議,主要內容是闡述他關於教育產業方面的宏偉想法,當然眼下這還僅僅是一種講解。最後,林曉所說的總結成一句話,那就是公司當前是已經能蓋好房子了,那麼未來,可以嘗試辦好學校,蓋房子,辦學校。這就是林曉的兩手都要抓。
這是林曉老早設想的藍圖,現在之所以急切拿出來,是因爲韓冰。
林曉已經初步瞭解韓冰所從事的教育行業。林曉很感動,他能感受到韓冰心中的那分急迫,所以。林曉心中急切的想在事業上與韓冰也能重合,這樣,他和韓冰才能最大程度的在一起,最愛的人,事業的伴侶,生活中的知己。這樣在一起,纔是完美。
林曉已經想到等韓冰辦好了那個鄉村教師培訓學校之後,請她也在橫山辦一個類似的學校,那時候,以橫山爲基地,輻射整個華中、華南,事實上,像J省這樣的傳統農業大省也是急需提高農村教育水平,林曉心中已經初步構想關於教育的立體模型,這讓他非常非常激動,一如當年創業初期他抱着廣廈天下寒士理想奮鬥的激動。
正當林曉要大展宏圖,大展拳腳的時候,舒夜提出辭職要到美國沃而頓商學院讀書,這來的既突然又不突然。
突然是因爲林曉現在真的無法缺少像舒夜這樣的幫手,他真的很需要很需要舒夜給他打理豪華別墅這一塊,希望舒夜爲公司源源不斷帶來豐厚利潤,以推動公司其他業務的發展。
不突然是因爲林曉能夠理解,當舒夜親手把辭職報告交在他的手上的時候他就理解,繼續呆在騰龍,呆在自己身旁,對舒夜實在是一種煎熬,走是唯一的出路,林曉雖然捨不得,但也沒辦法,他不能這麼自私。
舒夜把辭職報告交到林曉手上的實際上是她的最後一次試探,她希望從林曉眼中看到哪怕是一丁點的私人的挽留,然而,她失望了,林曉的挽留意味是純公司性的。
舒夜固然心疼,同時,心中更加大離去的決心。
自與韓冰姐那次關門傾談後,舒夜感覺輕鬆不少。
不管如何,舒夜知道自己要儘快走出這個狀況,儘快做出決定,否則會深陷其中,韓冰姐是希望她能繼續留下來好好幫助林曉的,舒夜有時候想,是啊,韓冰姐當然是希望自己能夠幫助她心愛的男人,一想到這,舒夜心裡就酸酸的,舒夜很清楚自己內心深處的一面,趁現在還能清醒走吧。
於是,在韓冰走了半個月不到,舒夜也要走了。
出國的事,舒夜應該是知道林曉他們安全後就開始準備了,林曉知道這一點後,心中不是滋味,這個女孩,怎麼能在那個心情之下有條不紊的安排着自己的事?
舒夜啊,你真是個令人敬佩的女孩。
林曉不敢設想他與她能夠有的未來,只能在心裡默默祝福她,祝福她能夠幸福,一輩子的幸福。
蘇晴很難過,一塌糊塗的難過,這樣的結局她無可奈何,只能說造化弄人。
在舒夜快要走的這段日子,蘇晴儘量抽出時間陪舒夜,不能讓這個女孩有太多的時間獨自傷悲,這時候,舒夜已搬到蘇家別墅,她是再無法與林曉共處在一個屋檐下了,那樣的話,她會真受不了的。
人終究要走了,林曉說去飛機場去送舒夜,舒夜說不用了,不但林曉不用去,蘇晴姐他們一個都不用去送,她要一個人走,安安靜靜的走。林曉也沒堅持,事實上,他的確很忙。
在會議室裡,林曉召開一重要會議,想到舒夜一個人在機場上,心裡忽然很難過。
看到大鐘裡秒針機械挪動,林曉心神不寧,會開到一半,林曉起身,會議交給他人主持。
林曉快步走出會議室門,出大廈門口已是奔走了,不知怎的,林曉腦海裡總是出現舒夜,時而是嚴肅美麗的輔導員,時而是聰慧果決的舒總。
車飛箭一般駛出的時候,林曉之前的患得患失一下就沒了,不是說過不再逃避呢嗎?這逃避應該不僅僅是韓冰,而應該是今後人生旅途當中的一切,他林曉都不應該逃避,那麼,爲什麼不敢面對舒夜,連她走的時候都不敢去送呢?林曉忽然明白韓冰走的深意,她希望自己再次面對她的時候是坦然坦蕩的,韓冰不希望看到自己揹負着情感的債,她之所以走,是留下足夠的時間讓他去好好解決這些問題,讓他能夠正視自己,正視他人。
時間還來得及嗎?驕海的交通可說不定啊,如果沒能見到舒夜,就這樣人就消失了,不再見了,那該在心靈造成怎樣的遺憾?如果是那樣,他林曉倒是一輩子也無法忘不了舒夜的。
終於,終於林曉及時趕到,偌大的候機場,來往的人羣,林曉一眼看到舒夜,很孤獨孤獨的一個人站在那,在那一剎那,林曉感覺很心疼,爲什麼事情一定要發展到這個地步?
林曉望着自己曾經喜歡上,差點愛上,差點打算與之相伴一生的女孩楚楚可憐的站在那的時候,心裡再無法壓抑的陣陣痛楚涌上,如果一定要這樣,那麼林曉人生中的這一刻,就只望着舒夜吧,這不過分吧。
舒夜看到林曉帶着喘息聲站在她面前沒有說話,此時此刻,她緊張的要命,害怕的要命,她不知道林曉會說什麼,會做什麼?會一把把她拉回去嗎?不可能,舒夜在心裡微微搖了搖頭,林曉始終不會爲自己失控的。
林曉說道:“舒夜,想了想還是來送你。”
“謝謝。”舒夜輕輕吐出這兩個字,頭有些微微垂下。
林曉說道:“舒夜,能不能不走?”
舒夜擡頭望林曉,終究沒看到自己所希望的那種眼神。
林曉很無力地又說了一句:“公司實在需要你!”
舒夜笑了笑,說道:“公司人才濟濟,並不缺我一個。”
林曉很想說他個人很希望她留下,但實在找不到這樣說的理由。
舒夜看出林曉內心的掙扎,聲音有些顫抖說道:“曉,我要走了,你不想對我說些什麼?”
林曉被舒夜突然一記親切的叫喚叫蒙了,心頭開剛壓抑的東西一下翻騰上來。
“你能最後抱抱我嗎?”
時間忽然停滯,林曉此時此地真切感受到舒夜心靈深處那種無法阻擋的痛,那種時時攪動的苦,千針萬刺,林曉的心跟着哆嗦顫抖起來。
“曉,你能最後抱抱我嗎?”舒夜的眼淚決堤一般涌落。
林曉的眼睛也模糊了,他伸開雙臂,兩個人抱在一起,如果說林曉是用一輩子記得韓冰的話,那麼這三秒鐘是屬於舒夜的。
林曉失魂落魄地出了機場,在機場外停車,走出車外,擡頭木然望着藍色如洗的天空,這時,一架銀色的747呼嘯着飛上天空,百般滋味涌上林曉心頭,林曉終覺自己還是失敗,他終究是無法忘懷他的生命中曾經出現過一個叫舒夜的女孩。
林曉搖搖頭,緩緩轉過身,忽然整個人定住了,他看到舒夜,天!舒夜臉上是帶着很舒心很燦爛的那種笑,旁邊放着的正是那一如主人般秀巧的黑色旅行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