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給我記着,現在多流點汗,多吃些苦,上了戰場你活命的機會纔會大一些,不用瞪我,總有一天你們會跑來感激我的!全都給我賣把力氣,偷奸耍滑莫當兵!”
季孫小蠻揹着雙手,一步一頓,走在練兵場上,學着她師傅訓徒弟時的派頭大聲說着話。她穿着一身白色武服,頭髮束成馬尾,英姿颯爽、尤顯俊俏。一身合體的素白色武服把她的花容月貌襯托得那種風流嬌俏模樣,不知會讓多少人家的大姑娘見了會患上相思病。
練武場上的士卒們都已知道她是女兒身,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因爲她是一個豆蔻年紀的少女而輕視她,她高明的劍技身手和教授徒弟的嚴厲手段已足以令這些七尺男兒對她敬畏莫名了。何況,一個嬌俏可愛的女孩子居然可以在軍中任教頭,很多人已經想當然的把她看成了公子慶忌的女人,更加不敢得罪。
在她面前,是一隊隊正在分組演練的劍手,左列一個方陣正在大汗如雨地練習“空揮”。他們腳下放着兩段竹節,前後岔開,雙腳踏在圓溜溜的竹節上面,前腿曲、後腿直,腰桿兒挺拔如山,同一個揮劍的動作已經做了千餘次,一個個累得腰痠背痛,但是季孫小蠻這個可怕的魔鬼教頭卻不允許他們停下來,有的人體力不支,下盤不穩,腳下的竹節已開始隨着他們的動作前後微微滾動,一個不慎,人就會滑倒在地。
“提膝、提肛、提腎,擡頭平視、收下頷。注意呼吸,你……肩膀放鬆,對!向後回劍時劍尖不能下垂,一劍劈下來後劍首要停在下丹田前方一拳半的距離。別裝死!每天早上空揮三千劍。少一劍也不準休息!”
季孫小蠻大聲呵斥着,根本不理會那些士卒哀求的眼神,把身一轉,她又繞到中間一個方陣。這個方陣的人正在練習“走劍”,季孫小蠻先行訓練出來的幾個教頭正在一絲不苟地帶領大家繞圈練氣。那些士兵每人懷裡抱着一塊大石頭,腿上綁着沙袋。膝蓋用竹子固定使之不能彎曲,幾步一呼、幾步一吸,都有嚴格的規定。一見這位俊俏少年走到他們面前,這隊人趕緊抖擻起精神,沒有一個敢露出疲憊模樣。
按照季孫小蠻的邏輯,累了,代表你練地還不到家,說明你的體力還有待提高。只會引來她更大量的訓練。而不是憐憫。季孫小蠻的懲罰措施可是很可怕的,不服從將令的人都受到了嚴厲制裁,有些人仗着自己是一直追隨慶忌地老兵,有些老資格,便跑去向慶忌訴苦,慶忌很耐心地聽完他們的嘮叼。很同情地安慰了一番,然後便把他們打發回來。
當是時也,季孫小蠻姑娘正杏眼圓睜,滿臉冷笑地站在練兵場上等着他們,在她身後,是排得整整齊齊、氣壯山河的一支大軍。結果,這些告黑狀的士兵所受到的懲罰都足足加了一倍,當懲罰措施完畢。這些士兵是被其他兄弟攙回營房的,一個個已累得幾乎散了架。
