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投石車,慶忌也使工匠造了一些,那時的投石車一具需要一二百人操作,過於複雜,而且拋速緩慢,慶忌想起曾在電影上見過的羅馬使用的拋石車操作簡便,一側盛以巨石,以重壓之力將另一側長杆兜囊的石塊發射出去,操作這樣的拋石機所需不過十餘人,便召來工匠,說出創意,令他們製造。
但是試着做了幾具龐大的拋石機後,實際應用中卻發覺射程雖遠,殺傷力尤在傳統的拋石機之上,但發射速度較慢,想要達到電影中那種驚心動魄的威力,至少也得製造百餘具拋石機同時使用纔有效果。而製造數百具拋石機,用數千人去操作,需要多少時間去製造和使用?而且最終要達到攻陷城池的效果仍需要士兵履及城池地面,有鑑於此,在實戰中少量使用拋石機,其威懾作用遠大於實際用處。
當時極險峻的雄城本來就少,大部分城池均非磚石壘築,無論是堅固程度還是城池險峻的規模都有限,與其耗費大量時間製作至少百餘具拋石機,倒不如迅速衝鋒,拉近距離發動攻城肉搏戰。於是慶忌暫且藏起了這項發明,讓擅木工的軍士們每天都對着砍伐下來堆積如山的木頭練習製作、拼裝其他各種近戰攻城器具的方法。長途奔襲,是不可能攜帶重型攻城器具的,全賴到了城下就地取材,當場製作,士兵們製造攻城器具的熟練程度和質量,很大程度上可以決定一場城池攻防戰的勝敗。
在單兵武器的配備上,慶忌曾想聯繫久不知消息的吳國任氏。購買一批精良地兵器,然而他想發動的第二次復國之戰已近在眼前,熟練使用吳戈、吳盾,成爲一名優秀的劍士,尤其是要熟練掌握各人之間的配合作戰,他招募的這些兵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完成。而且他也缺乏優秀的將帥來教導、統領。要建立一支諸兵種能夠完美配合地軍隊,在他來說,既沒有足夠的時間。也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撐,不怕有缺陷。就看你如何揚長避短,彌補缺陷,慶忌便把主意打到了楚人頭上。
楚人有勁弩,楚弩乃是楚人引以爲傲地犀利武器。說到這弩,雖是由弓而來。但是起源很早,此時早已有弩了。只是弩最初只用於狩獵。作戰用弩,最先起於楚國琴氏,琴氏對弩進行了改造,使它的殺傷力和操作更適於戰場應用,一經發明,便迅速成爲裝備楚軍地重要兵器。
慶忌率軍在楚國作戰時,他的軍隊就曾吃過這種楚弩的苦頭。楚弩有“臂張”、“蹶張”、“腰張”幾種開弦方法,其中以腳踏力蹶張的勁弩最是厲害。箭矢射出。紛如驟雨,百步之內可破重甲。這已是極爲可怕的殺傷力了。兩千多年後三八大蓋地有效射程才只四百米,慶忌做爲過來人,已經預見到大量使有弩在戰場上的可怕效果。
他青睞楚弩地最重要原因是,弩不但射程遠,殺傷力大,命中率高,而且不需要太多的訓練,只需要很少的技巧即可操作,即便是新兵也能在短暫的訓練之後迅速成爲用弩高手。一個剛剛放下鋤頭拿起勁弩的農夫,很可能一弩便射死一個苦練了一輩子武藝的重甲武士,以他號稱萬人敵的驍勇善戰,如果當面被一枝勁弩射來,下場大概也只有一命嗚呼,這就是個人武勇遇到機械時的尷尬。
因此慶忌派了人攜重金趕赴楚國,希望能夠從楚國產弩世家琴氏手中買到一批弩箭。這幾名親信已得了死命令,如果楚國出於保密不肯出售,那麼便去聯繫掩餘、燭庸兩位公子,通過其他途徑得到楚弩,如果還是不行,那麼就算暗殺一位楚國地弩士弄支弩回來。或者劫持一個會制弩地工匠回來。
既要用弩,有效射程和射擊密集度纔是重挫敵軍、形成壓制性火力的重要條件。爲此,慶忌不惜血本,在飛狐谷中儲備了大量制弩地專用木料、竹子、油漆、青銅、牛角、牛筋等物,誓要做到全軍人手一弩。那硬木、竹子都需精心挑選,陰乾一年以上的。牛角都要長度均勻,約半米長的水牛角。牛筋是取自牛背上緊靠牛脊樑骨的那根筋,也需事先風乾,然後用粗溼布裹上用碾子碾或者木錘砸,最後再撕成一絲絲的泡在水裡備用。