“魔鬼小艾”的綽號不脛而走,恨得這些大漢們趴在牀上,一邊叫苦連天地抱怨,一邊咬牙切齒地詛咒慶忌的這個女人最好被他晚上“欺負”地狠上,早上爬不起牀,那他們就能逃脫苦海了。誰料這位喜穿男裝地小姑娘體力似乎出奇的好,每天天不亮。她就精神奕奕地出現在一處處營房。用她悅耳清脆的聲音呼叫大家起牀練劍,在她身後。是兩個揮舞着鞭子的大漢,這些彪悍勇猛的士兵在季孫小蠻的斥喝聲中和鞭子地威脅下只得乖乖爬起來跑上練兵場,乖得象綿羊似的。
第三隊士兵已經熬過了“走劍”和“空揮”的階段,正在手持長劍彼此對打,進行實戰練習。季孫小蠻揹着手站在一旁,很嚴肅地看着那些比她高一頭的士兵們揮劍對戰,在一旁高聲指點道:“好!就這樣,一劈一刺,渾身着力;腳下如連環,滾身隨劍進;步步俱進,時時取直;後發勝先實;要在他力前,柔乘他力後;彼忙我靜待;引他舊力略過、新力未發時全力搏殺。彼抽退,勿急追;彼急進,勿遽離……”
操練場上傳出一陣陣“噹噹噹”的劍擊時,中國古劍術是雙手持劍,與後世的日本劍道相仿,花俏的劍招不多,劍式犀利,招招狠辣,那是毫無花哨的殺人功夫,動作並不好看,但是殺氣凌人,確是招招見血地實戰劍術。
“的確很不錯,她的劍術實戰性很強,短短時日,士兵們的近身搏鬥技藝提高了許多!”慶忌負手站在遠處,看着演武場上揮劍如林的士兵們欣然說道。他身後站着荊林、樑虎子、阿仇、再仇等幾名將領。
慶忌自己的劍術並不高明,但是他以自己做那些持劍者的假想敵,前後比較,自然能夠看得出他們的戰力是否有所提升。
“是啊,可惜時日還嫌短了些,如果讓她悉心教授三年,公子麾下劍士,步戰當無敵手。”樑虎子遺憾地道。
“嗯!”慶忌點了點頭:“這就是矛盾之處了。伐吳之期越早,對我們地軍心士氣越有利、對剛剛控制吳國全境,還不能如臂使指地姬光越不利。但是與此同時,對我們也有諸多不利,一是兵源吸納有限,二是新兵操練有限。其中優劣,只能我們自己來取捨他頓了一頓,忽又一笑道:“不過對其中利害分析一番,其實伐吳還是越早越好,伐吳成功後,我們也不會就此封劍入庫,馬放南山的,今日讓他們多學些劍技,早晚會派上大用場。”
荊林會意地笑道:“公子說地是,我家公子乃天下英雄,怎麼會侷限於東南一隅做大王,待公子復國成功,我們還有更大的天下要打。”
慶忌笑了笑:“這些話只好私下講講,可不能出去說。不要提了。咱們目前的全部注意力還得放在伐吳復國上面,不能好高鶩遠。”
他舉步登上一處土丘,環顧整個練兵場,問道:“艾城飛狐谷和楚國方面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繼續派人加強聯絡,一有消息馬上告訴我。”
荊林道:“是。公子請放心,這方面卑下安排有專人負責。”
“報公子,有一批晉國勇士前來投效。”遠處一名戰士奔來,站在土丘下向慶忌稟報。
樑虎子欣然笑道:“哈哈,來得好。公子,咱們青瓦關一戰沒有白費功夫,齊豹這老小子倒投桃報李。如今衛國果然不限制諸國投效的勇士了。這已是第六……不對,第七批自秦晉中山等國趕來投效的壯士了吧?”
荊林微微一笑:“是第九批。衛國本地的投效者也是絡繹不絕,不過說起來還是這些異國趕來的勇士無論在技藝上,還是體魄上都更厲害一些,稍一訓練就能投入戰鬥。卑下去接迎他們。”
慶忌微笑道:“好,你去吧。今晚,我再親自接見這兩批新來地勇士。”
“我也去,我也去,我麾下的兵大多是剛摞下鋤頭的農夫,我得挑幾個得力的人擔任伍長、什長。”剛剛晉升爲偏將的阿仇連忙嚷道。
慶忌莞爾一笑:“你們都去吧,該接待的接待,想挑人地挑人,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我隨意走走。”
“是!”衆將齊齊拱首,各自散去。
慶忌舉步向練兵場上走去。
“公子!公子!”許多人紛紛停下腳步,垂下長劍向慶忌施禮,其實練兵場上本無這麼多規矩,他們許多人只是找這個藉口休息一下而已。慶忌心知肚明,也不點破。
“喂!我在練兵,你來搗什麼亂?”季孫小蠻恨恨地走過來,這些士兵停劍向主帥施禮。也不算罪過。她不好施予懲罰,只好遷怒於慶忌。
“繼續練。練兵場,如戰場,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誰給你時間向主帥敬禮?給我繼續練,誰敢偷奸耍滑,晚上揮劍六千次!”季孫小蠻訓完了慶忌,回首大喝一聲,如河東獅吼。
那些士兵見被她識破了真相,立即吐吐舌頭,拿起劍來繼續比劃起來,揮劍的揮劍,抱石頭的抱石頭,對練的對練,一個個咬牙切齒地在心裡詛咒一直不見實現的願望:“老天保佑,讓她明天被公子弄得爬不起牀……”
“呵呵,很好,很有幾分大將軍的派頭嘛”,慶忌笑吟吟地說完,目光四下一掃,欣然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原還擔心你藏秘不宣,真的只教我地人一些蹩腳劍法,如今小艾將軍用此盡心竭力,慶忌可真是感激不盡。”
慶忌笑得樣子有點詭異,心思敏感地季孫小蠻頓時大羞:“這話什麼意思?本姑娘用心盡力,反而不對了,他是說我急着要嫁他不成?”季孫小蠻紅着臉嗔道:“誰說我賣力教他們了,我現在教的,就是最蹩腳的劍法!”
“嘖嘖嘖,最蹩腳的劍法都是這樣有效的殺人劍法?我應該早點把你……娶回來……啊,不是,是請回來纔對。”
慶忌故意說錯話,然後滿意地看到季孫小蠻果然紅了臉,連白的脖頸都泛起紅潮,那雙俏媚地杏眼也努力張大了瞪他,但是配着她俏美的容顏,卻完全產生不了應有的威懾力。
“公子,公子……”遠遠一人跑來,到了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公子,楚國信使到了。”
“哦?”慶忌大喜,不再逗弄小艾,快步向那士卒走出幾步,忽又止住,扭頭笑道:“今晚本公子設宴,爲新來投效的兩批弟兄接風洗塵,你也一起來吧。”
“可不可以不去?”
“這是軍令!”
“我呸!”
“呃……,慶忌誠心邀請艾將軍赴宴,不知將軍可肯賞光否?”
“哼,這樣嘛,本姑娘考慮考慮再說。”
季孫小蠻揹着手,看着他大步離去的身影,忽然“噗吃”一聲笑了。
“只要作戰勇敢,多立戰功,本公子不問出身,人人皆有升遷將軍的機會。慶忌一旦復國,那時諸兄弟封妻廕子,前途無量。不過,這都是後話了,自明日起,諸位兄弟就是軍中士卒。要受軍法軍紀約束。大家珍惜機會,今晚可盡情喝個痛快,如果想爽快一下的,今晚軍中女閭也免費向你們開放,但僅限於今晚!來,咱們滿飲此杯。”
慶忌說完,高舉一隻酒碗,將艾城守軍自釀的高梁酒一飲而盡。抹抹嘴巴。向搖搖晃晃站起來向他敬酒地投效勇士們拱一拱手,說道:“大家盡情喝個痛快,本公子不勝酒力,暫要回房歇息了……”慶忌一副酒醉模樣,搖搖晃晃進了大廳,穿過廳堂。一進入後廳,腳步立刻穩健了起來。後進房中樑虎子、荊林、阿仇兩兄弟,和近來因作戰勇敢晉升爲將領的幾個親信一見他來,立即齊刷刷站起:“公子!”