此外就是鰾,這是用魚泡熬練出來的一種膠,東海幾位鹽場主的產業之中就有專門熬煉鰾膠的作坊,一個消息傳過去,幾天功夫一船鰾膠便運了來。那鰾膠都是陰乾後切成一條條的儲藏在木箱中的,用時用水調和即可。
事先儲備好了這些東西,一旦拿到樣本,就能及時製造出合格的弩機來。這些材料都是通過成碧夫人採購來的,成碧倒是神通廣大,足以製造五千副弩機的材料,居然也能這麼快搞得齊全。不過購買這些東西的錢,當然都算在慶忌的頭上,他要用經營衛晉兩國食鹽生意的收入來還的。
成碧夫人不管私下與他有多麼親熱,一但談起生意,丁是丁,卯是卯,絕不因私情讓他半分。慶忌感覺得出來,成碧夫人這種執着,並非不捨錢財,在如今這個豪門之富可以敵國的年代,這點錢財還不放在成碧夫人眼中。
她執意地這麼做,似乎正因爲她與慶忌的私密關係。她不願意給這層關係拴上一層利益紐帶,尤其是那晚被季孫小蠻一番嘲諷斥責之後,她潛意識裡更加不想利用季孫家的財富給慶忌不該有的支持。慶忌明白她這種執着與堅持是出於一種什麼心理,而且成碧夫人要他以今後年份販鹽的收入來抵銷這筆支出,事實上已經是掩耳盜鈴地給予了他莫大的幫助。美人恩重,他也從不提出過份的要求。
成碧夫人自那晚季孫小蠻離開以後,更加依賴他了,兩個人的情感如膠似漆,成碧夫人似乎知道他早晚會離開自己,而且也不相信他復國以後,會把自己一個年華漸去的婦人帶回吳國納爲夫人,她如飢似渴地索取,只想把握住與慶忌相處的每一天,用這短短數月的時光,享盡她一生夢想追求的愛情。
飛狐谷的事進行的很順利,這是在成碧夫人全力支持下辦到的,然而也正因爲成碧夫人如此的支持,這裡的事才能進行的這樣順利,慶忌才能放心抽身離開趕赴衛國,成碧冰雪聰明,每每思及其中因果,想必那顆心也是備受煎熬。
分別的這一天,還是很快到了。
秋風起,慶忌眼見飛狐城招兵之事進行的有條不紊,而對衛國艾城,他卻只有慶忌原身的記憶,這麼久的日子不曾回去,對那座城池越來越是牽掛,他終於向成碧夫人提出了辭歸衛國的要求。
今天,是他走前最後一日巡視飛狐城。慶忌在點將召上站定,身後跟着他救回來的齊國武士“陳長卿”。孫武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現在雖然還拄着一支手杖,行動已無大礙。這些日子,慶忌在季氏老宅時常與他走動,因爲知道他曾在齊國做過帶兵的武士將領,兩人言談之間常常談及兵法之道,孫武雖言語不多,總是儘量保持沉默,但是對於行軍打仗,偶發一語,必有獨到見解,令慶忌招攬之心更盛。
這孫武當時已經開始着手想要寫出一本兵書,只是許多理論還沒有理清,心中的想法還沒有形成精煉的語言。而且《孫子兵法》是他後來行諸於筆端的文字,古人行諸於文時的語法不但精煉,而且措辭與日常口語區別極大,因此慶忌雖聽到他於兵法上許多獨到精闢的見解,卻不曾聽到一句《孫子兵法》上的原話,便也不曾想到眼前這人居然就是兵聖。
右側山間小道上,剛有一羣腿系沙袋的士卒跑下來,東倒西歪地癱了一地。右邊平地上,則是兩百名習練弩箭的士卒,此時弩箭還未裝備,他們正在練習發弩的隊例,在卒長號令下,士卒成三組排列,第一組發弩,則第二組進弩,第三組張弦。第一組射完則退爲第三組,第二組進爲第一組,第三組進爲第二組,如此循環,始終連續。
這隊習弩的士卒剛剛招募來不久,招募時看他們舞劍弄棒個個虎虎生威,這時讓他們手裡只持了一根暫代爲弩的輕巧木棒,循序反覆走走隊列,卻是手忙腳亂,不是你撞了我的肩,就是我踩了你的腳,亂糟糟的幾乎沒了陣形,好在那位卒長也是這樣受訓出來的,知道一開始都是這個模樣,倒也不煩不躁,繼續大聲向他們講解着整個流程。
慶忌笑看了那邊一眼,回首對跟在身後的陳長卿道:“長卿兄,你看我練兵的法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