“來來來,坐下說話。”慶忌走到前方席上坐下,衆人方依次落座。
慶忌神色一肅,說道:“今天下午瞭解了一下楚國方面送來的消息,我認真思考了許久。有些事,決定和大家商議一下。”
此次伐吳在即,有些事必須讓手下將領們心知肚明,慶忌下午從掩餘、燭庸派來的信使中瞭解了楚國如今的情形,深感情勢緊迫,他雖想留在艾城,直到發兵伐吳,但是此刻看來。他必須得離開艾城親自去楚國走一遭了。這樣地話,他就必須得讓將領們完全瞭解他的動向。以免影響了軍心士氣。
座席之中,荊林是負責招兵事宜的,今晚款待新來投效地勇士,他也多飲了幾杯,荊林本不擅酒力,此時臉龐發紅,兩眼也有些倦意,坐在那兒身子有些搖晃。慶忌見了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咱們私下商議事情,不必拘於禮節。荊林,這茶湯最是解酒,你且喝着,解解困乏。”
荊林赧然道:“多謝公子,荊林本不擅酒力,那晉秦和中山等國趕來地勇士又善飲,荊林硬着頭皮多喝了幾杯,着實有些支撐不住了。”
慶忌一笑,正容說道:“諸位,今日慶忌收到了來自楚國的消息,姬光遣伯領兵,對掩餘、燭庸兩位王叔追殺不止,而楚王有意利用掩餘、燭庸兩位王叔消耗姬光兵力,所以總是把他們置於與姬光兵馬正面接觸地地方,如今掩餘、燭庸兩位王叔的兵馬幾乎已消耗殆盡。”
衆人一聽,盡皆肅然。慶忌伐吳,原定計劃中,楚國的掩餘、燭庸是要負起吸引吳軍注意,達到分解削弱吳軍兵力的重要作用的。如果他們兵力消耗殆盡,無異於是說明年三月伐吳之戰,慶忌只能孤軍奮戰,將無法達成分兵三路,同時進發的目的了。樑虎子等人都是他的心腹將領,對他整個計劃知之甚詳,一聽這話,頓時聳然動容,就連酒醉地荊林都醒了幾分酒意。
“公子不必過於擔憂,今年三月伐吳時,沒有掩餘燭庸兩位公子相助,咱們還不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若非姬光使要離行刺,咱們現在早已駐紮在吳國都城了。就算現在沒有楚國地掩餘、燭庸兩位公子相助,我們一樣能打回吳國去!”
樑虎子如今雖是一條獨臂,勇武兇悍之氣卻不稍減,眼見衆人沉默,士氣有些低迷,立即軒眉說道。慶忌笑了笑:“當然,吳國是無論如何都要打的,而且越早越好。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姬光當初軍心未定,而且當時他還沒有完全掌握吳國,要分很大一部分兵力防範內部可能的叛亂,所以我等才能勢如破竹。如今經過一年多的苦心經營,我們再與吳軍交手,哪怕對方的兵力仍未增加,也絕不會象前番那般容易。”
他默然片刻,徐徐說道:“明年三月,就是我們伐吳之期,如果這次再敗,姬光在吳國的勢力將穩若泰山,再也不是我所能撼動地了。也許,我可以等上幾十年。等着吳國內部出現劇烈動盪,那時纔有機可趁。然而,那樣一來,希望卻只會越來越渺茫,幾十年後……誰還記得公子慶忌?”
他的目光從將領們臉上一一掠過,沉聲說道:“我仔細考慮了伐吳的敵我情形。和我們所能利用的一切條件,現在就把我的分析向你們合盤托出。”
衆將默默地聽着,燈光映在慶忌臉上,半邊清晰,半邊籠在陰影之中:“作爲我這一方來說,伐吳最最緊要的,一是兵力,一是時機。我們要伐吳復國。兵力自然越多越好。但是伐吳地時間卻是越提前越好,明天三月春暖花開時節,正是最佳機會,伐吳越遲整個局勢的變化對姬光越有利,對我們越不利。然而要速伐吳國,又與兵力地強大產生了矛盾。我們招兵需要很長時間、練兵同樣需要很長時間,伐吳的機會卻是越早越好,這中間的矛盾如何解決?”
衆將領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慶忌一笑:“因此,現實逼着我們不可能僅靠自己的力量與姬光決戰。姬光如今有整個吳國地財力做戰爭的支撐,有整個吳國的人口做兵員的補充,如果我只加強自己軍備地擴充和壯大,僅憑自己地力量要在明年三月前起兵伐吳。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準確地說,那是根本不可能地事!”
荊林雖然酒醉,但是在衆人之中仍是頭腦最爲靈活地一位,他目光一閃,問道:“公子地意思,莫非是……借兵?”
慶忌淡淡地道:“君鯤鵬御風方能飛翔,天地相合才降甘露。故善戰者,借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而任勢。白手打天下,以小搏大。以四兩搏千斤,如果妄自尊大,不懂得利用可資利用的外在力量,胡吹什麼赤手空拳,恁一己之力應對天下,註定要失敗。人生成功的捷徑,就是將別人的長處最大限度地變爲己用。君子善假於物,智者當借力而行,這就是借力發力的精髓。
我原本只是吳國公子,若不是大哥二哥被姬光所殺,還輪不到我來得到這世子的名份,在吳國政界,我地根基十分淺薄,可以說根本就是毫無根基,這是我的弱點之一。吳國軍中,慶忌倒是有些人脈和威望,但是這一年多來,姬光又不是蠢人,恐怕所有不可靠的將領,早已被他撤換了個遍,因此吳國軍中,我也已經沒有可以倚仗的力量。如果沒有外來勢力的幫助,靠我們自己,根本不可能打回復國去。因此,藉助外力,不是我復國的一項助力,相反,是當前條件下我要復國成功最主要的力量。這些日子以來,我東奔西走,周旋於列國之間,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衆人沉默片刻,樑虎子輕嘆道:“可是……公子準備向誰借兵呢?晉國六卿正在內亂,齊國五族與晏嬰彼此制衡,秦人鎖關自守,楚人擺明了是要坐山觀虎鬥,其他諸國沒有作霸主的野心,也沒有足夠地力量幫助我們。”
慶忌笑了笑道:“爲什麼要幫我們?如果我們的敵人是相同的,那麼他們只要幫他們自己,也就是幫助我們了。”
衆人仍是懵然不解,慶忌解釋道:“如今因着自家利害關係,有可能對吳作戰的,唯有楚、越兩國,因此,我必須儘快趕去楚越、同楚越兩國國君會面,說服他們一同發兵,然後搶在明年三月前趕回來,主持伐吳大計。”荊林吃了一驚:“公子,您是我軍主將,伐吳誰都可以不在,唯獨少不得公子,若無公子主持大局,艾城軍心必亂啊。何況,楚越不比魯衛,昔日楚越與吳作戰,公子曾經消滅他們不少人馬,這兩國對公子心懷惡意的公卿不在少數,楚人不殺掩餘、燭庸兩位公子,是因爲他們覺得兩位公子可以利用,而公子您……,在楚人心中,您的威脅可不比姬光小呀。”
“欲行大事,豈能不冒風險?”
慶忌沉聲道:“我方纔說過了,伐吳,最終要靠我們自己來實現,但是這個過程,卻需要外力來促成,而且這外力,必將起到主要作用。靠我們一支寄居他們的孤軍。單獨應對已經漸漸掌握吳國的姬光,那是不可能達成地事情。我們必須藉助楚越地力量,才能保證伐吳的成功。待費城那邊地信使到了,我與孫武、英淘約定具體行期和計劃,便立即動身去楚越。”
荊林掙扎而起道:“既如此,卑下可代公子前往楚越一行。公子還是留在艾城吧。”
“你不成。”慶忌斷然道:“楚越,非我本人前去不可。原因有三,第一,我當初從楚吳軍前帶領你們逃出來,領出來的是一支軍隊,這些日子,招兵買馬,招的也全是武人。我地軍中並無口才出衆的士子可用。你能領軍。卻不善交際。俗話說:話有三說,巧說爲妙;一句話說得別人笑,一句話說得別人跳,要說服別人,並非一件容易的事;第二,此去楚越。路途遙遠,時間緊迫,你不可能完全代表了我,楚越兩國的君主如果提出一些什麼條件,我根本沒有時間讓你從容傳遞消息,並且與楚越兩國談判,最終締結契約;第三,以我如今的地位和實力。根本不可能派一個使者便說服楚越國君聯手攻打姬光,如果不是我親自去,恐怕很難產生效果。”
他吁了口氣,無奈地苦笑道:“自伐吳遇刺,兵敗回來,我就知道,以自己的武力伐吳地最佳時機已經失去,想再次伐吳。想要伐吳一舉成功。必須得藉助強大的外力,如今我在魯國借了費城飛狐谷秘密招募了一支奇兵。在衛國。壯大了我軍的實力,爲我復國奠定了基礎。接下來,我們需要的是能直接幫助我們出戰的力量。
我也希望自己能留在艾城,親自操練這支軍隊,奈何,時不我予,幸好,你們做的很成功,這裡的種種事情,招兵、練兵、籌積糧草,打造軍備,種種事情都做得有條不紊,使我能夠放心離開。
我此去楚越,那絕不是動動嘴皮子,謀求一份道義上的支持,而是要謀求久經訓練地大軍參,意義十分重大。如今馬上就要進入十一月份,距我再度伐吳之日只剩下四個月時間,四個月,我們能招多少兵?能練出多少可戰之兵?而我楚越之行一旦成功,立刻就等於擁有了至少十餘萬訓練有素地大軍,讓他們參予到伐吳之戰中來。你們說,哪件事更重要?”
衆人一聽,再難阻止。荊林羞愧地道:“公子,是卑下等無能,不能爲公子無憂。魯衛借城招兵、楚越借兵伐吳,都要公子以身涉險,親自奔波。”
慶忌拍拍他的肩,微笑道:“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沒有你們做我的後盾,我在魯衛兩國,是不可能頻施手段,得以借城招兵的。如果不是你們在這裡苦心經營,甚至比我自己做得更好,我如何能放心摞下自己的根基,去與諸國合縱連橫?我,慶忌,一個亡國公子,能有資本與諸侯結盟,靠的就是你們啊。”
“公子……”慶忌一番推心置腹地話,讓身前這些將領們都激動起來,荊林道:“公子,您是當世英雄,我等皆心甘情願追隨效力,盼着追隨公子伐吳復國,建功立業,我們能報效公子的,唯有這一腔熱血,大好頭顱,只要能伐吳復國,成就公子千秋大業,縱然粉身碎骨,我等又何惜此身?”
慶忌聽了此言,胸中熱血也沸騰了起來,他知道前途上荊棘叢生,困難重重;他知道,靠他自己的力量想獨力光復吳國,無異於癡人說夢;他知道,如今已比不得晉公子重耳當年流亡列國時的浪漫時代,如今已沒有人願意做一個道義上的霸主去主動幫助他復國。在這個一切只講利益、只講弱肉強食的時代,他是步履維艱。他的部下們把他視同精神支柱,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依賴着這些血性男兒不離不棄的支持,纔能有信心堅持下去?
“諸位將軍,慶忌此去楚越,無論使命成功與失敗,必在三月冰融花開時節之前返回此地,主持伐吳大計。在我往赴楚越之間,這裡,就拜託諸位將軍了。諸位將軍爲我慶忌拋頭顱灑熱血,不惜生死,慶忌無以爲報,請受慶忌一拜。”
慶忌說罷,起身後退,然後一撩袍袂,鄭重地拜了下去。
“公子不可!”樑虎子、荊林等人見狀,唬得連忙上前攙扶,一見慶忌已然雙膝跪地,向他們致以叩拜禮,忙也翻身跪倒,向慶忌還拜起來。
“衆將軍請起,伐吳路線和詳細計劃,明日我當與衆位將軍計議後再做決定,現在我先來說說我對楚國地打算。楚國那邊,我已寫就一封密信,要掩餘、燭庸兩位王叔禍水內引,逼楚作戰。然後逃來艾城,分駐魯衛,在我歸來之前主持大局。這樣,在我到達楚國前,也能爲我營造一個有利的局面,具體做法是……”